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圣旨这种事儿放在这时代里,那无论是对于个人或是宗族世家来讲,都是一件顶光荣足以让人人自豪的事情。可这种事发生在张宏头上却会完完全全的变了味儿,少了不少荣耀光环与忐忑欣喜的同时,反倒是更多了不少无奈与担忧。担忧自然是因为张宏一向都知道这位必定要用他来平衡京城那两位大人物的皇帝陛下每每有旨意下来,便代表着他肯定又要有不少事情须要去做了,而无奈却只是因为,有了圣旨的降临,那便意味着张宏须要跪迎圣旨。
    对于这等动不动便须行跪礼的万恶时代,张宏不能说仍不能习惯,可心底终究是对于这种行礼方式肯定还是不能接受。便如此刻,他在这阳武府衙门迎到了边令诚与孙业等人之后,望着边令诚恭敬而捧着那一卷黄帛,张宏始终是假装未曾看见,他边与礼部侍郎孙业寒暄着说着一些彼此心知肚明的客套话,也边打量着那一位同样风尘仆仆的大将军楚显,但就是不去注意那圣旨,也不去看向边令诚有些尴尬的面色。
    这一点,阳武衙门此刻正厅之内的几人,除了那位忐忑不安的阳武县令之外,其余的想必都知道一些,也都能看出几分。楚显在京城与张宏来往不少,所以多少会知道一些这少年的脾性,而边令诚则更称得上是张宏的一个助力,自然也是了解。至于孙业,他对这少年的了解那是从韦后一事之时便开始了,当然也是知道这少年对于这些必不可少的俗礼有着不浅的芥蒂,可他却不会明白。
    寒暄着与孙业说着一些肯定不是推心置腹的话,张宏也顺口问了句楚显为何会在此,这个问题是孙业自来回答的,这位江南道时曾被张宏以为是一乞儿的礼部侍郎没有张宏所不喜的故作玄妙,他很是云淡风轻的抚着他三寸长冉,淡然而告诉张宏,楚显的前来那是因为河北道的事情须要张宏亲自来解决,朝廷那处基本上对于张宏在河北道的这些事情,所能给的支持也就是楚显这么一位深悉统兵打仗之大将军了。
    河北道的事情,朝廷所能给的支持就是楚显这么一个人,那意味着什么?张宏听了这话时便微皱了眉,他自然听得出孙业的这番话是在暗示着,河北道的这些事情就如同他当年在江南时一样,不能多过指望朝廷的助力,一切事情都只能他去想办法。对于这一点张宏肯定会有些意见,这等事关朝廷的大事,朝廷居然不会再从其他方面给些支持,那除了让他身上担子更重之外,还能有什么?
    再者来说,皇帝陛下凭什么就会如此相信于他?张宏不理解,也是因为对于皇帝陛下这点心思的不理解便让他更是想要知道圣旨里究竟说些什么了,而既然想要知道圣旨的内容,那张宏再如何的心不甘情不愿也得恭迎圣旨了。
    一切便如往常接旨时的规矩,在张宏首先跪身下去之后,他身后的那些人,孙业也好楚显也罢也都在他身后跪了下去,那位一辈子怕都是不曾见过圣旨的阳武县令更是小腿哆嗦瞬间就跪在了地上。
    “皇帝陛下剌:河北一事由卿全权处决,礼部侍郎孙业从旁协助,务必使河北之事不殃及国基之事……”终于松了口气不再尴尬下去的边令诚在张宏接旨之后,以极快的速度便宣读了这圣旨,少了些应该有的庄重与恭敬那是因为边令诚肯定知道,这位小大人是不愿意一直跪着接旨的……哪怕这圣旨乃是皇帝陛下亲题而就的。
    由此可见这少年一向的狂妄与胆大,但更是可见皇帝陛下对于他的信任。
    微擦了额上细汗,边令诚强笑将圣旨递到了已然起身的张宏手中,也边笑道:“大人,陛下对您看来是信任更甚,来日您的前程想必……”
    张宏随手接过了圣旨,也不顾那孙业仍在身后,很是随意的将揣进了衣袖,他微笑着摆了摆手,没让边令诚将这些奉承之话说完道:“且先不提这些……我有些不明白的是,宣旨一事不都由宫中天使而为么?此次为何是你前来?”
    这边令诚毕竟乃是太平公主府中的人,所以说这一点也确实是张宏很难理解的一个问题,不过对于大人就如此唐突而问了出来边令诚显然还是极为惊讶的,他看了眼张宏身后的孙业与那阳武县令,随即讪讪一笑,却也没有为张宏解释这个问题。
    张宏自然是知道边令诚是顾及着有外人在场,他笑了笑便也不再追问,之所以就如此干脆问了这个问题,那是因为他根本不打算瞒着孙业他与边令诚的关系,而那位阳武县令……他也确实是没有作太多考虑。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或许也算是对礼部侍郎孙业与那位县令某种层次的试探。
    接了旨,也知道了皇帝陛下对于河北之事的一些安排,张宏便转身又去迎上了那位礼部侍郎,他的面色有些局促的样子,事实上他也很不明白皇帝陛下为何会派孙业前来,更不明白皇帝陛下旨意之中居然是要这位从四品的大朝廷大员来做他的助手。所以说,尽管这时厅内的这些人都已经是知道了河北一事张宏为主,孙业为辅,可张宏还是要对着这位侍郎大人保持着恭敬,他认识这孙业,便也可以知道一些孙业此人的立场。
    毕竟乃是皇帝陛下身边的人,官衔又在他之上,保持着恭敬也肯定有着必要。
    张宏本想是说一些客套话,让这位他摸不清底细的侍郎大人知道河北道一事依旧是要仰仗他孙侍郎的,可在他转身之际,孙业却抢先开了口,他微笑着看着这个江南时他一路暗中查探的少年,道:“其实……离京时陛下便有言在先,接旨之时陛下也特许你可不跪奉旨。”
    可不跪接旨,这是何等的皇恩浩荡。然而,在此时这却肯定不是重点,重点是到接了旨之后孙业才说出来!
    张宏不动声色,拱手向着长安那处,笑道:“陛下天恩,小可又岂敢放肆。”
    边说着,张宏也边暗思着这位孙侍郎此时说出这话到底是何意思,他毕竟对孙业的了解有限,仅仅是将江南道时的偶遇与京城里的相见联系起来,知道这位孙业想必乃是皇帝陛下当年暗中派在他身边的人之外,他再无其他资料,所以他对这位孙侍郎根本不存在什么信任,反而更是有着一些隐约可见的防备之意。
    孙业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今日的他不曾身着官服,仅仅是淡青儒衣在身的他整个人流露出一种沧桑之意,他就像是那种饱学不儒,但身上的气质却分明又有着看尽了世事之后的隐士之意。
    便就如此与那少年对望了几眼,孙业从张宏脸上也看不出分毫异样,这一点不出孙业意料,江南道之时他便知道这少年不可以常人而度,可即使是早便知道了这少年,此刻孙业如此对望之下依旧是忍不住心中轻叹,但面上却是一派微笑,坦然道:“陛下此次派某前来,乃是协助张少府,想来张少府也是知道陛下不想河北一事牵连太广……如此,不知张少府眼下可有解决之策?”
    张宏颇有那么几分诚惶诚恐的意思,很是巧妙的掩饰了他对这位孙侍郎的一些担心,道:“小可何能,河北的这些事情终归是要侍郎大人做主的……小可也正想问,孙侍郎可有既定之略?”
    一个来问解决之策,一个却言既定之略,这种再无掩饰的相互试探可谓昭然而现。
    厅内的边令诚,与那位县令再不曾开口说一句话,而楚显却依旧是站在那处不言不语,厅中一时有些沉寂,可这沉寂并不曾维持多久,便很快便那孙侍郎轻笑打破,孙业似是丝毫不曾介意张宏对他的那些忧虑,他直接言道:“以某看来,河间之事与江南之事其实倒殊途可归,张少府大可由河间崔氏而入手,由内分化……”
    面上微笑连连,时而略表赞同的张宏暗地里冷笑不止,他从孙业这番话中可真是听出了不少言外之意。
    要知道,江南道时那些事情毕竟都是暗地里的事情,虽然同样都是大唐名门,然而河间崔氏却已经是光明正大的行了那谋反之事,所以说,将这两件事情并在一块儿说那根本就是十分的不靠谱!就算张宏再如何的不了解这位孙侍郎,可就皇帝陛下对此人的信任来说,他也不应当是如此浅薄之人,因此,便就只能有一个结论,这位孙侍郎或许心中根本不曾认可过他。
    这当然是让张宏极为不愉快且担心的事情,皇帝陛下派了这么一个不配合的人在身旁那肯定会对他造成不小程度的阻挠。
    由内而分化河间崔氏,继而由河北道分化那些依附于崔氏羽翼之下的朝廷官员,使其内乱而诛其外乱……简单些来说,这孙业的这一番其实就是在妄想着不战便胜。
    张宏听罢了这位孙侍郎的高见,心中不可避免的更为阴沉,孙业将这件复杂的事情说的越简单,那便代表着他心中肯定还有着更多的想法,可他不说。他不说便意味着他肯定会暗中采取某些动作……张宏当然不能允许在他行事之时有人暗中采取动作,所以听到此,张宏心中已经是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孙业对他造成阻碍,哪怕是不顾京城皇帝陛下的意思而将他完全压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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