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石墙与山峰连为一体,形成一道城墙与屏障,将十余里方圆的妄城环抱其中。临近城门处,设有陡峭的石梯,就此拾阶而行,便来到了城头之上。
    与之前不同,城外多了一层阵法的光芒,虽然能够看到远处的山野,却已是内外隔绝而戒备森严。
    此时,有人在城墙上巡视。
    而他并未关注城内、城外的动静,兀自双眉浅锁,心事重重的样子。
    也是难怪,刚刚抵达妄城,尚未安顿下来,田余突然消失,紧接着有人寻上门来,然后他便成为了妄城的弟子。
    一连串的变故,与匪夷所思的奇遇,使他晕头转向,而突如其来的身份,更是令他始料不及,也无从拒绝。
    巡星堂弟子!
    与巡城不同,而是巡视星域。
    不过,巡星堂弟子的名称虽然威风,而干的却是流窜星域、杀人越货、绑架劫掠的勾当。之前抓捕外星修士,然后囚禁地牢,肆意虐杀,正是这帮家伙所为。
    谁想他于野竟然成了巡星堂弟子。
    唉,也许他与贼人有着不解之缘。无论是初涉江湖,还是初踏仙途,或是初到星域,皆从贼起始。
    而那个田余,究竟是何方神圣?
    尚戒对此含糊其辞,只说田余的背景深厚,出手阔绰,为人大方,让他不必多问,只管安心差事。
    他的差事,便是坐守城头。
    据悉,贼星遭到外敌入侵,不仅地牢被毁,而且伤亡惨重。妄城派人围剿之时,三位长老与几位执事又下落不明,使得火泽城主震惊不已,于是下令封禁妄城,并且联手其他各城,誓要诛灭来犯之敌。
    奈何妄城空虚,只得由巡星堂守城。
    他于野的差事,便是在城头看守十二个时辰,隔日轮换一次,倒也轻松。
    于野暗吁了口气,犹自心绪杂乱。
    倘若他独闯妄城受困,不妨随机应变。而他竟然看不明白眼前的处境,也不知接下来又将发生什么……
    “于兄弟!”
    有人走了过来。
    是尚戒,轮值的弟子有十人,他算是带头的管事师兄。而巡星堂以执事为首,名为舒远,是一位合体境界的高手,辖下弟子百多位,却多半外出未归。
    “尚师兄!”
    于野回应一声。
    “呵呵!”
    尚戒循着城墙走到近前,道:“我与田余交好,你又是他引荐而来,以后彼此便是自家兄弟!”
    自家兄弟?
    倘若奎炎与邛山在此,绝不会承认这个兄弟,说不定暴怒之下,一把捏死他。
    “承蒙关照!”
    于野举手敷衍。
    “呵呵,一时清苦,暂且忍耐几日!”
    尚戒竟然神秘一笑,莫名其妙地丢下一句话,然后背着双手,摇摇晃晃大步而去。
    于野看着他的背影,尚未舒展的眉头再次微微浅锁……
    又一日来临。
    终于轮到换值的时辰,于野走下城墙。他没有理会其他弟子,一个人回到城中。
    途经一家铺子,门前飘着淡淡的酒香。
    是家酒肆,仅有两个女子守在门前,并无食客光顾。
    于野稍作迟疑,走了过去。
    闲着也是无事,在此小酌片刻。
    “婆婆,有买卖了!”
    两个女子一老一少,老的双鬓斑白,面带皱纹,小的二十多岁,相貌秀丽,皆衣着简朴,干净利落。
    “嗯,香儿,款待仙长!”
    老妇人招呼一声,前往灶台忙碌。
    叫作香儿的女子起身擦拭桌子,示意道:“仙长,请坐——”
    于野撩起衣摆,扯过凳子,就此坐下。
    香儿转身拿来一坛酒与两碟菜蔬,并摆上杯盏、竹筷,欠身后退两步,犹自守在一旁浅笑盈盈。
    于野倒了杯酒,浅尝了一口。
    酒水没有老酒的辛辣,反而带着腐烂果子的味道。
    他又拿起筷子品尝菜蔬,无非野菇、草茎之类,顿时没有了吃喝的兴致。
    “仙长,酒菜是否可口呀?”
    香儿一直在盯着他,弯月般的双眸透着期待之色。
    与之前所见的凡人相仿,她与她的婆婆身上透着灵气,均为仙体之人,却没有修为法力。
    “嗯,尚可!”
    于野点了点头。
    “嘻嘻!”
    香儿笑出了声,很是欢喜的样子。
    谎话,总能令人愉悦。
    “姑娘,何不修仙呢?”
    于野忍不住问了一句。
    却见灶台旁的婆婆摇了摇头,道:“我儿子与儿媳,均为修仙之人,而仙道未果,人却没了!”
    香儿低头黯然片刻,道:“踏上仙途不难,却难在长远,没有元石与丹药,不过是徒劳一场罢了!”
    她的说法与田余不同,凡人不是不愿修仙,而是没有元石与丹药。
    又听婆婆说道:“我祖孙俩,全凭这间酒肆过活……”
    “嗯,结账!”
    于野无意多说,站起身来。
    “一百块元石……”
    “啊……?”
    于野差点没有站稳,伸手扶着桌子。
    香儿盈盈一笑,道:“一百块元石!”
    一百块元石,意味着什么?
    杀了多位星域修士,也不过搜刮了两千块元石,可见其珍贵罕有,而一坛难以下咽的酒与两碟野菜,竟敢收取百块元石。
    此前搜魂得知,贼星的买卖虽以元石作价,却绝非如此昂贵。
    这是明晃晃的敲诈勒索啊!
    于野怔怔看着香儿,又看向她的婆婆,一老一少似乎理所当然,均在等待着他拿出元石。
    “仙长的手头若不宽裕,延后几日也无妨!”
    香儿倒是善解人意,却听她婆婆说道——
    “每日十块元石的利息……”
    “啪——”
    于野摸出一堆晶石放在桌子上,左右张望,未见有人留意这边的动静,他急忙转身便走。
    “香儿,数一数有无短缺,攒下元石留你修仙,婆婆余日无多,留下你一个人放心不下……”
    “嗯,仙长,以后多多惠顾呀……”
    婆婆在唠唠叨叨,香儿在邀请仙长的下一次惠顾。
    于野头也不回,脚步匆匆。
    一时起意,想着领略星域的风土人情,却被敲诈了百块元石。贼城之内,无关老幼,不分男女,人人是贼!
    城北的山坡上,便是田余留下的院子。
    于野走到院子前,推门走了进去,关闭了院门,这才吐了一口闷气。
    今日算他倒霉,但愿来日顺利!
    而星域没有好酒,为免敲诈,或吃亏上当,以后再也不会光顾任何一家酒肆。所幸身上的藏酒尚有三百多坛,饮一坛少一坛,且饮且珍惜!
    穿过院子,回到房内。
    于野打量着空空如也的所在,他有些无奈。
    在离开妄城之前,三间空房与一个院子便是他的住所。
    几丈之外,石板的缝隙依然如故。昨日无暇顾及,今日不妨查看明白。
    于野挥袖一甩,石板飞到一旁,地上多了一个洞口,并有台阶延伸而下。他踏着石阶,慢慢走入洞口。
    眼前出现一个数丈大小的石室,四周残存着开凿的痕迹,地上则是竖着几根柱子,一座尚未完成的阵法?
    “于兄弟——”
    便于此时,有人闯入院子。
    于野尚未回应,一道人影穿过洞口而来,挥手拔起地上的石柱,转瞬又原路返回。
    “于兄弟,借步说话!”
    尚戒,他怎么来了,并抢走了石柱?
    于野顺着石梯回到地上。
    只见尚戒站在房内,举起一个玉石戒子,分说道:“此乃巡星堂弟子每岁的用度所需,我为你送上门来!”
    于野接过戒子,其中收纳着百块元石,几瓶丹药,还有衣袍靴子等物。
    “呵呵,田余在此地研修阵法,切莫泄露出去,以免招来麻烦!”
    尚戒为他方才的举动辩解,转身走出门外。
    于野的眉梢一挑,忍不住问道:“尚师兄,是否知晓路口的酒肆,竟然敲诈我百块元石……”
    “你岂敢在城中饮酒?”
    尚戒的脚下一顿,笑道:“妄城罕有酿酒之物,且田间产物稀少,故而酒菜极为昂贵,呵呵!”
    院门作响,他已径自远去。
    于野走到院子里,溜达了片刻,打出禁制封住四周,然后回到房内,再次顺着石梯来到石室中,又打出禁制封住洞口,摸出一张褥子丢在地上,就此盘膝坐下而一个人默默出神……
    半个时辰之后,他的面前多了几道人影,话语声在黑暗中响起——
    “哎呀,已然来到了妄城?”
    “田余被他逃了,老狐早已看出有诈啊!”
    “事后没人比你老狐精明,尽是屁话!”
    “于野,你怎会成了巡星堂弟子?”
    “嗯,说来话长,城中或将有变,与各位知会一声。”
    “无妨,依我老狐之见,不如杀了巡星堂的执事,由于头领取而代之,我等趁机前往星域浪荡一回!”
    “城中尚有一位大乘境界的真仙,不敢造次。”
    “盖前辈所言有理,暂且不宜妄动!”
    “有无玄夜,或禹天的下落?”
    “玄夜与水芹等人或许无恙,却已惊动了贼星。禹天与四位灵山祖师,暂且不知去向。”
    “且罢,我等随时待命!”
    “头领,你不妨斟酌一二,你已生擒了三位长老与多位执事,倘若杀了那个火泽,妄城便是你我兄弟的天下!”
    “你这夯货,欲速则不达,且由巡星堂入手,之后妄城、贼星,以及地界的七十二星……”
    “哈哈,老狐的雄才伟略,与我不谋而合,当痛饮一番,以示庆贺……”
    “哼,谁敢在此饮酒,一坛作价百块元石!”
    “头领,你莫非又吃亏上当了……”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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