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皎没想到, 自己会以这种方式, 轻而易举让男朋友踏上“回家的路”。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能两天不睡觉还雄风不倒。
    此刻。
    已经三更天了。
    大楚第一皇家花瓶还坐在太师椅里, 认真翻阅韩皎那本小黄书。
    由于视线被屏风遮挡,韩皎只能看见谢夺侧脸投在屏风上的美好轮廓,却看不见他对那本书表露的情绪。
    “殿下, 再不睡,天就亮了。”韩皎第二十七次诚恳规劝。
    “你怎么还醒着。”那侧脸的影子微微抬起,视线离开了手中那本小黄书。
    “殿下不睡,我也睡不着。”韩皎滚了一圈, 扒到床沿:“别较劲了好不好?明儿还得回宫操劳政事呢。”
    “区区两日不眠,算不得操劳。”谢夺严肃警告:“你赶紧睡,不论如何,两日之后, 我是不会让你歇息的。”
    “殿下不会真想折腾一晚上吧!”韩皎急了,起身趿拉上木屐, 嗒嗒嗒地绕过屏风,跟野心不死的臭弟弟对峙:“我只是觉得书中那位大侠被写得太厉害了,根本没有挑衅殿下的意思!”
    谢夺勾唇哼笑一声,垂眸沉声道:“我比他厉害。”
    “这有什么好比的!”韩皎忍无可忍:“书里的大侠又不是真的!”
    “那你为何看得如此起劲?”谢夺坐在桌旁,挑眼注视小神童:“你喜欢他么?”
    韩皎:“……”
    这家伙连书里男性的醋也要吃吗!
    谢夺翻开书中一页, 并指点向其中一段话, 开始有理有据的攻击假想情敌:“此人身为江湖顶尖的高手,原本拥有极好的声望和号召力,可他发现本派盟主用各大联盟盘剥来的守备费用中饱私囊之后, 非但没有设法让各大门派明白吃了多大的亏,反而想尽办法,把收取守备费用的权利转移到其他掌权者手中,导致本门的人认定他是叛徒,招致各路围攻。就这脑子,你要是书里那个林家三小姐,你愿意随他私奔么?”
    韩皎:“……”
    面对当年被评为“年度反派智商担当”的大boss吐槽别家男主智商,韩皎竟觉得无可反驳……
    这事儿要搁在大boss面前,黑心盟主早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接下来的情节,肯定是各大门派对正义的大boss感激涕零,心甘情愿多交一份保护费。
    大boss有理有据的继续推断:“这林家三小姐在逃亡路上重病,他不去挣钱买药,成日在雨中咆哮‘命运弄人’,吵得三小姐睡不着觉、哭个不停,一定后悔委身于他了。”
    “……”韩皎忍无可忍地解释:“三小姐哭,只是因为心疼丈夫,并不是因为被吵得睡不着觉!”
    谢夺目光一凛:“你还替他说话。”
    “好好好!三小姐后悔了!后悔了!”韩皎认输了:“那个大侠我也瞧不上,还是殿下最厉害!大侠最后能打败各路仇敌,还不是因为他找到了那个失散多年的世外高人父亲,被传授了绝学!凭他自己,哪能统一江湖呢!”
    谢夺闻言一愣,茫然垂眸,翻了翻书本末尾,许久,低声喃喃:“一个人的命运,只能靠身世扭转么?”
    韩皎顿时心尖一酸,赶忙上前一把夺过小黄书,丢去一旁,伸手捧起谢夺的脸,认真道:“没能耐的人,才需要完全依仗身世,拼运气当然比不过拼实力稳妥,多少厉害的先贤,都是凭本事成为大人物。殿下仔细想想,史书上还说万世师表孔夫子身世存疑呢,还有,还有卫青,霍去病,这两位世间少有的军事奇才,也是那样的出身,战神霍去病十七岁便在战场上展露天赋,二十一岁封狼居胥,光芒万丈,他们都成了后人眼中的大英雄!”
    谢夺眼里亮起光泽,仰头注视着小神童,轻声问:“你也敬仰他们吗?”
    “当然!”韩皎双手绕上谢夺后颈:“但我更敬仰殿下,殿下十六岁就伏击全歼了鞑靼突袭军,己方几乎没有伤亡,这可是光耀史册的奇迹!”
    谢夺看着他,眼里有紧张的期待:“倘若当年匈奴不再侵扰边境,他二人余生未尽,便被鸟尽弓藏,你还愿意追随他们么?”
    韩皎浑身一紧,绕在谢夺后颈的双手不由握紧。
    他不能随意敷衍,一味嘴甜,这个问题得回答得有说服力,才能让谢夺真的安心。
    韩皎面色严肃地回答:“我为什么要追随他们?”
    谢夺眼里的光泽,瞬间暗淡下去。
    “我是个文官。”韩皎认真地分析:“哪怕他们一生都站在山巅,我也不会去巴结讨好他二人,我只会在心中默默崇敬和感激他们守护家国百姓,而我,有我自己的使命,我会以我自己的方式造福百姓,民富与国强,同样重要。”
    谢夺还是有些失落,垂眸承认:“你的策论都写得不错。”
    “这也要感谢殿下对我的信任。”韩皎不急不躁地继续道:“在我看来,我应该对自己严格要求,而不是去计较别人的实力地位。如果非要说追随某个人,我这一生也只会永远追随我爱上的人。我是个男人,坦白的说,我从前想娶个寻常人家的闺女,过寻常人的生活,我希望自己有能力完全照顾我爱的人,因为我天生不是适合高攀的性子。可造化弄人,老天让我爱上了你,我从前想躲来着,可拗不过自己的心。谢夺,不论你如何高高在上,抑或跌入深渊,我都只能乖乖相随,因为我早就离不开你了。”
    话音刚落,韩皎眼前一晃,整个人被拉入谢夺怀中,横抱而起,转眼绕过屏风,被放在床上。
    韩皎也兴奋起来,余光不断朝藏着油膏的柜子瞥。
    没想到,满脸进攻欲望的大boss盯着他兴奋地开口:“快睡觉,养足精神,后天晚上我一刻不会让你歇息。”
    韩皎:“……”
    夫君还真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呢!
    即使小兄弟已经翘上天,自制力依然不减分毫。
    从好的方面看来,谢夺一夜间仿佛恢复了许多安全感,至少不会在天亮前离开韩皎了,也不会再韩皎面前畏惧光亮。
    坏的方面看来,臭弟弟是真的打算两日不睡觉——决不能输给任何韩皎见过的男人。
    此外,韩皎还发现一件看起来很危险的事实——大boss精力异常旺盛,只要心情好,两天不睡觉根本毫无倦意,如此可见,若是让他放开束缚在床上“干活”,韩皎迟早得累死。
    思及此,韩皎偷偷把三瓶油膏中的两瓶,藏去了地下储藏室,以免谢夺憋了这么久,突然失控。
    转眼到了第三日,想到晚上即将激战一夜,韩皎把公务尽量安排去明天,抓住一切机会小憩,补充体能。
    没想到后晌,紧急战报忽然抵达京师——燕王的军队被围困在玉承关。
    燕王带领的队伍还没赶到罗州与大部队汇合,就再半路上遭遇了伏击。
    发起突袭的敌军,是罗州的一支精锐叛军,他们奉土司之命,前来探查军情。
    他们很快打探出:主帅并非传说中的战神谢夺,统领的军队也并非西北骑兵,而是来自三大营,且火器营的士兵占大多数。
    这就出现了一个战机——火器营的辎重,比粮草还难运,也就是说:这批部队的主力,被完全切断了八成以上战斗力。
    因为长期侵扰周边部族,叛军主帅的作战经验极其丰富,他知道,大楚火器营的士兵十分宝贵,如果此时发起突袭,重创这群没有火器辎重的火器营士兵,便能大幅削减大楚军队的特殊优势。
    于是叛军主帅紧急制定了伏击计划,在一处山坳,对楚军发起了突袭。
    燕王毫无防备。
    他以为罗州叛军会像上回一样龟缩在老巢,利用地形优势严防死守,全然没想到,他们会主动出山伏击。
    这次出征罗州的主要战斗力,是这几个月来在川贵地区招募的八万民兵,所以燕王没有像上次那样带着大批军队开赴罗州,他带来的援军六成是特种火器斌,而火器辎重,还远在百里之外。
    万幸的是,敌军人数劣势,没法对大楚军队实施包抄,加上燕王反应较为及时,这一场伏击,并没有造成大量伤亡。
    燕王带着火器营的特种军队,撤向距离此地最近的一处小关口,并派人回京求援。
    一日过后,燕王派出的探子带回了情报,称敌军最多不过五千人,约莫三千左右,且附近并没有伏兵迹象。
    燕王认为这个情报很可靠,否则埋伏在那处山坳的敌军也不可能那么少。
    面对区区两千叛军,燕王带来的火器兵虽然不太会冷兵器作战,可好歹有一万余众,手下的将领都认为可以组织反击战。
    可燕王却迟迟下不了决心。
    因为火器营的特种兵相当稀缺。
    光是训练操纵火器准头,每年就要消耗大量军费,这数千人的军队一旦损失,要想再练一批能上战场的士兵,至少得五年。
    燕王认为这种情况下,不能意气用事,思虑再三,还是紧急加固防御工事,居守不出。
    然而,以多敌少,却避而不战,很快招致敌军的嘲笑辱骂。
    敌军愈发张狂的在城门下出言羞辱,燕王却始终不肯出城交战,这让手下的将士感到屈辱至极,军中起了不少怨言。
    燕王毕竟没有太多作战经验,也不知自己这样的决定是否太过怯懦,两日过后,便有些动摇了。
    第一份紧急军报传回京城:燕王遭遇伏击,被围困在玉承关中,并没有具体查清敌方底细,也不清楚情况有多危急。
    消息震动朝野。
    朝中怨声四起。
    燕王上次带兵出征,凭白牺牲四千精锐无功而返,这次又主动请战,带走了大量火器营士兵,如果遭遇伏击伤亡惨重,代价就比上次大太多了。
    比起朝中的抱怨,后宫里却是一片哭声。
    主要是哭给皇后看的。
    皇后娘娘得知军报,当场吓晕了过去,醒来后便泣不成声,妃嫔皇子公主们轮番登门安慰,都被她赶走了。
    她彻底卸下了八面玲珑的铠甲,沉静在一个母亲的绝望悲痛之中,终日在佛堂长跪,为自己的长子祈福。
    让韩皎意外的是,谢夺居然对这场意外伏击表现出从未有过的惶恐。
    当初鞑靼突袭京城,都没让谢夺露出半分惧色,燕王被围困却让他慌了手脚,还因为驰援方式跟大臣们起了争执。
    因为不知道伏击燕王的敌军情况,情急之下,谢夺想派遣大量禁军驰援。
    可朝臣们担心京城守备空虚,鞑靼趁虚而入的危机重演,所以拼死反对调拨大量京中守军,纷纷请求太子调遣驻兵驰援。
    这么一来,耽搁得就太久了,燕王那头安危难测。
    下了朝,韩皎立即去西苑求见。
    谢夺对他的到来表现得十分不安,甚至不敢正眼看他。
    韩皎思索片刻,终于明白过来,谢夺可能是在担心燕王若是遭遇不测,自己罪责难逃。
    “去外地调兵驰援,至少多耗一倍时日。”谢夺无措地抱怨:“西北与京城守备充足,根本没有危险,那些臣子不过是顾及自身安危罢了,特别是那群燕王党,竟然无一人站出来替六哥安危着想,这群狼心狗肺的鼠辈!”
    韩皎上前道:“殿下稍安勿躁,虽然还不清楚敌军底细,可回京的急报称这场伏击伤亡百余人,可见敌军并没有太大威胁,连我都能想明白,您这位战神倒是慌了。”
    谢夺回头看他:“那你说应该如何驰援?”
    韩皎无奈道:“问我?殿下知道我不善军事。”
    谢夺疑惑地看着他:“你从前舍不得我动六哥的党羽,如今六哥有危险,你却如此镇定。”
    “……”韩皎老实回答:“从前我不希望你与燕王失和,主要是担心你惹上麻烦,可你总以为我心里偏着你哥,如今燕王遭遇险境,谁更在意你六哥,你总该心中有数了吧?”
    这话仿佛一记响雷,惊醒了谢夺。
    心中的恐惧与无措,被一阵劲风彻底吹散了,惊慌的思绪也恢复清晰。
    谢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立即低声嘱咐韩皎:“我明白了,韩皎,你在此地等我,一会儿回来详谈。”
    韩皎还没来得及多问,便见他急匆匆出了西苑。
    佛堂之中,皇后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似乎是在阻止外人闯入。
    皇后抬起一只手,身旁的姑姑赶忙伸手搀扶。
    因为跪得太久,皇后的腿麻了,接连三五个宫女上前,才把她小心翼翼搀扶起来,缓缓转过身。
    她红肿的双眼无法适应门外的光线,一时竟没法分辨冲进来的人是谁。
    直到那人唤了声“母后”。
    “阿夺?”皇后虚弱地迎上前,哑声问道:“援军出发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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