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皇本来就不是什么长情的人,在萧宁玉离开的时候,宋锦绣的风光也算是走到了尽头。
    不过,这些萧宁玉已经不再关心,她关心的是太平帝即将开始的选妃,关心的是她安插的人能不能够进去,更关心的是刺花门的杀手什么时候才能够取下太平帝的人头。
    想要太康真正地乱起来,有什么比皇帝被杀还乱的呢?尤其是在周家血脉稀少,周俊毅远在西州的情况下。想到得意处,萧宁玉也不免猖狂起来,忽略了一些本来应该注意的细节。
    萧宁玉从小就总是被萧情压了一头,那个读书读得很好的萧情,那个做人做得很好的萧情,萧家从上到下,无论是在老太君的眼中,还是在下人侍女的眼中,萧情都是一派大小姐的气象,更有上位者少有的谦和灵动,引人欣喜。
    一度,萧情就代表了整个萧家,没有人知道还有一个萧宁玉,更没有人知道那个总是默默的萧暖玉。
    一朝被颠覆是什么样的感觉?萧宁玉从小就知道自家是不同的,先不说家里面实行的女子为尊,就说礼节习俗也与外人不同,但这些都是隐秘的,没有人大肆宣扬,看在外人的眼中,不过是萧家女子名节不清,与多个男子关系暧昧罢了。
    为什么要隐藏,为什么要如此?萧宁玉早早就有了疑问,而弄明白之后,更是觉得萧家复国的重担是在自己身上的,而不是在那个总是笑着就可以得到一切的萧情身上。
    本来就是嫡庶有别,本来就是被忽视的,萧宁玉却不甘心做那陪衬的绿叶,偏要做枝头的红花,一身红衣张扬而热烈,可惜,得到的不过是萧情似有还无的嘲笑,以及旁人丝毫不曾变动的表情,就连一母同胞的萧暖玉也不能够理解她的所为。
    不被理解,没有关系,萧宁玉有的是时间来证明自己,更为了想要证明自己的目的,而把妹妹暖玉许给了董汉峰,却没想到,在家中闭门不出的暖玉会那么激烈地反抗,因为这件事而离家出走。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萧暖玉的这次离家认识了李世言,她那清丽的容貌,清淡而高傲的气质,不知怎么,把李世言迷了个神魂颠倒,两人似乎私许了终生,可惜,那李世言竟为了功名富贵把她转手送给了当时的代王,后来的炀帝。
    这些,都是萧宁玉后来知道的,刚听说的时候是气愤的,萧家的人怎么能够给仇人之后为妃,莫名地低贱了自身,也低贱了萧家的名声,可是,暖玉已经死了,追究这些就都没有了意义,反倒是她的孩子,还算乖巧,未必没有利用的余地。
    而且,那少年又认了苏木青为义父,怎么看,也是一步好棋,用得好了,可以牵制苏木青,只是,为了那一丝怜悯一丝亲情,萧宁玉还是决定了等等看,所以才把子瑜先看管起来了,也有让苏木青因此方寸大乱的意思。
    可是… …徐步走入听风茶楼,这茶楼算是萧情一手建起的,却为了讨苏木青的欢心而轻易送了出去,即便这样,她也没能得了善了,还真是活该了!
    因为心里那点儿芥蒂,即便听风茶楼的消息也算灵通,萧宁玉却从来没有走入过,这次,不知怎地,也许是觉得大事将成,心情松快,竟然踏入了茶楼之中,但,既然来了,就没有再退出去的意思,萧宁玉捡了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坐下,要了茶水,就如听戏一般听着台上人说着旧闻。
    听着听着,她终于听出了一些不对,太康朝中那么多的事情,怎么翻来覆去就是几人的名字,而且其中没有帝师李世言的名字,就连他的儿子李梦求的名字也不曾听闻,按理说,这两人不应该如此默默无闻。
    心神一动,悄声唤了邻桌的一个书生,问道:“朝中如此变化,怎地不见帝师李大人出面调解?”
    书生斜睇她一眼,毫不掩饰眼中的讶色,言道:“这位小姐怕是不常出门吧,李世言那厮不过是大汉的奸细,在朝乱政多年,又谋刺了周亲王,妄图祸乱太康,如此小人,早就被抄家灭族斩首示众了,… …”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萧宁玉听到这里,猛然一惊,斩首了?这件事情我怎么不知道?难道是容巧忽略了?但,何娘子一直在李府待着,怎么她也没有消息传来?莫非… …到底出了什么事?
    “喂,你一个女子,抓我做什么?!”那书生也不过是个脸嫩的年轻人,一被抓着,看到萧宁玉跟他如此贴近,近到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的淡然香气,不由脸红起来,嚷嚷着,“那都是快两年的旧闻了!”
    茶楼本来就不大,台上正说着什么消息,四下里都在静听,突然响起的这声叫喊,让许多人都把注意力转向了这边儿,只看到一个红衣女子十分不雅地捉着一个书生的双肩,贴得极近,当时就有人哄笑起来。
    “你这女子可是看上了那小子?!”有人起哄,有人附和,本来还算气氛清雅的茶楼一下子成了菜市场,七嘴八舌的汉子八卦起来丝毫不逊于长嘴的婆娘。
    若是往常,萧宁玉少不得还要瞪一眼众人,让他们闭嘴,但此刻,却是心乱如麻,毫无心情顾及其他,听得“两年”,一个念头便冒了上来:容巧有异!
    栖霞楼本来也是萧氏暗中布置的棋子,用来了解消息用的,而自萧情建立了听风茶楼,栖霞楼就几乎废弃不用,栖霞楼的楼主又是十年一换,换得频繁,如今的栖霞楼早不是当初的栖霞楼了,萧宁玉本来打算的是忙完这些事情,就除了栖霞楼,却不想,容巧竟然先一步背叛了她。
    难道是她看破了我之前的缓兵之计?出了听风茶楼,萧宁玉勒缰疾驰,脑中也是百转千回,仔细回想跟容巧接触的种种,的确没有问题,因为抱着以后就毁了栖霞楼的心思,她对于此楼还真是没有丝毫的企图,没有道理容巧会突然反叛啊!
    而且,自己让她帮忙对付盘龙堡的时候她也没有疑义啊!但,若是她真的反叛,恐怕盘龙堡的事情要生出变故来,还需要赶快应对才是。
    红城也有听风茶楼,就在千乐坊隔壁,却远远没有千乐坊热闹。
    官家看到听风茶楼如此红火,遍及太康,也就有样学样,在千乐坊也弄出了听风茶楼的那一套来,既能够让大家听到消息,也能够让大家看到歌舞,倒也有不少喜欢热闹的过来捧场,冷落了听风茶楼。
    萧宁玉策马踏入红城,直奔听风茶楼而去,董汉峰最喜欢的就是听风茶楼,那时候萧情就是把建立听风茶楼的事情交给董汉峰来做的,对听风茶楼,董汉峰的感情更为深厚。
    也就是因为如此,对于萧情把他一手创立的听风茶楼交给苏木青,董汉峰是甚为不满的,萧宁玉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拼命拉拢董汉峰。董汉峰也是奸猾,直到萧情死了,才摆明了态度投靠萧宁玉,算是落了个忠善的名头。
    “容巧可能有变,你速去查查何娘子的下落,还有那个叫做‘子瑜’的少年现在何方。”一进入一听阁,看到董汉峰,萧宁玉就噼里啪啦地吩咐着,理所当然的主子态度。
    董汉峰听着,不紧不慢地往茶盏中倒水,枯碧的茶叶被水一激,回复了枝头的绿意,舒展开来,纹理依稀可见,水纹荡漾,慢慢泛上碧绿色泽,香气也随之而来。
    “小姐莫急,喝杯茶再说吧,我这里正好有一些事情要告诉小姐哪!”汉峰的声音淳厚,很有些长者风度,他的年龄也的确是不小了。
    十三岁的时候他就跟着萧情,本来是作为萧情的侍郎的,可他自毁容貌,要求施展才学,萧情也的确如他所愿,给了他一展所长的机会,还为他找了名医,让他脸上的疤痕逐渐淡去,不被外人所耻笑,这一份知遇之恩,他是记得的。
    二十岁,他看着萧情陷入爱恋之中,那个对男子不甚在意的女子终于有了在意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那人指挥暗中的力量,即便暴露了也在所不惜,结果呢?他苦涩地看着,执行着她的命令,把一切都做到尽善尽美,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之中爱上了那个女子。这一份苦,他自己咽了。
    从爱上到看着她死去,不过是三年的时间,看着她为了那个男人做尽了一切,看着她为着那个男人舍弃了一切,看着她… …看着她步入死路而面颊犹笑,看着她得意地说从此那个男人心中只会有她一个女人,看着她笑着喝下那毒酒,从来没有想过那样的人还有如此的深情,灼热炙人。这一份震撼,他记忆犹新… …
    “什么事情?”萧情不疑有他,刚好口渴了,也没有客气,坐下接过了汉峰递过来的茶盏,小口啜尽,温热的茶水从喉间流入腹中,让心也回落下来,看眼前男子气定神闲,她也不那么惶急了。
    汉峰扣了扣桌面,笑道:“还是让朗风跟你说吧,他说的会更清楚一些。”
    眉心一跳,看着董汉峰的笑容,萧宁玉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迟疑着,暗门却已经打开了,朗风身着堇蓝衣,从暗门走出,一张英俊的脸上有了几分以前不曾有的光彩,乌黑的双眸也神采奕然,犹若抹去粗粝的美玉一般焕发出不一样的光芒来。
    萧宁玉几乎移不开眼睛,多日不见,想不到朗风竟然风采大变啊!暗自赞叹着,却什么也没有说,惊诧在眼中转了个圈儿,就换成了平静镇定,注目着朗风,示意他说话。
    朗风却不看她,先是冲着董汉峰行了一礼,看到董汉峰微微点头,这才昂起头对着萧宁玉开口:“小姐离开不久,少爷就失踪了,然后李家出事,何娘子… …”停顿了一下,看了董汉峰一眼,道,“… …如今已经死了。”
    “死了?!”萧宁玉一惊,坐起,下一句就想要问“怎么死的”,却没有问出口,就在刚才站起的那一瞬,她感觉自己落于了下风,而头也有些隐隐发昏,意识到不妙,眼珠再转向董汉峰的时候,已经带上了戒备,“董汉峰,你在茶中放了什么?!”
    听风茶楼待客用的茶具多是银器,就连刚才的茶盏也是银制的,所以萧宁玉没有想到其中有毒的可能性,更是想不到董汉峰会如此对她。
    “不过是‘软筋散’罢了,你也不必惊慌。”董汉峰淡然地沏着茶水,扫了一眼朗风,朗风很知趣地退下了,把暗门再次关好。
    “我为萧家当了那么多年走狗,如今也想要做一回主人,我以为这不过分。”董汉峰有这个念头已经很久了,在迫不得已被卖入萧家的时候就想要成为人上人,在仰仗容貌被选为侍郎的时候更是不甘心,赌了一把,他那时候赢了,而今,也一定会赢。
    “大胆!”萧宁玉怒不可遏,想要拍桌子的手轻轻落下,人无力地歪倒在座位上,只能用眼珠子瞪着董汉峰,表示愤怒。
    董汉峰不为所动,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大胆么?他做的哪一件事情是不大胆的,而萧家,做的事情更是何其之大胆,想要重复女皇之故事,这胆量也不是一般的大吧!
    “如今男皇日久,百年余,人们早就习惯了男皇当政,女妻主内,萧家又何必执迷不悟呢?!”当年历史,血流成河,如今还要再来一次吗?他不想看到更多的人如当初的自己一样沦落天涯,不得不卖身求活。
    “你… …”萧宁玉语塞,气力不济。
    “我想让萧家从此成为董家,想让女皇从此成为秘史… …其实,那已经是秘史了,除了萧家,还有何人把那过去记在心上?”董汉峰怅然,萧情有事从不避他,他知道的也多一些,更清楚萧情的志向,那个女子从来不曾把复国当做责任,她更想要的是那失传已久的《凤凰诀》,还有,和那个男子一同游走天下吧!
    记忆仿佛又回到了那时,那个女子站在凤凰花前笑得云淡风轻,朗声说着愿意和那人远走天涯,愿意给那人生儿育女,她畅想的画卷是那么美好,让人为之沉醉,而那人,却如峰峦屹立,那么不可动摇… …
    “你和容巧,是预谋好的?!”萧宁玉咬着牙,逼问出这句话,她的眼前已经开始不断发黑,逐渐看不清董汉峰的样貌了,暗暗拔下了发上一根金钗,刺入手指之中。
    “谈不上什么预谋,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她不愿意再受制于萧家,也不愿意再受人摆布,我就许了她一个自由自在的未来,而她则帮我隐瞒某些消息。你还不知道吧,她爱上的男子是盘龙堡的梁千山。”话到此而止,对于聪明人,不需要说得太多,他们知道后面会怎样。
    萧宁玉大概被震惊得麻木了,垂着头,并没有反应,似乎那药效已经上来,陷入了昏迷当中,董汉峰也不再说话,上前来要移动萧宁玉,异变恰在此时发生,萧宁玉挥袖转身,袖中藏着的金钗划出,也不看结果,破窗而出,从三楼跃然而下。
    董汉峰一时不察,脸上被划了一道,虽然不深,却已经出血,火辣辣的感觉更像是被人在脸上打了一耳光,布局那么久,布置到这种程度,用了药还让她给跑了,真可谓是耻辱了!
    “先生,… …”
    “大人,… …”
    在门外守着的人听得那么大的响动,担心有变,开门进入。看到破碎的窗户,看到董汉峰的背影,一时了然,那个萧宁玉大概是跑了吧!正犹豫着该如何问的时候,就听到董汉峰的命令:“全力活捉萧宁玉!”
    不管是为了天下安康,还是为了个人利益,萧宁玉都不得不死。早知道,也许应该下毒药。这样的念头一晃而逝,萧宁玉作为萧家最后的血脉还不能死,萧氏王朝的宝藏还要从她那里寻找线索。
    放下那一段曾经的缠绵悱恻,董汉峰面容一整,沉毅傲然,天下,只要是男人,怕是没有人能够抗拒天下的诱惑,他,董汉峰,也不能够免俗,一旦拥有天下,什么样的女子还不能够有?这样的想法让他很快淡忘了脑海中的那个身影,萧情已经死了,这世上也绝对不能有第二个萧情。
    “是!”齐声应答,躬身退下,对于常常出面的董汉峰,他们都是佩服敬重的,跟着董先生闯一个天下,这种念头无不让他们热血沸腾。
    房间再次空荡起来,门不知道被谁随手关上了,董汉峰也不离去,又坐回了原位,不理会面前的冷风从破窗呼啸而入,反倒悠闲地拿出了另外一套茶盏,在冉冉上升的热气当中回忆往昔。
    十七年了,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已经故去十七年了,她的儿子已经长大,她最爱的男子已经有了白发,而她… …那具尸体早在十七年前就已经在火中湮灭。火葬是萧家特有的方式,当年,还是自己抱着她的尸骸离开了那座曾经属于萧氏的宫殿,是自己亲手焚烧了那具尸体… …她爱的那人,只是离去,再不回头。
    苏木青,这个人恐怕是不会爱人的吧!见过他杀人时候的无情,就不会相信他心中还有爱,他的谦和不过是面具,他的寡语背后则是冰然的冷酷,那个人,董汉峰从来没有看懂过。
    太康已乱,皇帝想要议和,似乎为了抵消议和的负面影响,发了布告说要广选妃子充实后宫,朝中本来还有些不同意见,因为这个消息也平息了下来,比起自己的女儿孙女能够一步登天,议和与否,割地与否都是太遥远的事情了。
    董汉峰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有了萧氏宝藏,不出一年,他定然可以让太康翻个天,皇帝也应当换一姓来当当了。从一介贵夫到一朝天子,太康的那位始皇帝和自己的经历又何其相似,没有道理他可以,自己不可以。
    萧氏当年最大的失误就是不该把朝政大权交与他人,一如现在的萧家,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启用男子,不得不给众多男子委以重任。说起来,他倒应该感谢一下盘龙堡,若不是盘龙堡的挟制,逼得萧家女子不敢在江湖上公然露面,自己也不会有出头的机会。
    而,萧情… …
    起身,把茶盏中的残水泼在窗外,戴上帏帽,遮住了破相的脸颊,那一道血痕的旁边还有一道发白的痕迹,是多年前留下的,因为伤得太深而不能全然消去,好在,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如今男子已是顶天立地,不如就叫做汉峰吧!大汉之峰,高耸伟岸,沉稳不移,生为男儿,你也想要如峰峦一般被人仰望的吧!我给你这个机会!”
    “我信你,只是因为我信你,无关其他,若你果真辜负了我的信任,也是我有眼无珠,与人无尤,何必来这些虚假考验,我不耐烦那些,你也不用战战兢兢,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背叛了我,不用旁人来说,我自会取了你的性命,… …”
    “我爱他,便愿意什么都给他,这一颗心已经给了他,这一条命留着也不过是个躯壳罢了,若是能够用这身躯换得他把我铭记于心,那么死了又何妨?… …若我不想死,天下间有谁能够逼死我?他必然会懂我的这份爱,也必然会记住,如此就够了… …”
    “汉峰… …我只求你一件事… …你要应我,有生之日莫加害于他!… …我自愿死,只要他能够活得好好的,… …只当我欠了你的,来生再还吧!… …”
    她,第一次穿起了萧氏的凤凰羽衣,火红的颜色,金线钩织的凤凰花,如瀑飞扬的青丝,… …一步步走入了层层宫殿之中,举起了那杯毒酒,喝下,回眸中全是心满意足… …如火烧云一般绚烂的凤凰花中,熊熊的烈火燃烧着,吞没了那娇艳的容颜… …
    这是最后一次想起了,以后,他再不会想起,那个痴情又绝情的女子。
    萧情,她的一生,只是为了这个情字,情始情终,皆是断肠,怪只怪,她爱上了一个不懂得爱的人。
    冷风吹散了茶香,也吹散了那一段袅如烟云的往事,往事如烟随风散,缘起缘灭,也如这风,拂过便散。花枝空有意,摇曳唤风来,有情来无声,无情去不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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