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予正疑惑,稍稍抬眼,旋即笑着重新低下头来。
    不得不说,主子这次失忆,当真是个好时机。想他跟着主子入宫三年,何时见过陛下背着主子回内殿。
    而且呀,他刚刚那一眼瞧得细。一看主子的鞋袜,便是随意穿上的。
    “陛下。”窝在她肩头的男郎睡得正迷糊,发觉抱在怀里的暖意要走,嘟嘟囔囔就要唤她回来。
    “孤不走。”元苏无声地笑笑,伸手替他盖好薄被。还未起身,原本睡在枕上的男郎却跟着她身上的香气挪了过来,侧脸枕在她的衣袖上,他眼尾还有未散的薄红,唇润润地微微泛肿,睡着的神情却安心又满足。
    元苏揉了揉他的脸颊,重新将枕头好好放在在脖颈处。又把前两日送他的羽箭塞进他手中。
    果然,刚刚还黏着她衣袖不放的颜昭,转而将羽箭攥得紧紧的,又沉沉睡了过去。
    “崔成。”她低声唤了候在外的人进来,“准备拟旨。”
    “是。”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渐渐停歇,圣旨传到王家、高家和书钰手中,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氛围。
    有人松了口气,有人茫然无措。
    可不论是哪一种,此事已经盖棺定论。任何人都不得妄议。
    书钰在房中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却也说不出什么。早知这一次入宫会落到这种下场,他又何需前来。
    让家中安排随便嫁个女子,也都比这个无家无世的「吴来」要好。
    他又悔又恼,呜呜咽咽的痛哭了一场。
    就听內侍禀报,说王裕罗前来拜访。
    拜访?!
    书钰恨得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若不是从小也是受书香熏陶,高低也要学那些市井之人骂上几句。
    但他也清楚,王家多得是对付他的手段。哪怕是有气,也得全部憋住。
    书钰摆摆手,只道自己不舒服,闭门谢客。
    一场狩猎,七月里的京都多了不少赐婚喜事。
    只有颜府没有任何喜气,自打书钰坐着一顶小轿从宫里回来,他便自觉地跪进了祠堂。
    好在有颜昭的家书,府中倒也没怎么给他脸色看。
    福宁殿却比之前要悠闲许多。
    尤其颜昭,整日里处理完宫中事务,便是躺在软榻上,任由透窗而来的阳光将自己晒得暖洋洋的。
    过往肚肚最是喜欢睡在他腿上。
    这两日,颜昭却总是要把肚肚放进它地上的窝里。
    “凤君,可是不喜欢小猫在这了?”椿予心细,低声问着,“要不奴还是将它请回自己的房里去吧。”
    “不是。”颜昭摇摇头,“我喜欢肚肚。只是——”
    他面上微微泛红,抚双手搭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眉眼弯弯,悄悄与椿予道,“只是我最近食欲很好,又睡得多。很像书上说的有了。”
    “有了?”椿予茫然,再瞧颜昭神情,忽得明白过来,“有——有——,凤君是说您有了小主子!!”
    “哎呀!你小点声。”颜昭慌忙捂住他的嘴,“我还不确定。”
    “凤君,这等事您如何能确定的了,不如奴去请御医过来,把把脉就全都知晓了。”椿予喜气洋洋地就要起身。
    “别!”颜昭唤住他,“这事我也没有多少把握,你我生活中仔细些便是。待再过一些日子,再请御医。”
    其实他不确定的就在于,他与陛下那样,算不算是成了敦伦之礼。
    明明他很快乐,可却又与记忆中那一点零星的记忆有些不同。他拿不准,也不好意思问。
    可从狩猎场回来,他又的的确确有了不少变化。
    颜昭忖了忖,到底还是没有让椿予声张开来。就是御医的请脉也一并停了。
    是与不是,等素月先生入宫替他把脉的时候,就能知晓。
    他就权当……
    颜昭低眸看着自己的小腹,耳尖烧得通红,权当这里已经有了她的孩子。
    “凤君。”椿予也是头回经历此事,两人傻愣愣对视了半日,他忽得想起一事,忙低下头又禀道,“奴记得若是有了身孕,男子初期不宜伺候妻主的。”
    这段日子,陛下几乎夜夜都宿在福宁殿。
    夜里内殿里那些羞人的动静,椿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听了不少。原本这是桩好事,可若凤君真的有了小主子,可就不能再这样伺候陛下了。
    “……”颜昭一愣,回忆起昨夜里他缠着陛下的情形,脸色渐渐有些不对,“那若是不知情下……会,会怎么样?”
    “一般是会见红。”椿予忙低声安慰道,“不过奴瞧凤君的脸色并无不妥,想来是没有大碍。凤君从今夜起注意些便是。”
    “原是这样。”颜昭稍稍松了口气,可转瞬却又忧愁起来,若是从今夜开始,那他岂不是就不能再黏着陛下了?
    刚刚猜测出的那一点喜悦早就烟消云散。
    夜里元苏过来的时候,就瞧见她的小黏糕颇为矜持地窝在被里,“陛下。”
    那双漂亮的眸子依旧弯弯,却在她靠过来的时候忽得一本正经,“今夜,我只能让陛下亲一回。”
    元苏挑眉,“昨夜里可是有人哭着许下豪言壮语,今夜必不会累得半途就睡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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