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这话一出,顾甚微立即朝着那魏公公看了过去,见他亦是一脸惊讶,丝毫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蹙了蹙眉头,冲着那老太监说道,“确定真死了么?死之前可验看过?”
    老太监匍匐在地上,身子有些发颤,“死得透透地了,我们去沈婕妤宫中抬尸体。老奴见过的尸体,不比府衙的仵作少,我瞧着那石头像是被人勒死之后再挂上去的。”
    “那福雅的后颈上都有勒痕,通常上吊死的,只有前头有后头没有。后头若是有,那定是绳子套了圈儿,或者是交叉了勒死的。”
    “不过我们只负责收尸,这种验看尸体的事情,通常都是宫里的嬷嬷或者是太医做的。轮到我们收尸的时候,那是都看完了的。”
    这宫中人的死法千奇百怪,指不定会转几个道道儿呢!没有人问,他们自然也是绝口不提。
    “当时我们一共有五个人抬着尸体出去,挖好坑准备埋尸体的时候,一回头那尸体已经不见了。”
    “我记得真切得很,那时候正是公鸡快要打鸣之前,老奴都困迷糊了,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老太监说着,心中有些戚戚然。
    那地方埋了好些人,阴气格外的重,他们当时吓得要命,还以为闹鬼了,连那挖坑的铁锹都忘记拿了,直接便跑走了。
    不管那福雅的尸体是被人偷走了,还是说她是假死出宫……
    这事情若是上报了,那他们几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还不知道要被卷入到什么血雨腥风当中去。
    “在宫中好管闲事的人都活不长。反正那福雅都已经死了,埋在坑里还有可能被野兽刨出来呢,我们四个便没有理会,直接回来了。”
    顾甚微认真地听着,问了向之前问那沈婕妤身边老嬷嬷同样话。
    “你从前既是隐瞒不说,为何如今又要直言不讳?”
    宫中人嘴严得很,他们今日问人,却好似格外的顺利。
    那老太监身子趴得更低了,他抖得像是筛糠一般。
    “从前没有人问。且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韩御史什么事情查不出来?”
    “老奴怕自己不说,等到大人查出来了没有好果子吃。”
    顾甚微有些意外地看了韩时宴一眼。
    她倒是没有想到,韩时宴在这宫中,竟是这般有威望之人。
    也难怪姜太师认为张春庭想要谋反,利用她来拉拢韩时宴。
    “那当时你什么响动都没有听见么?也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埋尸地在荒郊野岭,若是有人带走了福雅的尸体,那势必是一路尾随你们而去。”
    老太监怔愣地抬起头来,瞧见顾甚微身上那血色的皇城司锦袍,抖得愈发的厉害了。
    “老奴什么也没有听见,不过我们那群人当中,其中有个叫做陈三儿的,他说他挖坑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子。但是那是在树林里,影影绰绰的,不一定是什么。”
    魏景盛听到这里,冲着韩时宴还有顾甚微道,“那陈三儿死在东宫那位……中了,寻不着人了。”
    “不过章田人老实,便是给他一百个胆子,那都是不敢撒谎的。”
    韩时宴瞧着挑了挑眉,“如此我知晓了,还请魏公公将这两本册子送去开封府一趟,且录个证词。”
    魏景盛听着,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韩御史尽管放心,一定给您办妥了。”
    ……
    这回出宫路上,倒是没有遇见殿前司的陶然。
    二人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出了宫上了马车,放松下来。
    “倒是没有想到,一个小宫女的死,竟然牵扯到了这么多案子。你还记得沈婕妤身边那位老嬷嬷说的关于康字的帕子么?你可想到了什么人?说出来看同我想的,是不是同一个!”
    顾甚微瞅着韩时宴问着,却是同他异口同声的说道,“康裕。”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
    这笑着笑着,顾甚微感觉自己眼前一黑,韩时宴温热的手一下子覆盖到了她的眼睛前。
    顾甚微一愣,眼睛眨了眨,“中邪了?”
    她说着,却感觉眼前又是一亮,那手突然一动又离开了去,韩时宴将手背在了身后,清了清嗓子,“还是说康裕吧!”
    天知道他对着顾甚微那一双眼睛,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住表情。
    顾甚微说得没有错,他就是在中邪了!中了顾亲事的邪!
    他想着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够拒绝灵魂契合带来的怦然心动。
    宫中那么多人,若是寻名字里带康字的,不定能寻出几个来。
    可能同他一样,脑子飞快跳跃着,一下子锁定康裕的人,只有顾甚微一个。
    康裕是上一任的皇城使,他惨死在任上,接替他的人正是如今的皇城使张春庭。
    “因为张大人横空出世,直接做了皇城使,于是坊间有不少传言,说怕不是张大人杀了康裕夺权。”
    顾甚微狐疑的看着韩时宴,“你怎么也唤张大人了,你先前不是直接唤张春庭,且同他相看两厌么?”
    韩时宴一梗,此一时彼一时。
    从前那是死对头张春庭,如今是大舅兄张大人。
    见他不解释,顾甚微也懒得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头追问。
    “若是康裕,那就可以全部串起来了。之前我就有个疑问,为何姜太师要冒险指使李畅行刺官家?为何又要急吼吼的盗取税银来添补窟窿?在这个时间点,应该有人告发他。”
    “而那个人是谁?之前我想不到,现在我想到了,十有八九那人便是当时的皇城使康裕。康裕为何发现了端倪?他应该是从福雅的身上找到了切入口……”
    “那个切入口,便是福雅的舅父夏知县。”
    顾甚微说着,语气中带着笃定。
    “我从头梳理一遍,一看有什么漏洞,及时补充上。”
    韩时宴听着顾甚微的话,轻轻点了点头,“好!”
    “姜太师当年的确是私自开仓放粮,挪用了不该用的钱来赈济灾民。至于这些钱是全部用于水患灾民,还是存在贪赃枉法,目前还不好说。”
    “但是我们可以知晓,当时涉及此事的不止一人。长洲知县夏仲安,李京哲、江浔、陶然、沧浪山洪氏……”
    “不是所有人都同江浔还有陶然一般同姜太师忠心耿耿,人多数是有私心的。”
    “而这其中最先生变的人,便是知县夏仲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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