当晚分别的时候,朱韵留给王宇轩一个小本子。
    “上面是游玩路线,还有我推荐的店铺,明天如果碰到什么问题就给我打电话。”
    王宇轩哼哼两声,明显的一脸不爽。
    朱韵:“那个……”
    “嗯?”
    “我是真的有事,你别生气。”
    王宇轩回神看她,朱韵心虚,没敢对视。王宇轩笑了,说:“朱妹一顿饭请了将近四位数,我还敢生气?”
    “……”
    “唉。”王宇轩佯装悲痛,“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我认了。”
    朱韵马上抬头,“那如果我妈打电话问情况,你可别说漏了啊。”
    “不要得寸进尺!”
    朱韵一拍王宇轩肩膀,笑着说:“配合一下,下次再请你。”转身往校园走。王宇轩摸了摸被她拍打的地方,嘀咕了一声,“真敷衍。”打开小本子,上面记录得倒是完整详细,足见认真,王宇轩这才稍稍顺了点气。
    朱韵回到宿舍,洗澡换衣服,一切收拾妥当后,在椅子上转了好几圈,最后消停下来,看着桌上放着的盒子。
    跟衣服盒比起来,打火机的盒要小很多。
    气势上会不会输了啊。
    寂静的夜,朱韵思绪翻飞。
    要怎么给他呢?
    她不想太过随便,显得不够尊重,又不想太过重视,好像落了下风。
    如何才能表现出高超技巧,营造出跟“公主就是要穿裙子”一样的逼格和氛围呢……
    也不知道是在暗地较什么劲,为了这么点小事,朱韵想得脑袋都快出血了。
    第二天,她顶着浓浓的黑眼圈去基地。
    李峋提前将项目要求拆分,将朱韵的任务归在一个文档里,发给她。
    几个小时后,李峋来检查进度,“页面尺寸有问题,想什么呢?”
    朱韵道:“我还没切完呢。”
    “过个年手生成这样?”
    “……”只是有点分心而已。
    打火机就揣在衣兜里。
    朱韵往李峋手边看,他电脑边已经放着一支打火机。
    没有机会啊……
    李峋:“算了,心不在焉还不如不做,先去吃饭,你挑地方。”李老板今天也格外大方,他起身去后面拿外套,朱韵也跟着站起来。
    就在起身的电光火石间,朱韵灵光一现,她飞速地瞄了李峋一眼,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桌面上的打火机藏到机箱后面
    。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李峋穿完衣服回来,完全没有注意到。
    “走吧。”
    “嗯。”朱韵一脸平静地点点头,“走。”
    他们去了离学校较近的广场,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学,很多店铺都没有开张。
    路过一家化妆品店,门口是镜面墙,李峋停住脚步。
    朱韵看着他在那照镜子撸头发,心里那叫一个醉。
    你是自恋到什么程度了……
    “过来。”李老板吩咐。
    朱韵闷头过去。
    李峋:“看看。”
    看什么……
    这面镜子不是服装店的瘦身镜,又没有幽暗的灯光打底,非常挑人。商场里的灯亮得晃眼,地面又是瓷砖,各种反射光照得人原形毕露。
    他这外形真是经得起考验啊……
    那自己呢,今天看起来怎么样?
    朱韵不动声色凝视自身。
    好憔悴……
    都怪那支打火机。
    朱韵胡思乱想,她不敢跟李峋对视,怕被一眼看出毛病,一直有意无意地动来动去,争取不让他看到静态图像。
    “是不是有点长了?”李峋开口道。
    “什么?”
    李峋皱着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能看到黑的了吧。”
    朱韵这才注意到,李峋头发稍稍长了一点,他手指一拨,露出发根的黑色。
    “真他妈麻烦。”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坚持染金毛?
    李峋低声抱怨了一句,推开化妆品店的门。
    朱韵跟过去,看见李峋轻车熟路地来到一排货架前,拿了盒染发膏。
    是进口货,盒子上贴着中文翻译,朱韵只看到最后一排硕大的印刷字——
    “自然定型不僵硬!帝王铂金色!”
    无话可说。
    买完染发膏,两人接着找餐馆。
    “你怎么不去店里染啊?”朱韵问。
    “都没开业,往市区走太远了,犯不上。”
    朱韵点点头,一回神,看见李峋正看着她。
    “饭店你挑,我请客。”
    你已经说过了。
    “然后回去给我染头发。”
    “……………………”
    刚才好像没有这个先决条件啊
    !
    “我不会。”
    “没事。”
    “真不会。”
    “看看说明就知道了。”
    “我从来没染过头发……”她身边根本没有染发的人,他是第一个。
    李峋终于不耐烦了:“这点事都干不好,你还是不是女人?”
    “……”
    女人就得会染头发吗!?
    朱韵很想顶嘴,但看李老板表情,还是算了。
    为了表述心中愤慨,朱韵故意找了家不便宜的日料店,李峋二话没说,打着哈欠就进去了。
    吃饭的过程中,朱韵总是不由自主地往李峋头发上瞄。
    “看什么,吃你的饭。”
    对面的男人一口将寿司卷咬了大半。
    顶着莫名的压力,朱韵食不知味,白白浪费了精致的食物。
    出了饭店,朱韵看着李峋走向的方向,说:“去任迪的工作室吗?”
    “嗯。”
    “任迪也回来了?”
    “还没,他们开学回。”
    “哦。”
    朱韵往周围看。
    还在假期,大学附近难免有几分冷清,她想起昨晚在宿舍里的感受,校园那么静,那么大,那么空旷。
    只有他们两个人,两点连一线。
    工作室里的东西少了很多,大概是成员将乐器都带走了。
    南面有块全身镜,李峋进屋后直接将凳子拎过来,往镜子前一放,然后将买来的染发膏扔到朱韵怀里。
    “你研究一下吧。”
    朱韵拆开盒子,拿出说明书。
    过程很简单,朱韵读完之后信心倍增。
    “那我染了啊……”染瞎了你可别怪我,朱韵戴上塑料手套。
    今天有些阴天,刚刚下午,屋里就已经暗下来,可又没有到需要开灯的地步。
    朱韵将两管染发膏挤在一起,调匀。
    旁边没有放东西的地方,朱韵把调好的染发膏递给李峋,说:“你帮我拿着吧。”
    李峋懒洋洋接过。
    事情往往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朱韵第一次染发,业务熟练度实在是说不过去,她怕染发膏碰到其他地方,一直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涂,但小心过了头,半天都没进展。
    “没吃饱啊你?”
    朱韵抬眼,刚好跟镜子里的李峋看个正着
    。
    他头发湿了,衬得脸型更加分明。
    朱韵回答:“吃饱了。”
    “吃饱了就这点力气?”
    朱韵咳嗽一声,又稍稍加了点力道。隔着一层薄薄的手套,李峋头顶的温度,触感,清晰地透过指尖传达到中枢神经。
    静。
    旷荡的空间,青冷的水泥墙面,让感受更加直白。
    “给我拿支烟。”他静静地说。
    朱韵摘了手套,从他外套里拿出烟盒。取出一支,李峋低头,轻轻张嘴。
    她看到后面,他的脖颈,肩,延伸至漆黑的衣领里。
    谜一样的黑暗。
    将烟放到他嘴里的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什么。
    火……
    有烟。
    就要有火。
    火……
    我的妈机会啊!!!!!!!!!
    老天开眼。
    那个困扰她整整一晚的问题——如何才能表现出高超技巧,营造出跟“公主就是要穿裙子”一样的逼格和氛围,如今已经有答案了。
    “点火啊,想什么呢。”他咬着烟,低声说。
    朱韵强压住内心已经喷射的火山,淡淡地嗯了一声,从自己的衣袋里取出打火机。
    他的目光在一瞬间就凝住了。
    那确实是支很吸引人的打火机,经典包金雪花纹,通体灿烂,漂亮极了。
    她手指轻轻一拨,火苗流畅地跃起。
    幸好昨晚提前做了准备,这个打火机与寻常的不同,打火需要技巧。
    他静静地看了片刻,然后头微歪,敛眉,眯眼,对着火苗轻轻一吸。
    发丝湿润,脖颈修长,像电影的慢镜头,火光将他的面庞映照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性感。
    吐出一口烟,他看着那只打火机。
    “不错啊。”
    朱韵手有点哆嗦了,脑中翻云覆雨地滚过无数条台词,最后实在来不及,只能随意筛选一条——
    “不错就留着吧。”
    诶?好像还可以啊。
    李峋低下头,肩膀轻颤。
    他在笑……
    有那么可笑么……
    李峋先是轻声笑,后来声音变得大了,好像忍不住一样,仰起头来哈哈大笑。
    清朗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四面八方,钻入人心
    。
    朱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觉得自己要绷不住了,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朱韵马上要破功的时候,李峋终于停了。连番的笑意让他的脸微微涨红,眼睛弯着,“行啊,留着吧,给我装起来。”
    成功。
    不管怎么说,计划成功了。
    朱韵转身,要把打火机装到他的外套里。
    “干什么去?”
    ?
    朱韵回头,看见李峋靠在椅背里,脸上还是那样的笑,牙齿轻咬着烟卷,眯着眼向下。
    “我说装到这里。”
    朱韵低头,看见他伸出的右腿。
    黑色的长裤,大腿根处有一个口袋。
    卧槽……
    卧槽我还是小瞧了你啊李状元!
    朱韵看着他那气定神闲的表情,怎么都不想认输,走过去,将打火机往他裤袋里塞。
    他坐着,裤子绷得紧,尤其是大腿部分。
    裤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是钱夹,还是钥匙?
    他的腿很结实,虽然不是强壮的体型,但他的肌肉流畅修长,很有弹性。
    这是李峋的身体……
    只要一想到这点,朱韵就开始腿软。
    她低着头,看似在装东西,其实是在藏脸。
    肯定红透了,肯定。
    李峋靠得很近,周围烟味弥漫。
    好不容易将打火机装进去,朱韵起身。瞬间,有意无意的,他们的脸颊一擦而过。
    跟燥热的她比起来,李峋的脸丝丝凉凉,好像细腻的绸布。
    朱韵胆都破了。
    李峋还在笑。
    “……我去趟洗手间。”朱韵不敢看镜子,闷声说完,转身就走。她径直进到洗手间里,反手上锁,背靠门上。
    双手捏拳,用力用力再用力,心里的小人仰天咆哮!
    你争点气行不行啊!
    好在朱韵心理调节能力够强,不一会,洗了个手,便又神色如常地出去了。
    打火机的插曲过去,头发也顺利染完,回到基地,朱韵终于能全身心地投入项目当中。
    在那之后,一切照旧,两人都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又过了几天,高见鸿回来了,他无意间看见李峋的新打火机,好奇心顿起,“哎呦,这么讲究,哪弄来的,给我玩玩。”
    “一边呆着去。”李状元将打火机收起,“抓紧时间,去跟公主对接项目,开学前弄完,还有别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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