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妍玉打扮得很俏丽, 容光焕发的, 像是有什么喜事。见了喜妹立刻上前问好,扶着喜妹赶紧坐下。小伙计上了热茶便退下,留她二人说话。
    刘妍玉笑道:“听说嫂子不舒服, 早两日就要来探望的,年底手头活儿忙, 脱不开身,真是让人着急。”
    喜妹请她喝茶, “大家一个镇子住着, 这么方便,总能见着的。只是这都要过年,怎么还那么忙, 不是该让大师傅们歇息了吗?平日出的布一时间也卖不完的。”
    刘妍玉似无奈地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其他几位师傅是休息的, 但是东家还要染一批过年送礼和自用的帕子手巾之类物件, 少不得还得忙活了。”
    喜妹笑了笑。
    刘妍玉看了她一眼,道:“嫂子好福气,三哥有出息,以后也必然是做官的人,嫂子届时贵为夫人, 可不要彼此生疏才好呀。”
    喜妹扬了扬眉,笑道:“刘姑娘,你三哥才是个秀才, 说那么远还早呢。倒是刘姑娘如今受韩家器重,前途不可限量呢。”
    刘妍玉谦虚了两句,道:“嫂子,妹妹听说你染了一批花色鲜亮的肚兜。不瞒嫂子说,妹妹也在研究这个呢,只是没有嫂子活计好,不敢拿出来丢人罢了。”
    喜妹心思转得快,染肚兜这种事情反正也瞒不住,届时各铺子一上货大家都能看到,那些手机超绝的师傅买回去稍一研究很容易仿制出来。这一行原本拼得就是信誉、创新,要是从前她可能抗不过他们,可如今有周家撑腰,就算把染布的工艺都说与他们听又有何妨?
    喜妹也不藏私,招呼小伙计去管孟婆子要几块来看看。
    没一会儿,染品送来,刘妍玉拿在手里细细地看,脸上神情变幻,失落、羡慕、嫉妒……最后叹了口气,道:“嫂子真是妙手,妹子真是自叹弗如。”
    喜妹呷了一口谢婆子着小伙计送来的甜汤,淡淡道:“说起来虽然我们染了这么一批东西,可并未上柜呢,刘姑娘倒是消息灵通呢。”
    刘妍玉笑了笑,“那日韩家请客,三哥去了的,碰见了说起来的。”
    喜妹笑容不减,心下却冷哼一声,这女人也不知道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又说了几句,刘妍玉终于吐露了真正来意,“嫂子手艺如此美轮美奂,难道只想与一家合作?以嫂子的手艺三哥的才智,只怕以后□□之内,当数谢家了。做生意自然是开枝散叶的好,韩家四少爷为人诚挚,在生意场上素有声誉,铺子在四川等地遍地开花。他像是有意要与嫂子合作呢。”
    喜妹垂下眼拨弄左手无名指上的嵌宝银戒子,笑了笑,慢慢道:“我们如今与韩家李家周家合作,生意伊始,也没那么大的野心。四少若是有意,自然可以合作。让韩掌柜多加货单就是,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
    刘妍玉笑道:“嫂子没有理解我的话呢,四少的意思是他跟嫂子合作,单往川都的货,并不走韩家呢。”
    喜妹起眼看她,沉吟不语,随即笑道:“有一样刘姑娘可能不清楚,我们小染坊去往韩家的货,都是记在七少爷名下的,任何一单都无例外。”
    刘妍玉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笑着说自己竟然不知。
    喜妹站起身,一手扶腰,笑道:“刘姑娘若是还有什么生意,尽管跟七少爷和韩掌柜谈,价钱一切都好商量。坐了这一会儿,我倒是腰酸得厉害。”
    刘妍玉忙道:“那我陪嫂子进屋休息吧。”
    喜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唤小伙计来,“去告诉孙掌柜,来领着刘大师傅四处走走,看看我们的货品,把我们的新货都拿出来给她瞧,不许半点藏私。”既然她想看就让她看个够,反正又不是什么武功秘籍还怕人看了去。
    小伙计领命去了,片刻孙秀财进来请刘妍玉过去。待他们一走,谢重阳进来陪喜妹回屋。
    喜妹抓着谢重阳的胳膊,慢慢地走,“小九哥,韩四少是怎么一个人?”
    谢重阳便将自己听来的看来的告诉她。喜妹想了想,问道:“你去韩家做客,他们问起我们的新货?像肚兜什么的。”
    谢重阳点点头,“虽然我急着回来,可并不好脱身。他们手里有那批货,问了我一点事情,我都推脱刚回来不清楚。”说起来他当时心里十分不爽,因喜妹那批货并未上柜,却不知怎的在四少手里,他不想干涉喜妹的生意,寻思可能是送给各客商做样子也不一定,是以没问。
    喜妹一听却有点吃惊,立刻细细地问了,听完之后,眉头紧蹙。
    谢重阳问道:“喜妹,哪里不妥?”
    喜妹道:“只怕我猜的不对。我们去找周管家聊聊吧。”这批货她只给过周家,而周管家一直强调自己和韩家等人并无生意来往,那么这批货样怎么就到了韩家四少手里?
    他们与周管家一说,他立刻明白,向喜妹道了歉,说过几日给个明确答复,又写了信着人送去省府公子亲信之人手里,请他们帮忙查办。
    没几日便有了消息,据说是韩四少与省府周家一间大铺子的二掌柜是至交,那批货是他流失出去的。因是周大公子的货柜,周管家便写信给自己公子知道,请他们处置。没几日那边发信给了周管家,让他转告喜妹,事情已经水落石出,相干人等也受到相应处置。
    喜妹没想到周家对这么一件小事会如此慎重,对自己这样一个普通的合伙人也这般郑重其事,心里很是震撼。她跟谢重阳等人商量了一下,便将高档小件成品货的销售权全部放给周家,他们只要分成便好,中低档畅销于乡野间的,他们自己经营。
    周管家没想到她如此大方,当即做主给他们加了一成分红,大家皆欢喜。
    虽然新盖了染坊和铺子,喜妹的染坊还是能拿出钱来给大家分红。冬至月底分了钱,孙秀财呆了半晌,眨巴眨巴眼睛,“娘嘞,这得卖几万车豆腐呀。”
    大家都笑,同时也欢喜生意越来越红火,分到的钱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进入冬至月大家便开始忙年,如今手头宽裕,该干活儿的干活儿,年货自有孟婆子谢婆子领着两个小伙计置办,回了染坊一家家地都分好,不偏不倚。谁家要是有特殊要求,便拿了钱给他们,顺便也给置办回来。
    没几日谢二哥从外面回来,带回来生子的方子,谢婆子很高兴,又嘱咐了一番兄弟团结,妯娌和睦的话。
    喜妹尽管每日还会有段时间不舒服,但比起开始好了很多,加上谢重阳在家陪着她,便是不舒服看他比自己还紧张也就没什么难受了。
    有了钱,喜妹习惯性地就想买地盖房子,一点不想存着,对土地的热衷比谢婆子等人还要厉害。谢重阳劝她等生了孩子再操心那个,时间还早。
    喜妹道:“等我们孩子出生,那时候更挤,我可不想让他天天住在染坊里。再说买地盖房子那么便宜,何乐不为?等到没地买,没房住的日子,你们就知道我这样做有多对了。”
    谢重阳纳闷道:“想我□□地大物博,何曾会没房住”
    喜妹乐滋滋道:“就是地大物博才好呢,盖房子也不贵,我们不如大大地盖了,宽敞得住着,那多惬意?反正我们如今买了地,盖了房,钱留着做什么呢?等把我们自己意梁昧司枨霰鸬纳剖拢庆籼没故茄盟旅淼模绞焙蛭叶济灰饧衷谖乙约旱姆孔印!
    谢重阳想了想又问:“那你是想单我们自己,还是父母哥哥们一起住?”
    喜妹愣了下,这还用问?自然是自己了?随即回过味儿来,自己这不是从前,父母在不兴分家的。她便道:“那就盖座大院子,大院子里套小院子,各人住各人的行了吧?要是一家子人挤在一座小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整天锅勺碰锅沿的,我也受不了。”
    谢重阳笑道:“为夫也是这样想的。回头我去找周管家商量,还用他家的瓦匠师傅们,我先与你画座宅子的图样来,娘子满意了,我们就拍板。”
    喜妹一听扑上去勾着他的颈用力地亲他,一边恭维道:“小九哥最聪明了,小九哥真好。我要宽大的窗户,还要新做的大床……你要给我一间新房,我要蜜月套房……”
    一时间得意忘形,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谢重阳听她胡乱说着,被她亲得心窝□□,小心躲开她的肚子,捧着她的脸便亲下去。
    几日后谢重阳把自己和周管家画的宅子图样给喜妹看,占地十亩左右,前低后高,与周宅比邻而居,内里可分为六七座小院子,还能辟一片小花园来。
    喜妹想了想要把房基再稍离得远一点,她想的是到时候钱多的时候可以扩建,说不得院子可以翻番盖,建座大院子,若离别家太近到时候地场不好腾。谢重阳知道她的心思,便帮她挑了地面,又跟周管家商量妥当。而周家不过是其中一位公子的别院,一切由周管家全权做主,没有丝毫耽误。
    只不过家里钱又不够这么座大院子,好在周管家自己有瓦匠师傅们,答应开春先帮他们开工,工钱和料钱可以慢慢以货款抵消,喜妹甚是满意。而她有身孕,这般寅吃卯粮谢婆子虽然有点不满,在儿子劝解下也没有什么大意见。
    腊月中大家忙活货尾的时候宋寡妇来镇上办年货,顺便来探望喜妹。孟婆子虽不喜她,可碍于喜妹也不便说什么,不冷不热地敷衍了两句便各行其是。
    喜妹看宋寡妇虽然打扮得依然很是标致,可神情却见憔悴,也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很是怜惜。跟宋寡妇聊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道:“嫂子,反正都到这时候了,我看我们也别害臊了。我有句话想向你请教。”
    宋寡妇勉强笑了笑,让她问,目光却望院子里瞟了瞟,隔着窗纸却也看不见什么。
    喜妹便将孟婆子对她的误会说了一下,问宋寡妇可有计较。宋寡妇愣了一下,道:“说起来,我和孟大娘并无什么过节,她,她只怕也是想有些人那般,误会于我了。”
    喜妹摇了摇头,“其实师父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人,她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可不管我们怎么问,她都不说。所以才想问问嫂子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也好解开心结,把事情圆满了。免得拖着大家都耽误了。”
    宋寡妇脸颊红了红,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说不知道。喜妹凝视她一瞬,看不出她到底说没说实话,只是不像隐瞒的样子,也着实无奈只得作罢。宋寡妇拉着喜妹的手软言求道:“好妹子,你也帮嫂子想个办法。嫂子什么人,你也知道,如今说句不害臊的话,也不是没人要,可……可,心里有了惦记,怎么都难容下别的。孟婶子跟你最亲,你好歹劝劝她。”
    喜妹安慰她几句,“嫂子放心,力所能及的,我们自然不会落下。只是师父跟别个又不一样,也算是倔强的了。”
    宋寡妇又跟她聊了一会儿,虽然很想看看孟永良却又找不到机会,只得告辞回去。喜妹送她出门,特意去西南院的染坊看看,结果小伙计说孟师傅被大娘叫去了,不在染坊,喜妹也无法。
    待晚间去韩家的谢重阳回来,告诉她韩夫人病了。他道:“病得有点蹊跷,看起来倒像是有点要瘫的迹象呢,说话不利索,手脚也哆嗦起来。”
    喜妹惊讶道:“怎么会这样?”往日见她一副深沉的模样,身子骨可不要太好呢!
    谢重阳摇摇头,“我们也说不好,她让人去打探神医的消息呢。韩少爷这几日心情也不好,不知道怎的二少离开家回淮州了,四少却未走。”
    喜妹叹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也看不懂,也管不了,还是少操心,你只嘱咐韩知鱼让他小心点就是。他们这些富贵人家,跟我们总归是不一样,人心眼儿也多,计较更多。”然后又把宋寡妇来过的事情说给他听,两人一时间也没办法说服孟大娘。
    谁知道第二日孟旺儿从村里传了件消息回来,把大家惊得一震,孟永良竟也顾不得母亲会骂,扔下手里的活儿便匆匆走了。
    说起来黄花镇这一片平日很安全,就算是女人家独自走路都没什么要紧。可能因为接近年关,清算债务的时候。有些欠钱还不上被逼走投无路的人也会铤而走险,躲在路边的小树林里打个劫,一般来说并不伤人的。那打劫的见了宋寡妇偏偏动了色心,不但打昏了老王头要抢钱,还想奸/淫她。宋寡妇抵死不从,揪扯之下被劫匪刺了一刀,好在有人路过将劫匪吓跑,她和老王头才算是捡了条命。
    大家一听都极为愤怒。孟永良立刻赶回村子去探望,喜妹又让孙秀财去镇上里正那里打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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