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高桥办公桌前的山口,一身合体的皇军军服,扎着细细的黄牛皮腰带,显得腰身,更加的精巧、纤细。
    坐在办公桌边的山口,俨然成了一个女军人。军姿严整,风纪扣扣得严实,显得脖颈更加的白皙、细长、好看。
    山口额头低垂,发髻后绾,宛然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优雅的中国女子。
    四老虎心里一动,四天前,山口的头发,还是长发飘逸的造型,一水的清雅清纯,像一个在学校里的女学生。现在,却长发绾起,梳理得一丝不苟。
    四老虎明白山口的发型的变化,在湖西,女子嫁人之日起,便要将头发盘了起来,称之为髻。用这种发髻的方式,告诉别人,她,已经是女人了,是有夫之妇的了,别的男人,别再对她招惹**、撩拨情感了。
    四老虎从上次来这里,见她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把她当成媳妇了,也就是说,四老虎心里认为,山口的头发是为他盘起来的。
    于是,下意识地对山口仔细地看,山口的头发,有些细软,可是颜色漆黑,带有蓝色的反光,像乌鸦的翅膀一样,又长又亮。
    从头发往下看,四老虎心里又一阵的动,山口的脸,虽然还是四天前的一样的白,一样的俊,还比四天前涂了粉,但还是明显的不一样,憔悴,发暗,发涩。
    四老虎不好色,但也是男人,是男人,就有那方面的要求和冲动。
    四老虎对女人,历来是饿了吃,渴了喝,兽性来了,拉个女人就发泄。这样子的,事后,挣扎不成,反抗无助的女人,被糟蹋后,脸色往往都是这样的。
    所以,四老虎更进一步的知道了,山口这几天的,过得什么日子,从拿她当媳妇的心理起,就生出了一丝的怜悯和可怜。
    而在四老虎心理的这一丝怜悯和可怜,更潜意识里拿对方当媳妇了。
    就在四老虎胡乱想着的时候,山口发话了。
    山口的眼睛,仍然地埋在一大摞的材料、电报的纸堆上。这些纸堆,四老虎知道,可都是军事机密,事关湖西的军情、民政和特情,谁知道了这些,谁就掌握的湖西的命运。
    山口的声音,仍然还是四天前的那样,黄莺啼啭,清脆可人,“邓司令的,对我,看够了没有?”
    四老虎闻听,一惊,一慌,连忙地掩饰,“哦,哦哦,我是来找太君的,哦,就是高桥司令官的干活。”
    四老虎说完,赶紧地观察山口的表情。
    临来时候,王子玉反复叮咛,要他注意观察山口的一举一动,也好细细揣摩、把握山口,以便尽早地把她拉过来,变成他们自己的人。
    四老虎明显地观察到,他一提高桥,山口的眼角,微微一动,接着,嘴唇,一撇。
    显然,山口,明显的腻烦高桥了。
    山口话音儿也带上了厌恶,“他在卧室里,喝醉了,死睡。”说话的时候,山口的眼睛,仍旧的看着材料,既没有让座,也没有抬头看他,更没有问他来找高桥什么事情,明显的看轻了他。
    四老虎的心里,现在,还温温地把山口,当成自己的媳妇哩,于是大大咧咧地轻狂了,“我找高桥司令的,需要一些武器和资金,请高桥太君,审批一下的干活。”
    四老虎说着话,把手的白纸,放在了紫檀木的办公桌上,然后的用手,朝着山口近的身边,轻轻地一推。
    四老虎对山口的无意识的怠慢,是有原因的,在湖西,男人,一般的,都有点大男人主义,既然山口在他心目中,是自己的媳妇了,那么,媳妇就应该遵从“三从四德”,山口对他的不理睬,不翻眼皮子,就是不贤淑。
    山口好像意识到了自己是四老虎的媳妇了的身份,抬起头来,“哦”的一声,先答应,然后的,朝着四老虎的婉然的一笑。
    山口婉然地微笑着,甜甜地看着四老虎,然后的一边笑着,一边甜甜地低下头,撮起来她那小巧、鲜红的小嘴儿,朝着那张纸放的桌子上,轻轻地吹气儿。
    那轻轻地吹气儿,贴着桌子,鼓起来那纸。
    那纸,微微地飘起来桌子,在柔柔的风力的推送下,一路的,慢慢地漂到了桌子下,晃头晃脑地,落在了地上。
    山口的含着笑的丹凤眼,一直看到那张纸,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不动了,才转移,转移到眼前的材料上,继续的看她的材料。
    整个过程,缓缓地,温温地,充满着优雅和轻盈。
    四老虎的脸,随着那飘落的纸,有红到白再到红,到紫。
    他,窘极了。
    窘极了的四老虎,站在那里,发了呆。这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栽在一个女人的面前,还栽的那样的优雅,栽得那样得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发不出任何的脾气。
    他,一下子被这个穿着皇军军装的女鬼子,给治住了,被治的无话可说。
    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媳妇的念头,一下子逃跑得无影无踪。
    四老虎呆呆地站在那里,僵在山口的身边。
    诺大的房间里,寂静、空寂,窘迫,似乎点一根火柴,就能点燃房子里的空气。
    山口依旧的看她的文件,间或的,拿起来钢笔,在她的淡蓝色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记录着的,可都是军事、政治、经济上的数字,在那张纸,没被山口吹落地上之前,四老虎对这样的记录,是反感和腻歪的,他向来的认为,女人,是不得干政的。
    湖西人,有句俗话:女人当家,墙倒屋塌。
    但是,此时此刻,他像一个私塾里的捣蛋而被罚孩子,乖乖地站在先生跟前,而这个先生,就在刚才,他还鄙视地,当做自己的媳妇。
    山口依旧的不理睬四老虎此时的心理的巨变,依旧地把他当做空气,依旧地翻看着、摘抄着文件。
    四老虎对日趋瘪势的鬼子看不起的心理上,在这样僵持的较量中,渐渐地泄了气,恢复了当年对龟田、对高桥的仰视、毕恭毕敬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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