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魏老鸨脑海里预想的敲闷棍操作并没有发生,那女人似乎只是临时遇到任楂,拍完照片后近乎惊慌地在路边招呼出租车。
    一辆满客的出租车从女人身边飞驰而过,她回头一瞥,没看见任楂,料想他没跟上来,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王檬檬。”忽的,耳边传来一声咬牙切齿的呼唤。
    王檬檬转头,任楂不知什么时候冒到了自己身后,一把捏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逼视着她道:“把照片删了。”
    王檬檬见周围有人,突然硬气了起来,大声道:“你别想,我要去你领导那里举报你!你这个死同性恋!!!”
    此话一落,魏来马上感觉到燕云水挽着他的手僵住了。
    “举报……”
    魏来知道燕云水心里的苦处。他确实是娘们唧唧,婊气冲天,一张嘴叭叭不停能把人骂到自闭,但是对学生,确实是用了心的。
    从小就想当老师,读师范,头发掉了半斤才考进编制。当了班主任之后,简直就像野鸡从了良,约麻将不约,因为要批作业,找男人不找,一个人在家对着镜子磨课到半夜。
    他从未对学生有过非分之想,但一个同性恋的标签就能将他所有的努力轻而易举地摧毁,并为他泼上洗不净的污名。
    “你把照片删了!”燕云水气势汹汹地冲过去,“你个贱人怎么就见不得别人好?!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你凭什么毁人家一辈子!!!”
    王檬檬抓着头发,尖叫道:“你说什么???谁毁了谁,你们有没有心啊?!你们这些烂屁股死同性恋都不得好死,我祝你们全体都得梅毒艾滋!!!”
    “你!你!还有你!!!”王檬檬先指着任楂,又指燕云水,最后指着魏来,哭叫道:“你们都去死!!!凭什么活着的是你们???!!!”
    “都是合法公民,谁还不配活着了?!”
    燕云水气得满脸通红,咿呀一声,宛如一只进击的野鸡,抬手冲着王檬檬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清脆响亮,王檬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懵了几秒,尖叫出声,披头散发爬起来,掐着燕云水脖子就咬,两人在路边滚成一团。任楂万万没想到会突然冒出燕云水这样的猛士,夺过王檬檬手机,眼疾手快地往下水道一塞,拔腿就跑。
    目睹一切的魏来:“……”
    魏老鸨从来不用野蛮手段解决问题,没想到两个星期之内被迫卷入了两场毫无技术水平的打架。
    燕云水:“啊啊啊啊!!!魏鸡你快来!!!她扯我蛋!!!”
    魏来:“……”简直没脸见人。
    魏来拉高口罩,笨手拙脚地去拉燕云水,燕云水再次发出惨叫:“莫拉我,都说了她扯着我蛋!!!”
    魏来只好去拉王檬檬,王檬檬尖锐的指甲乱挠,“救命啊,救命啊!!!你们举着手机拍个屁,为什么不帮帮我!!!”
    此话一出,还真的有几个拍视频的路人放下了手机,缩手缩脚,似乎是想把燕云水拉开。
    燕云水情急之下竟叫了魏来名字,“魏来!!!你有个锤子用!”
    魏来拉燕云水大腿,急道:“你丫别打了,没看有人在拍啊?!”
    魏来话还没说完,王檬檬扯蛋的手顿时一松,仿佛是一句定身咒语,她怔怔地望了魏来一眼,喃喃道:“魏来。你……你……是初殷经纪人?”
    魏来忙捂住脸,压低声音道:“不是,你认错人了。”
    王檬檬道:“不,我不会忘记这一头紫发的。你就是初殷经纪人!”
    魏来:巴啦啦魔仙紫误我!
    燕云水突然意识到,魏来虽然不算明星,但搭上初殷之后,知名度不可同日而语,当街打架这种事实在不能沾,魏来被黑也就算了,可不能拖累他的殷嘤怪。
    燕云水调了调卡住的裆,把基基放正,突然就披上了为人师表的皮,清咳一声:“小姑娘,你这个思想很危险啊。异性恋是恋,同性恋也是恋,白种人是人,黑种人也是人,以极端的方式将人分为三六九等,恨不得别人去死,那你和纳粹有什么区别?开放包容,海纳百川,是国家走向繁荣进步的首要前提,你仔细想想,目前你的所作所为,是不是拖中国人民后腿了?”
    魏来:“……”惊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云云!
    王檬檬更是白眼一翻,当场倒了下来。
    魏来:“被你说断气了。”
    燕云水:“!!!”
    魏来试了试王檬檬的呼吸:“……晕了。”
    燕云水:“……她手机呢?找一下紧急联系人。”
    魏来:“……刚刚被任楂扔下水道。”
    燕云水:“这货这么缺德???”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魏来果断拍板:“送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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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魏来出去逛街后,初殷的灵感就像小鸟一样飞走了,像写不出作文的小朋友,抓耳挠腮地在房间撒野,最后累了,脑袋上顶着一颗雪白的毛毛球,有一下没一下地挠地板。
    早知道就和魏来一起出去玩了。
    初殷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不争气,给自己画了一张酷guy摇滚妆,拉上窗帘,打开夜店迷幻走马灯,酣畅淋漓地打了一波架子鼓。
    敲得浑身是汗,洗完澡,贴好面膜,抱着吉他,半倚在阳台的地毯上,舒展着长腿晒太阳。
    初殷穿着张扬的橘子色毛衣,手指拨动琴弦,大橘竖着尾巴优雅地踩过来,小脑袋精准搭在初殷弹琴的手背上,随着拨动的节奏,眯着眼睛喵喵喵。
    天高云淡,心事悠长。
    初殷想起他干妈喜欢听他弹吉他,不喜欢他敲架子鼓。
    想起她去世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和陈枚衔两兄弟要互相扶持,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陈母去世后一个月,初殷喝得烂醉如泥,陈枚衔拿着鞭子走进了他的房间。
    那是他的第一次,在一个满是酒瓶的房间里。
    啤酒瓶细长的嘴。
    硬塞进某个一描述就会被绿江和谐的柔软地方。
    酒液灌进去,冰冷,又疼得像被火烧。
    人缩得越紧,陈枚衔笑得越痛快。
    陈枚衔说,他会永远爱他,这是家人最高程度的亲密的爱。
    说,他是个骚/货,勾引自己的弟弟。
    若陈母在天有灵,想必后悔莫及,恨不得初殷从来没有存在过。
    粉丝们总说,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人间宝藏,人生之光。
    可是,都是假的,他是个多么不堪的人啊。
    初殷想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他喜欢的东西总会老旧,喜欢的人总会失去,他好喜欢魏来,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抓住他了。
    魏来和他不一样,魏来是有暗恋对象,有正经朋友,有亲戚家人的人。况且魏来实在是太浪了,完全不用桨,他就是波浪本身。而他是一块孤独的礁石,他抓不住浪,只会被他一下一下拍得很惨。
    初殷想在自己越陷越深,被浪粉碎之前抽身而出,便将他的想法发给了魏来,希望他能懂他不需要他做临时经纪人的想法。
    ——你是蓝色的浪。
    ——我是黑色的礁石。
    魏来秒回:“新歌?真棒,这扑面而来的才华,不愧是你!男高嘤!晚上想吃什么?”
    初殷:“……你完全没看懂!”
    魏来发了一段语音:“是没懂嘛,但是闭眼吹你总没错。我马上就到家,卧槽,准备好坐稳了,听我给你讲八卦!你是不知道我这一天遭遇了什么。”
    初殷:“……”
    家啊,魏来说的是,马上就到家。
    初殷眼眶微红,心想,老鸨的嘴,骗人的鬼。不要再继续喜欢他啊,一定会被他气死的。
    初殷心里这么想,手却很诚实,“我想吃鱼。辣辣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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