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焓坐到他旁边,依偎在他身上,“你查到了?”
    陆卓勋自嘲一笑,“不,不是查到的,是对方主动告诉我的。”
    第116章 血脉
    温焓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是谁?”
    “我外公。”
    熟悉陆家的老人都知道,陆卓勋母族霍家是世族大家。
    霍家长居m国,家族势力远远好于当年的陆家。
    陆万钧才是高攀的一方,而陆卓勋的外公霍战霆一直反对这门亲事。
    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温焓隐隐感觉到,陆卓勋对外公的情感非常复杂。
    这种复杂里掺杂着防备、敌视、无奈......,以及无法割舍的骨肉情感。
    一改往日的雷厉风行,陆卓勋的内心非常矛盾。
    “外公说什么了?”温焓自然而然的跟着叫外公,语气仿佛在问平常家庭琐事。
    “他要我收回xh。”陆卓勋的语气讽刺中透出一丝颓败。
    温焓暗自松了口气。
    陆卓勋的母亲霍意矜是霍战霆唯一的孩子。
    霍慧矜去世多年,陆卓勋是他唯一留下的血脉。
    而从祖孙二人为数不多的交流中,温焓能看出来,这位祖父虽然严厉,但对陆卓勋是实打实的关心。
    这也是陆卓勋内心矛盾的原因之一。
    特文软件公司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背后搞小动作,不管霍战霆是不是幕后主使,只要他不会伤害陆卓勋就好,其他的温焓都不在乎。
    “那就收回,xh在你名下和在我名下没什么不同,这是你说的,百年之后都是陆小望的。”温焓依偎在陆卓勋,声音很轻,“陆卓勋,我们不和祖父争,我不想争,也不在乎。”
    陆卓勋深吸一口气,大手轻轻的抚摸怀里人的眉梢眼角,“我好像从来没给你讲过我母亲的事......”
    陆卓勋的母亲叫霍意矜,22岁就获得s大学微电子领域的博士学位,24岁便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实验室和实验团队。
    这一切背后也许有霍家的支持,但没人能否认她的优秀。
    26岁那年,霍意矜带队到清北进行学术交流。
    陆万钧当时还在清北上学,他所在的实验室正好是霍意矜此行的交流对象。
    作为实验室里唯一一个土生土长的滨海人,陆万钧承担起了本次来访接待的顾问工作,也成了霍意矜的半个导游。
    彼时的霍意矜成熟、睿智,五官明艳大气,拥有一米七八的高挑完美身材。
    不同于大众对科研人员不善打扮的刻板印象,霍意矜一头及腰波浪卷发,一颦一笑风情,又带着一股子干练英气。
    她喜欢颜色复古浓郁的口红,喜欢运动,能打一手好网球,还精通法语、英语、德语,举手投足英姿飒爽,让人一眼惊艳。
    从见到霍意矜第一眼起,陆万钧就被深深的吸引住,开始疯狂的追求这位大姐姐。
    陆万钧比霍意矜小四岁。
    霍意矜开始只觉得这个毛头小子有点可爱,性格直率,压根没放在心上。
    可没多久,两个人竟然真的走到一起。
    陆万钧一天到晚,鞍前马后的跟在霍意矜身后,端茶倒水,乐此不疲,大尾巴狼一样到处炫耀姐姐,生怕别人不知道霍意矜是自己女朋友,又怕霍意矜嫌弃自己幼稚,回头再甩了他,于是一边幼稚的炫耀,一边装深沉成熟。
    这是当时访问团最大的笑谈之一。
    访问结束,霍意矜并没有返回m国,而是带着几个研究员,在c国开始自己的访问研究项目。
    霍家曾几次派人来找,但都被“地头蛇”陆万钧撵走。
    霍意矜留在c国的态度非常坚决,直到霍家直接派人过来,强行要带她回去完婚。
    “爸和妈就是那个时候结婚的,那年爸22岁,刚到法定结婚年龄。”
    说到这里,陆卓勋想到什么,脸色一秒古怪。
    温焓低低笑起来。
    陆万钧一生纵横商场,奠定下陆家偌大的家业,但他最骄傲的事情却是二十一岁就成为霍意矜的男朋友,二十二岁就和憧憬的爱人走入婚姻殿堂。
    因为这,陆万钧不知道显摆过多少次,尤其是温焓刚到陆家的时候,陆万钧炫耀欲堪称丧心病狂。
    而且儿子脸越黑,老爷子越快乐。
    直到温焓和陆卓勋结婚,老爷子才没再提这件事。
    陆卓勋的脸色终于柔和下来,眼中只剩往事不可追的遗憾,“爸常常跟我炫耀,如果不是法律规定,他和妈结婚更早,霍家的人找来时,母亲已经怀孕,外公知道后震怒不已,从m国直接飞到c国,同行的还有一支医疗队。”
    听到这里,温焓抬起头,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是,为了照顾母亲吗?”
    “是为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且保证她能在婚礼前快速恢复。”
    客厅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压得温焓喘不过气来。
    他曾见过霍意矜的照片。
    即使远隔久远的岁月,依然能感受到那种惊人的美貌。
    而与其他方面相比,美貌是她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温焓不敢想象,为什么有人会如此狠心的对待对样一位惊才绝绝的女士。
    他紧紧抱住陆卓勋。
    陆卓勋将头埋在温焓脖颈间,语气尽是悲伤。
    “母亲不喜欢祖父的掌控,也不喜欢祖父安排的结婚对象,更不想成为大家族生育的机器,她来c国进行学术交流就是为躲避婚事,但外公根本不在乎她的想法,被抓住的时候,母亲从手术台上抢下手术刀,对着自己的肚子,对外公说,‘只有我可以决定要不要这个孩子,这一刀下去,你也许能把我救回来,但我一定能让子宫坏掉,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血脉。’母亲是外公唯一的孩子,他没有办法,只好放母亲和爸离开。”
    温焓鼻头酸的厉害。
    即使刚穿越过来时,他也清楚的记得当时的心境。
    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换,也不舍得陆小望受到一点伤害。
    一个人到底要怀着怎样的决心和悲伤,才能将刀对准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可以,温焓真希望自己能再次穿越时空,回去抱一抱这对母子。
    “外公一直是母亲的噩梦,他支持母亲念书,做科研,一切都是为证明女儿基因的价值,外公很迷恋血脉,他希望母亲能嫁给所谓高贵的血统,孕育出更优秀的后代。”
    温焓隐隐开始明白,陆家父子为什么一直对霍战霆严防死守,一直对他隐瞒自己和陆小望的真实关系。
    陆卓勋继续道:“很可笑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他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动手,他看不上父亲,也看不上血脉不够高贵的我,在这方面,祖父一直很疯,但母亲比他更疯。”
    “母亲很勇敢。”
    “对,所以祖外公不敢再动手,我九岁的时候,外公得了很严重的病,当时他的情况很糟糕,在生死面前,外公终于放下成见,来到国内找我母亲,那段时间我一直陪在外公身边,我并不知道之前的龃龉,在我看来,他就是个普通的老人家,和所有外公一样,后来他病情好转,康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带走我。”
    “他为什么这么做?”
    “在他看来,我很幸运的继承了霍家的优点,是个合格的继承人,他要把我带到身边,亲自培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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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章 不看好
    温焓张了张嘴,声音生涩,“可对孩子来说,父母是无可替代的。”
    “但外公显然不这么认为,他不认可爸的出身和家庭,认为他软弱,不可能教育出优秀的后代,那时候,我做梦都是外公把我带到很远的地方,我再也见不到爸妈,常常睡着睡着就吓醒了。”
    温焓更紧的抱住陆卓勋,只觉一阵心疼。
    陆万钧慈爱平和,但绝不软弱。
    “你不同意,妈不同意,爸也不同意,他不能带走你。”
    “可他就是把我带走了,追我的路上,爸妈的车侧翻。”陆卓勋的声音平稳,仿佛时间真的可以带走强烈的感情,但温焓能感觉到他平静表面下的深切的难过。
    “爸的腿是那个时候坏的吗?”
    “是,妈是个很凶很厉害的女人,最喜欢欺负爸和我了。”
    温焓终于在他眼中看到一点笑意,“那妈有没有叫你小古板?”
    “他总这样叫,常常嫌弃我不好玩。”陆卓勋眼中的笑意更深,很快又暗淡下去,“妈是个有本事,有主意的女人,又比爸大几岁,家里的事情都是她说的算,她从来没有求过我和爸,但死前却求我一定不要恨外公,她说外公已经得到教训了。”
    只是这个教训的代价太大,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温焓终于能理解陆卓勋对外公的矛盾心态。
    “过段时间,我们去看看母亲吧?”
    来到陆家这么长时间,温焓还从来没去拜祭过。
    “还不能去。”
    “为什么?”
    陆卓勋对母亲的感情明明很深,儿子拜祭自己的母亲天经地义,温焓不能理解。
    陆卓勋笑了一下,“我妈真的是个厉害的女人,临死前,她除了让我不要恨外公,还说外公就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控制狂,不能用常人思维理解,只有比他更疯,或者强大到不需要在意他,否则我只能像她一样,一辈子都在逃跑,如果做不到,我就没有资格去拜祭她,因为她不想看见这样窝囊废的儿子。”
    温焓去抚摸他的脸,“陆卓勋,你现在也没有资格去祭拜他吗?”
    陆卓勋没有正面回答,“你觉得这个疯子会怎么看你,怎么看陆小望?”
    怎么看自己?
    在有些人眼里,温焓是陆卓勋喜爱的玩物,是上不得台面的癖好,陆卓勋开心了可以奖赏,但不应该把整个xh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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