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半撑起身子解套,又抽过纸巾帮她料理。
    沙发上一滩,她腿根处是河源,怎么都擦不净。
    夏绯垂着眼,交迭着双腿掩住,从他手掌里躲开。
    嗫嚅着解释:好热,出了好多汗。
    她额上亮亮的,全身都亮亮的,连同垫在身下的绸裙,水浸过似的。
    周时嘴角上扬,将自己简单擦净,又穿上裤子,起了身。
    那我去把空调打开。
    就着星芒光亮,玄关柜上找了好一通,然后才想起房卡是在地上。
    捡起来插进电门,一瞬间通亮。
    蓦地回想起那一晚。
    回头看,夏绯如出一辙地躲着,蜷在沙发一角,手掌盖住眼睛:你你你、先把灯关上!
    周时笑笑,看了一阵,直到她从指缝里瞪他,才将顶灯关了,只留了床前一盏小的,又将旁边空调开了,冷气呼呼地吐出来,驱散一室的幽闷。
    竟有些不舍。
    门口地板上,她的电脑包、外套胡乱丢着,提醒他们早前有多上头。
    周时一一捡起来,抬头正对上她的眼,她立刻躲开,将自己套进绸裙里。
    低头思忖,然后呢?该是什么?告别离开?
    她甚至不肯靠近那张床。
    外套攥在手里,周时慢吞吞走回沙发坐下,挖空心思找话题。
    怎么把头发剪了?
    太热了——结果剪完更热。
    夏绯笑了笑,叁两件,她已穿戴整齐,至少面上看上去完好,只是仍汗湿,裙子也皱着,随她斜靠的动作拉出道暗色的光。也可能是水渍。
    她突然偏开视线,不自然地清了下嗓,从沙发另一端扯出他上衣递过来。
    你、你先穿上吧。
    周时低头看了眼,胸前有她抓出的印子,肩上是斑点的咬痕。
    他接过上衣随手搭在一边,仍将罪证亮给她看。
    沿用她的解释:太热了。
    夏绯嘴张了张,没想出反驳的话,只是起身去够他那一侧的外套,被他急忙攥住手腕。
    再待会儿吧,好不好?
    夏绯赤脚踩在地上,同他对视一会,没忍住笑了,拿脚尖碰了碰他。
    我是要拿烟。
    周时松开手,有些不大好意思。
    夏绯拿过外套,她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吐出长长的烟气,眼睛也半眯起来,洒脱极了。
    周时唯一事后烟的经历也是跟她,在她家里,她赤裸着坐在地板上,同他分享同一根烟。
    是午夜梦回时候的念想。
    夏绯转而把烟嘴朝向他,他凑上去吸了一口,这点薄荷味道,终于回来。
    又忍不住低头亲吻,烟气在两个人唇间绕来绕去,直到不提防间烟灰掉落,她抖了下。
    烟灰带着火星,在她腿上的裙面上燎开指甲大的洞,他赶快伸手拂开。
    急急询问:烫到了么?
    夏绯愣怔看了会烫出的洞,又扯了扯嘴角,浑不在意似的。
    没事,反正这裙子也不能穿了。
    他没问为什么,是一见到这条裙子,就会想起两次荒唐么。
    但怕她再烫到,周时伸手接过她指间的烟,动作间又有微末的烟灰滚到赤裸的上身,烫成一痕。
    一人一口,一根烟很快被抽尽。
    周时透过将散的烟气看她,而她只是斜靠着沙发,一双眼望着虚空,脸上没什么表情。
    或许只是累了。他想。
    烟盒仍摆在沙发上,夏绯却又拿起外套摸口袋,左边、右边——
    她脸色突然变了,坐起身子将口袋全翻了出来,口红、纸巾、巧克力,独没有她要找的东西。
    周时突然起身。
    烟灰缸就在桌上,他却走进了卫生间,烟蒂丢进马桶里,按下冲水键。
    漩涡挟着烟蒂坠进通道,了无痕迹。像从没存在过,也不再会存在。
    他将手伸进了裤子口袋。
    待了片刻再出来时,夏绯已经开了大灯,地上一团狼藉。
    电脑、数据线、本子、笔——包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沙发坐垫也被掀开,她仍不死心,跪在地上去找沙发底下。
    在找什么?
    周时问。
    没、没什么。
    她只是闷头胡乱找着,甚至顾不上抬头看他。
    周时静静等了会,左手指甲扣进手心里。
    一番找寻无果,夏绯又翻回外套,薄薄的口袋几乎要被扯破,当然是空的。
    她像是终于接受了这里找不到,卸力地瘫坐在地上,终于舍得抬头。
    怎么办?我给弄丢了。声音已经带上哭腔。
    周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模糊看不清楚。
    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嗯,很重要。
    夏绯重重点头,眼睛湿润润的,正拼命回想:对了!电梯——是不是丢在电梯里了,还是餐厅?
    重燃希望,她撑着沙发起身要走,周时却向前一步,挡住她。
    在找这个吗?
    左手掌心摊开,躺着那枚玫瑰金的戒指。
    夏绯瞪大眼睛,立刻伸手去够:给我!
    周时却更快地合上手掌背到身后,她攀着身子要抢,又被他躲过。
    力量悬殊,她张牙舞爪,却被他轻巧地按在了沙发上。
    有火气不受控地升腾起来,如若她不是这样在意,这样卖力争抢,像他一瞬间成为敌人。
    还给我!
    偏夏绯还恍然未觉,使着全身的力气去掰他的手,好不容易撬开一根手指,周时却将手一松,戒指掉在了地上,咕噜噜滚了好远。
    周时!你干什么?!
    夏绯两手推他,急着起身去捡戒指。
    周时却不肯松手,单手将她在沙发上制住,俯着身子盯紧她,来不及思考便脱口而出。
    夏绯!不要戴他的戒指——
    夏绯微怔,紧咬住唇:这跟你没关系!
    周时心底一凉:没关系?那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老同学?还是炮友?
    唯二的关系已经被他说得分明,她说不出话来,仍是愣愣瞪着他。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水汽蒸腾,他读不懂。
    他恨他读不懂。
    半晌,夏绯开口,声音干涩又冷漠:你现在,是在要挟我吗?
    周时眼神一暗,她的敌意不加掩饰,明明分钟前都还在耳鬓厮磨。
    心刺痛得厉害: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呢?
    夏绯反问:那你到底想怎样?!
    话里的质问和不悦让他招架不住,所有的火气却一瞬间松懈下去。
    从来是这样,面对她,束手无策,甘拜下风。
    周时闭了闭眼,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下去:我不知道,夏绯,不如你来告诉我——
    告诉我为什么一颗心可以如此不受控,明知不可为不可想,却还是满脑子都是她。
    看见月亮会想起她,看见烟会想起她,闻见薄荷会想起她——以及一切与她无关的事物,阳光、水、空气,所有赖以活着的,已经全部被她占据。
    而同所有的念想连在一起的,是他知道,她不属于他。
    可他就是心甘情愿,为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周时将额头无力地垂在夏绯肩侧,她眼睫一颤,胸口不安地起伏着:周时,你不要这样——
    不要怎样?周时深吸口气,声音闷在她发间,努力维持住平稳:不要给你发消息,不要上楼敲你的房门,不要明知道你答应了别人的求婚,却还以为你能回头看看我?
    他笑了笑,几乎感到自我厌弃:这些我都知道,夏绯,不要这样,但我做不到——
    没想过和盘托出,话出口更觉得疲惫,是将真心掏空,等她发落。
    但夏绯迟迟都没说话。
    一颗心便沉进虚空,毫无回响。
    良久,周时微微起身,抚平她肩上的头发,想再触碰,终究收回了手。
    对不起,我——
    他力图挽回什么,却被她的声音打断。
    我是不会分手的!
    语气里,是下定决心的坚决,连同每个字眼,一下下扎在他心上。
    周时还欲开口说些什么,她却一股脑地将所有的决绝倒了下来。
    你不能、不能因为自己分手了,就来要求我——我、我很爱我男朋友的,他也已经和我求婚了,我们会结、会结婚,你只是、只是——
    一个插曲?一个错误?
    索性她没说出来,只是语无伦次地喃喃重复着:我不会分手的,我很爱我男朋友,我——
    周时盖住她开合的唇:够了。
    那排山倒海的吞没感又回来了,无数种坏情绪在心底撞来撞去,头破血流,体无完肤。
    夏绯仍茫然地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手下意识地抬起来要抓住他,他却已经起身,从地上捡起戒指,放进了她手心。
    戒指是掉在了出租车上,你自己收好。
    周时整个人像是在一瞬间恢复了理智,平静得不像话。
    他拿起沙发上的上衣,走进了浴室,没再看夏绯一眼。
    他从未在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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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周:气得我又要犯病了没带药咋整
    老罗:嘿嘿老婆还是很爱我的
    小夏:阿巴阿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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