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颜妹子,你又在感叹凄凉的身世?”长孙义推门而入,入耳的便是有些悲凉的吟哦。
    倚在窗棂旁的那一道窈窕身影翩然转身,落入长孙义眼中的是他熟悉的那张与青楼难称、绝美脱俗的容颜。而那容颜,正挂着她那抹似嘲似叹的惯常笑容。
    “你今天来得有些晚”柳若颜朝他露出浅笑。
    她一个眼神,领长孙义入门的小翠便悄然退去。
    “早说了要为你赎身,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答应?难道我那宅第比不上这青楼适合你容身吗?”长孙义不羁的浓眉轻挑起,忍不住旧话重提。
    “你这话折煞我了,我人在青楼,怎敢嫌弃堂堂的长孙府宅?”她露出一丝惶恐的神情,眼底却只是自在了然。
    长孙府是京都世代的名门望族,宅第金碧辉煌可容千仆,是人尽皆知的事,她又怎能拿这座“醉君楼”与其相提并论?
    长孙义他当然知道柳若颜只是在推托又不愿得罪他,如果她真是那么想,她又哪来一身的从容自在?
    “你这话太含糊,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吗?”他眉心微拧,决心不再被敷衍过去。
    柳若颜轻叹,据实以告:“你很清楚的不是吗?夫人没有容人的雅量,要是我进了长孙家,对谁都不能说是好事。”
    长孙义之妻陆月的妒心过重,乃众所皆知之事,柳若颜知道自己若真住进长孙大宅,虽他当她是妹妹,他的妻子却会当她是来狐媚自己丈夫的女人,她的生活未必能比现在过得自在快乐。
    “我真的很想照顾你的生活,看样子还是不行。”长孙义轻叹,找不出话反驳。
    即使他只是想替她赎身,绝无非分之想,但她一进长孙府,陆月不信、世人不信,又惹得她心酸,是不太好。只是他也不忍见她韶华逝去,就这么坐愁红颜老。她不该遭遇这种凄凉的处境。
    这若颜是值得人宠爱疼惜的,有才有貌、知书达礼,大家闺秀该有的,她一样也不缺,又怎该不配拥有幸福?看来,他得多花些心思,为这若颜寻觅惜花之人。
    新科状元府
    长孙义一向喜欢交朋友,他听说新科状元郎才貌出众,当今皇上欣赏非凡,下旨留于京中相伴。所以他当然想来见见这出众、名满京城的状元郎,不用人请,他已经亲自登门拜访。
    尤其当他听说这状元郎以“已有妻房”为理由,一口回绝了与当朝宰相千金联婚的提议,更教他好奇是怎么样的人会有此胆量。
    包听说那宰相听他数语,堂上大笑,竟然没有因为被拒绝而恼羞成怒,或许宰相是肚里能撑船,原本度量就大,但长孙义想这个人必然也有其能耐,更迫不及待地想见见这个奇人。
    长孙义对于做官没有太大的野心,更少与朝中的官僚交友,但对于这种有过人之处、传奇性的“非常人”他一向很有兴趣认识。
    长孙义今天一见,才知道流言没有半点虚假,这向云攸果然容貌出众、一身傲骨。
    向云攸一袭白衫,风采翩翩;修长的身形俊朗、柔清之眸、白玉之颜、英气的眉宇敛起脂粉之味,自信傲然的唇线更收去他该有的秀气。
    难怪皇帝老爷不肯将他发配京外为官,硬是留置京中辅佐;而宰相大人明知道他已有妻室,却仍愿意将宝贝的千金女下嫁。而这状元郎对妻子的深情,更别说有多教他赞赏了。
    他本以为传言终将有错,岂料丝毫不差。这朋友,他长孙义是交定了。
    “突然来拜访,是否会对你造成困扰?”介绍之后,长孙义随向云攸入厅就座,虽说是客气话,他的神态却是自在坦然。
    “不!能认识像你这样特别的人,我觉得很幸运也很有趣。”向云攸嘴角有一抹笑意,不是讥讽、不是阿谀,只是纯粹的高兴。不请自来的人不在少数,但至今也只有眼前这俊朗不羁的长孙义,让他有种可以深入交往的感觉。
    向云攸没想到京城有个这么特别的人,不然会是他主动上门去长孙家拜访。
    长孙义明白两人都有些相识恨晚的遗憾,但并不算迟,他们的朋友可以从今天做起;交朋友绝对没有太晚这回事。
    “若颜!今天不见客人吗?”长孙义掀起珠帘、走出画楼,进入与客隔绝的后院,那是青楼内女子可获得一时清静的地方,没有酣醉的酒客能进去。
    当然,像长孙义如此身分特殊,又不会调戏园内女子、干扰她们休憩的人,并不被拒绝在那隔墙外。
    “你不是客人吗?”柳若颜秀丽的两道月眉轻挑,从馨香的花朵中起身,笑吟吟的朝他问。
    “你只当我是个客人吗?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呢!”他露出受创的神情。
    “来者是客,你既然来了,又怎么能不算是客人呢?”她淡淡的解释。
    “我打扰你休息的清闲了吗?”虽然个性直率,长孙义倒是还懂得愧疚。
    柳若颜摇头,轻吟:“今日不见外来客。长孙大哥是吾友,非外来客也,友人来访增情谊,何来之扰?”
    长孙义纵声而笑,折服在她巧敏的心思中,既让他保住颜面,却又不贬低自己。
    “若颜,嬷嬷今天肯让你将白花花的银两推出门?”他的话中有玩笑,也有一丝讽刺。
    这醉君楼的老鸨舍得她一日闲,硬是将慕名而来的客人拒在门外,客人不进门来,不就如同推白花花的银两出门?老鸨皆视财如命并不是个秘密。
    “别讽刺嬷嬷,她对我已经够好的了,我说身体不舒服,就换来这一日的清闲,这并不是其他姑娘能有的待遇。”她知足,也替嬷嬷说话。
    当初入醉君楼写下卖身契,虽言明卖艺不卖身,但青楼之中的承诺值几分,姑娘中多的是卖艺几天,就因客人觊觎而被老鸨逼得失去清白身。而醉君楼的嬷嬷却严守对柳若颜的承诺,即使有多么破天荒的高价,嬷嬷也一律婉谢回绝,保全了她的清白与置身青楼不该有的冰清傲骨。
    “这倒也是,醉君楼的嬷嬷对你是很特别。”这他不能否认。
    “嬷嬷怜我。”她幽幽地道。
    长孙义失笑,谁见如此的她能不怜?只能说醉君楼的嬷嬷也是有心的平常人。若是狠心恶绝,若颜早在与他相遇之前,就已被脑满肠肥、老态龙钟的好色之徒赎回家肆虐。
    愿意以万两黄金去赎她的人不少,可醉君楼的嬷嬷是铁了心,才能眼见那金银财帛在眼前飞逝而过,而没狠心的卖了若颜。
    若颜即使卖琴艺十年,也未必能替嬷嬷赚取那巨额的数字,随着岁月增长,她的身价也势必没有十六、七岁时好。
    转眼间,柳若颜已经十九岁,嬷嬷却说,如果能遇到真心爱她的男人,可以让她就此离开醉君楼。又有谁能说嬷嬷待她不是情至义尽?
    “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她扯开话题,领着长孙义走入凉亭、与他面对而坐。
    眸光一歛,他缓缓地道:“前天认识一位很奇特的朋友,想说给你听听解闷。”
    “奇人?”见他脸色神秘,柳若颜的好奇心也被挑起。
    厌倦弹琴、品茗、画画、吟唱这些早已腻了的玩意,的确有些闷的她才宁愿待在园中与花为伴。平时无心旧玩意儿时,她一向爱听他说说市井趣闻以解烦。所以这“奇”来得正巧。
    “那朋友正是如今名满京城的新科状元郎。他的外貌、才华、人品,皆让人无可挑剔;宰相主动提婚,他竟敢以有妻拒绝,你说这个人是否算得上奇特?”长孙义的语气是推崇的,显然兴奋于能认识这个朋友。
    “只是有情人而已。”她有些羡慕的感叹,若能有夫如此、夫复何求?甚至无需前几项,如果有人能以这状元郎对待其妻的真心待她,她也认为足够了。
    世间最难求得的,不就是真心诚爱呵!
    “只可惜他的妻子空有美颜,却孱弱多病,以至于他每天都费尽心思地寻求名医,有情又如何?”想到向云攸那出来奉个茶,就彷佛要不支倒地的美娇娘,长孙义不得不感叹红颜多薄命。
    “或许就是如此,所以能锁住这奇人的怜爱,也更说明他是有心人是不?我欣羡他妻子的好福气。”柳若颜惋惜,但也替那病弱的女子庆幸。妻子有病,一般男子岂会像他如此多情!
    长孙义眸光一闪,问道:“若颜我带他来让你们认识可好?”
    “既是多情人,必定无法对妻子二心,我又怎么能和宰相府的千金相较?认识以后要是倾心,不是要我徒惹一身烦忧?你别替我制造碎心的机缘,饶了我这一回吧!”她的话柔柔淡淡、有一抹似有若无的冀求。只是,不见其人便已扰了她一湖静心池;若识其人,她将如何安置自己崇仰的心?是以,再奇特,她也不该认识。
    此刻,柳若颜总算明白长孙义提起向云攸的心机,她能明白这是他费尽思量的一番美意。
    “你不可以妄自菲薄!”长孙义因她的自贬而皱紧两道粗眉,不悦的沉声道。不过他却不能反驳她的话,因为他的确忽略这一点。向云攸对妻子的爱恋写在眼中、表现于温柔的举止上,是真心无视其他女人的存在,绝非表面虚伪。
    “我只是说出事实,你应该能明白,对吧?”从他的表情,柳若颜明白他终于想通了。
    “是我不好,老说出些没经过思考的话。”他叹气,为自己的鲁钝感到愧疚。
    “你对我的好我明白,无需道歉。”她的话中尽是感激。
    有这样为自己着想的朋友,对她而言已经是种幸运。或许没能遇上那真心的有情人,不过,能知道有个这样处处为自己打算的朋友也值得高兴,不是吗?
    一曲清平调弹罢,琴韵画下一个完美的句点,赢来如雷的喝采。柳若颜优雅的旋身而退,未曾朝楼下那一双双痴迷的眼多看一眼。
    今天的她有点心烦。
    “你今天的琴声有些紊乱,是有烦恼?”长孙义跟进帘后问道。
    “你听得出来?”她难掩讶异。
    “你这话有点侮辱人喔!虽然我对琴艺这玩意儿并不精通,却是最爱听你弹琴的听众,更爱你琴中畅游的清平调,又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他嘲讽的是那些尽是色迷迷盯着她,却根本没放心思在琴声上的酒客。
    柳若颜知道他在为自己抱不平,却笑了。本来她就没期待那些酒客能懂琴音,她随手弹来也落得轻松。
    见她没回答的意思,长孙义也不强求,转移了话题:“今天晚上是中秋佳节,城里面灯火通明,有各式各样的灯笼可以欣赏呢!咱们一同去游街赏灯笼,怎么样?”
    柳若颜对他的提议先是一怔,旋即拿他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般望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站在一旁、一向灵巧的小翠插了句话:“公子是在开玩笑吗?小姐上街岂不是尽惹来怪异的眼神,还怎么赏灯笼?”
    “连醉君楼都踏不出半步,要我陪你游灯河是有点困难。”柳若颜的声音带着无奈。
    虽然说她不是好的“出名”但她这张脸,京城里有几个男人不认识?即使改换朴素些的装扮,也难保不会让人认出她来。
    “那换换男装穿、扮男人怎么样?难得的中秋灯会,错过了可惜,要再等一年哩!”长孙义考虑了一会儿,提出建议。就算不像男人,至少可以让她不那么引人注目。
    男装?柳若颜的眼底闪过光芒──笨哪!她竟然没想过能用这种方法避开旁人的注意力。
    能踏出醉君楼的喜悦,让她莫名地兴奋了起来。三年了,她又何尝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不就苦于身分上的不方便哪!如今有这个机会,真是太好了!
    柳若颜像个兴奋的孩子穿梭在灯海之中,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自己能像现在这么轻松的在街上走,没有负担、没有人打量她,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快乐。
    长孙义也被她的兴奋所感染,脸上带着笑意,带她出来逛逛、解闷果然是个好方法。只是他那抹笑意,在看到前方朝自己走来的修长身影时僵住了也罢!是缘、是孽,老天自有安排,又岂是他能左右的?
    “你怎么了?”他的失常让柳若颜不解的停下脚步,随他的目光望去,她也怔住了。
    望着那潇洒翩然缓步而来、在人群中令人难以忽视的男子,从长孙义的神情,她已猜到这俊俏男子的身分。看来,的确是有意避开也未必见不着面。
    “真巧!你和朋友来赏灯吗?”向云攸走到他们面前先开了口。
    “你呢?该不会是带小娘子一起出来游灯河的吧?”长孙义问道。
    向云攸苦笑地摇头“她的身体不舒服,也不适合出门。本来我想留在家里陪她,却被她硬生生的赶出家门,说是难得的灯会,我不应该错过庆中秋的热闹气氛。”
    “既然小娘子有心,你就放宽心赏灯吧!别辜负她的一番心意。”长孙义听得出向云攸的意思,他恐怕是宁愿留在家里,也没心逛街。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或许正是那孱弱的小娘子促成了这段巧遇。
    “这我明白,我已经赏过一圈灯笼了。”向云攸的眸光落在长孙义身后的人影。
    他常常被人用俊美形容,而虽然一向不在意一个人外貌如何,但他不得不承认,这眉目如画的小兄弟让他看得都不禁有点失神。
    “啊!我太迟钝了,竟然忘了替你们介绍。”长孙义一句话,硬是逼得他身后的柳若颜不得不自己现身。
    只是他刚要介绍时,她已经先开口:“想必你就是向府的新科状元,久仰大名。”反正逃不过,柳若颜决定表现得从容些。
    “你是?”
    “我是”她一顿,回道:“颜若。”
    “颜若?既然有幸结识,能否告知何谓久仰大名?”向云攸问道,这京城里有关他的传言可多了。
    “颜若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向她提起过你,希望你不会介意。”长孙义赶紧插话在他们之间,他是怕若颜不知如何回答。
    “我当然不会介意你为我打知名度,只是好奇,所以问问。不过既是好朋友,你该早介绍我们认识。”向云攸洒脱的笑着。
    这颜若如长孙义一般,都让他觉得可以深交,所以他难免奇怪,碰了那么多回面,长孙义竟然不曾提起有这么一位好友。
    “今天不是见着了吗?”长孙义苦笑。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这缘一字,教人难解。
    “我说的久仰大名,是指你爱妻的传闻。”柳若颜突然回了向云攸之前的问题。
    向云攸一愣,开始大笑起来“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你的看法与常人不同,也真是不一样。”
    “我本来就不是常人。”她涩然一笑,有些自嘲。自从卖入青楼,她有多少日子不是渴望自己是平常人呢?只是她现在学会看开而已。
    “你倒是很有自信。”向云攸曲解颜若的语意,反倒夸起他来。
    柳若颜无语可对,能说什么?人在青楼中,她又怎能冀望楼外的人能懂那份凄楚?罢了!
    “有一句很唐突的话想问你,不知道可不可以呢?”柳若颜心头闪过长孙义曾提过的话。
    “当然可以。”向云攸一向不是心胸狭窄的人,也不怕人得罪。
    “听说那日在宰相府,你拒绝宰相亲口所提的婚事,宰相非但不怒,反而在堂上大笑,能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办到的吗?”既然人家大方,柳若颜也就不客气了。
    “是啊!我竟然忘了问你这件怪事,说来听听如何?”长孙义也想起这回事,兴奋的望着向云攸。
    向云攸摇头,漾开笑容。“我只是表明自己无法对妻子二心的心意,所以回答宰相:已娶妻,一心无法二用,恐将对千金女不公;娇娇千金女,出得名门、入则正庭,应嫁有心郎。只是这几句话而已。”
    柳若颜和长孙义一怔,这几句话已深含他对妻子的深情,也隐喻自己有妻的身分配不上宰相府的千金女。言简意赅,难怪宰相不气反笑,恐怕是受了向云攸的诚挚所感动。
    “我若是宰相,也拿你没辙。”长孙义笑叹。
    柳若颜望着他,也感叹。世间男子一夫多妻岂是奇事,而这向云攸一表人才、官位显赫,妻妾成群也一定不会遭到世人的异议,但却宁愿独守一女、传为佳话;这该是天下多少女子所冀望却又求不到的,其妻真是令人欣羡,也难以令人不妒呵!
    “既然巧遇,两位是否愿意到寒舍让我奉杯茶?”向云攸突然问道。
    长孙义调侃的笑道:“是你一心挂念家里的小娇妻,又怕太早回去会被再赶出来,所以想藉着我们,名正言顺的打道回府是吗?”
    “看来是这样没错!”柳若颜打量着向云攸,他果然是一个有情人。
    “何必说得这么明白,两位去是不去?”向云攸尴尬一笑,长孙义的确说得一字不差。
    长孙义与柳若颜相望一眼,然后对他一笑“当然去!”
    其实柳若颜也想去瞧瞧,能让眼前这出色男子如此眷恋的美少妇,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向云攸感激的对两人笑了笑,便带领他们疾步的朝向府前去。
    身后的柳若颜望着他的背影,心想他的妻子的确是个幸运的女人,长孙义的话竟没有一丝虚假夸大,他真是如传言般心疼爱妻。
    “云攸,你怎么”莫亦柔一听门房传来向云攸回家的消息,便要丫鬟扶她出房,只是一见到厅上还有别人,便愣住了。
    “路上遇上朋友,所以邀他们来喝茶。”向云攸看穿她的心思而迳自回答,并走到她身边从丫鬟手中扶过她。
    “小娘子,又来叨扰,你不会嫌我烦吧?”长孙义打趣的问道。
    自从认识向云攸以来,他有空便会来向府“霸占”她相公,她若真嫌他烦的话也不无道理。
    “怎么会?你别开我玩笑了。”莫亦柔浅笑着反驳。
    她身体不好是无可奈何的事,却也不愿占住云攸所有的时间,除了忙于公事外,能有朋友与他相陪也好,况且长孙义的常访让这偌大的府第多了些生气,亦是好事。
    或许长孙义的言语较不拘于礼俗,性格豪放不羁,但对云攸而言却是个难得的朋友。莫亦柔很清楚这一点。
    莫亦柔的眸光最后落在柳若颜的身上。“这位是?”
    眼前的柳若颜让她目光一亮,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美男子;或许沉鱼落雁是用来比喻女子的貌美,但用在他的身上却也适宜。她相公是俊逸,却没眼前这男子的俊美。如此文质彬彬的一位美男子,要是生为女儿身,将是怎生的倾城倾国呀!
    “向夫人,我姓颜,单名若。”柳若颜行礼。而在被打量的同时,她也已经不着痕迹地将眼前的少妇看过一遍。
    的确是美人,娴雅端庄。但这美貌在京城并不稀少,不过只是稍对上一眼,就能让人明白,能教向云攸心悬神挂的,是她眸中的怜、眼中的疼吧!
    这脸色苍白如纸的少妇,恐怕是认为自己的孱弱拖累向云攸,对他歉疚、对他心疼,却更教他放不下了。
    而就如长孙义所说的,她是个摇摇欲坠的病美人;柳若颜不禁在心底叹息。
    “亦柔见过公子。”莫亦柔在向云攸的搀扶下温婉行礼。
    “好啦!都见过了,别老那么拘礼的站着说话,大家坐啊!”长孙义大声的说道,一副俨然是主人在招呼着客人的模样。
    其他人都被他这一席话惹笑了,气氛轻松不少。
    “笑什么?”长孙义佯装不悦的瞪视众人,却引来更多的笑声。
    “主人不好意思说,也只好由我开口,你该不会是已经打算搬进这屋子了吧?”柳若颜忍住笑意朝长孙义说道。
    “暂时没想过这个打算!”挑起浓眉,长孙义回答得直率、毫不拖泥带水。
    “那你怎么大小声的吆喝,去抢主人家的话呢?”柳若颜这话一出,整屋子里的丫鬟仆役也憋不住地偷笑。
    “若──”见柳若颜目光一凛,长孙义赶紧改口:“颜若!你何必拐弯抹角的糗我?”差点将“若颜”二字脱口而出,险矣!他让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我只是替云攸和夫人不平,绝非恶意。”同样的,柳若颜也被吓得凉到心肺里,差点恨不得自己没出过醉君楼。
    若是被他们知道自己是女扮男装,那身分也必然被揭穿。好不容易能抬起头见人,她不想被眼前这对夫妻轻视,若他们发现她是青楼烟花女子,又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鄙夷。
    世人对自己的想法她不会不明白,男子入醉君楼看她是一回事,但出了醉君楼,还不是拿她与青楼女子一般轻薄调笑;像向云攸这样的君子,对那烟花之地想必不屑涉足,对青楼女子会有什么感想,她更不想费心去猜。
    而女人,更是没有一个不把她们当成魅惑男人的妖媚狐狸精,那莫亦柔恐怕也会拿她当毒蝎猛兽看待。
    “我们并不觉得委屈,还是先坐吧!”向云攸不以为意的为长孙义说话。
    “是我多事了。”柳若颜瞥了长孙义一眼,从容就座。
    “云攸不是那个意思。”莫亦柔缓缓坐下后,为似乎顾此失彼的相公解释。
    望着柳若颜,她温柔的眸中闪过了某种不解的光芒,发现对方在闪躲着她的视线,她更有些确定,或许云攸没注意到,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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