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山脚下欢腾的庆贺现场,山坡某处,却有三个人各怀心事。
    从前,有一个小屁孩a和另一个小屁孩b,两小孩为了一罐糖打了起来,他们打啊打啊,从山上打到山下,从天黑打到天亮可最后却谁也没赢得那罐塘。
    因为那罐糖被赏给了听话的小屁孩c。
    司徒御影和欧阳翱万万想不到,关夜雅是如此的幸运。
    欧阳翱表示愿赌服输,无论关夜雅让他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提出要带上他的保镖和随从。关夜雅深知这次得来胜利纯属意外,所以也不方便得寸进尺。何况欧阳翱看上去还是蛮高兴的,大概因为他不是败给了另一个家伙。
    不过赌约还是要遵守的,否则未免显得自己太没原则,再者,顺便可以借这机会挫挫两个少爷的锐气。
    于是关夜雅回头笑道:“这样的话,两位就先跟我回酒吧吧。”他一时还没想好有什么需要使唤的地方。
    可是
    “我还有些急事,先走一步。这次就先拜托欧阳学长了。”司徒御影不负责任地甩下一句话,面无表情转身逃逸。
    “”这就是司徒家风度翩翩气量过人的新当家,这就是男人间可以抛头颅洒热血的友谊望着司徒御影头也不回地离开的背影,关夜雅心中一时感慨良多。
    欧阳翱朝跨上车的司徒御影懒懒笑道:“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好阿雅的。”
    一股寒意蹿上关夜雅的背脊。他是不是差点忘了什么?侧头瞥一眼身边的欧阳翱,贵公子绝美的侧脸隐没在月光下的阴影里,幽深阴骛的瞳孔里倒映着满月,笑容极端俊美也极端bt
    司徒御影回望一眼,没有任何表示,扭头上了车。奔驰四驱呼啸而去,消失在夜色的尽头。
    “学长,如果他不打算回来,你不会觉得打这个赌很不公平?”关夜雅认真思考着,他是不是该给欧阳翱一个台阶下,要不然他就得独自伺候风华学院这位不好惹的皇帝陛下,这绝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
    欧阳翱眺望山脚下飞驰而过的黑色车影:“不用担心,只要你愿意配合我,要他回来服刑不是难事。对了,我们这个赌约要不要再延长期限?”
    关夜雅敬谢不敏:“呵呵,还是不必了,我可没有那么多衣服垃圾马桶和老鼠窝让你和你的手下处理”
    黑色的奔驰四驱并没有走远,而是在盘山公路的入口处一直等到欢庆的人群散去。副驾驶席上,司徒御影静静地趴在窗口,像一匹伺机的黑豹。乘着夜色,精锐的眼睛目送参赛的车队一只接一只成群结队离开,很快在密集的人流车流中锁定了野狼队一行人的踪影。
    “跟上。”他沉声吩咐身边的保镖。
    黑色的越野车一路跟随聒噪的车队,来到南滨路一家大排档前。
    见队伍的人纷纷进入,司徒御影也下了车,临走前趴在车窗上对墨行说:“你到处转转,半个小时之后再来接我。”
    “司徒少爷要进去做什么?”墨行探出头来,蹙眉问。
    “放心,不做什么,赚点外快而已。”栗发的少年拍拍车门,掉头从另一个入口进了大排档。
    已经深夜十点多了,南滨路的喧嚣仍不见平息,大排档里更是座无虚席。
    名不见经传的野狼队头一遭打败sp、火焰等强队,破天荒赢得了地下车赛,自然是要大肆庆祝一番的。七八个年轻人围坐在大圆桌旁,要了十多瓶啤酒,点了一桌子菜。尽管人气尚不如那些拥有忠实拥蹙和庞大粉丝团的传统强队,也毫不影响他们此刻的心情。年轻的骑手们用筷子“砰砰”撬开啤酒瓶盖,迫不及待地滋润起干渴的喉咙,仰头畅饮后,一个个露出激爽的表情,开始七嘴八舌地侃起刚结束的比赛来。桌上滚烫的火锅汤料正汩汩地翻着泡,热辣的空气将他们的兴致蒸得更高。只有一个人不怎么高兴地坐在一边,没有参加大家的话题,然而在举队尽兴的画面中,这唯一不协调的分子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
    下酒菜很快被洗劫一空,有人又一口气点了更多的菜和啤酒。
    酒菜很快就到了,一个冰块般的嗓音带着同冰的质感极不和谐的亲和语调道了声:“慢用。”
    大概这个服务生的声音听上去太不靠谱,一桌子的青年不约而同地抬了下头。
    司徒御影一手托着盘,另一只手往桌上放完最后一碟鱼片,直起身,一连串服务的动作完成得很到位。
    一群年轻人茫然地举着筷子一动不动,审视的目光由下而上,终于集体在心中为眼前的年轻服务生贴上“超美型”的标签。虽然穿着制服端着托盘,但他身上那份特殊的心高气傲压根就不属于服务业这个行当,反而更似从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儿,从头到脚、从脸蛋到身材都无可挑剔。顶灯明亮的白光隐去他脸上几份凌厉,栗色的鬈发在月白的光华下熠熠生辉。
    居然只是一名服务生?!一桌子人禁不住感慨,东林这地方敢这么暴敛天物可是要遭天谴的啊!
    正发怔着,忽然瞧见美型服务生压低身子主动同他们搭起讪来:“听说你们是这次地下车赛的冠军?”
    “啊,你怎么知道?”
    “我有一个朋友刚巧看比赛回来,而且我一直有留意你们的对话。”
    “哈,原来你也是赛车爱好者啊!”靠得最近的年轻人本来就正喝在兴头上,又在这地方巧逢知音,不由得意忘形起来,心想,人长得帅而且还是车迷,果然是缘分啊。咦,什么缘分,他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见鬼,他在期待什么啊?
    “几位真是厉害。”司徒御影干脆从旁边拉来张椅子坐下来,一脸的兴趣盎然“不知今晚出赛的是”说到这里,目光很有策略地扬起。
    “我!”对面某个人高马大、嘴巴吃得鼓鼓的青年像个急着邀功的小学生一样高举起手。
    司徒御影粗粗瞄他一眼,确定这不是他要找的人:“你一个人跑完全场?”
    “切,才不是啦,他只跑了前三圈”说话的是从刚才起就窝在角落里闷闷地啜酒的年轻人,轻蔑的口气令那位大个子骑手满脸窘色。不过他没有机会再往下说,就被车队队长眼神警告了。插嘴的青年耸耸肩,乖乖地闭了嘴。
    那个暗号似的眼神想要掩饰什么?司徒御影不甘心地继续套话:“后两圈是你跑的?”
    “不是他。”队长立刻代答道:“是我们队另一个队员,不过他没来庆功。”似乎看出司徒御影接下来要问什么,队长忙又笑着解释“奖杯也在他那里呢,由他保管,毕竟他是比赛的大功臣嘛”
    司徒御影配合着笑了笑,别有用心的视线却落在那个脸喝得通红,表情不甚高兴的青年身上。
    “我去招呼别的客人,先失陪了。”司徒御影站起来,最后向对方道了声祝贺后离开。
    不多时,兀自不快的青年捂着口冲进洗手间,一通呕吐过后,一个人闷闷不乐地洗着脸,嘴里嘟嘟囔囔咒骂着什么。他已经喝得脚步不稳,两手支着洗手槽预备起身,忽然一个踉跄,还以为会摔个结实,却有一只强有力的手从身后及时稳稳扶住他要倒地的身体。
    青年迷迷糊糊地转过头去,看见的是方才那位超美型服务生放大后的英俊面孔。
    “没事吧?”司徒御影将他扶稳,体贴地提议“我看你似乎心情不好,要不要到外面去吹吹风?”
    在这样善解人意的举动面前,满腹委屈的青年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撇撇嘴,轻轻点了点头。
    司徒御影搀住对方的手臂,眼中闪过狐狸般狡黠的光。
    二十分钟后。
    因为实在没什么地方可转,黑色奔驰四驱兜回了大排档。正要下车,黑衣保镖忽然侧耳,他听到一阵渐近的人声。
    几十个高中生模样的人结伴来到大排档,他认出其中几张面孔,知道这应该是司徒御影班上的同学。
    “居然也来这里了”墨行收回放在车门把上的手,坐回驾驶席,叹了口气“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
    野狼队离开后,司徒御影便不再接受其他顾客的召唤,抱着餐盘倚在窗边,独自陷入沉思。从那个青年口中倒是套出了不少情报,却与他设想的有差距。首先,夺冠的骑手果然不是野狼队的成员,直觉告诉他那个人便是blackr。不会有错;其次,事情的起因也如他所料,神秘骑手主动提出保证让野狼队夺冠,条件则是事后借用奖杯几日,比赛的奖金仍全部归野狼队所有;最后,这位不愿表露身份的骑手其实是女性,这一点也与他当初的观察一致,但是
    为什么却不是君舞?
    根据青年的描述,那位骑手是一个中等身材,体型纤细,红色长发的女子。
    “不是她,”司徒御影喃喃自语“怎么可能?”
    殊不知,他身穿制服却毫不作为的行径已在身后的众顾客中激起了公愤。
    一位屡次呼唤美型服务生均被漠视的中年男子粗着脖子控诉道:“你们这里的服务生怎么搞的?!光当花瓶的吗?!”
    大堂经理只得一个劲儿赔不是,又主动提出免去那桌客人的酒水费作为赔偿,好不容易才平息了对方的愤懑。
    摆平客人那边,经理抹去额头的汗。客人他是得罪不得的,但是司徒家的当家也是得罪不起的啊。谁叫这一带是司徒家的地产?谁叫他和老板屡屡受惠于司徒家呢?
    “那个司徒少爷,”经理来到窗户边,脸上堆起客客气气的笑“您还需要这身制服吗?如果不需要了,我马上叫人支付今天晚上的薪水”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大门口传来一道粗犷而激动的声音:“啊!司徒!”
    大头高分贝的喊声打断司徒御影的思路,也将高二六一行人的目光引向了窗边穿着黑白制服的身影。
    小薰大惊,果真是司徒御影!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推门,他却在饭馆窗口处。
    “哇,我没看错吧?!你在这里打工?!”北冥翔将司徒御影的制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算是吧”司徒御影被迅速围拢来的热情哥们和更为热情的同龄女生搞得有点措手不及,看到尹洛威时才想起该说的台词“洛威,今天跑得很棒。”
    虽然司徒御影的恭贺听上去有点干瘪瘪的,尹洛威还是很高兴地上前如兄弟般搂了搂司徒的肩。
    林菲非常隐秘地“哎呀”出声,又连忙捂住嘴,活像发现了奸情。小薰对身边的腐女鄙夷侧目之。
    高二六班的大部队很豪气地占了两个桌位,大排档里的噪音指数赫然飙升。
    北冥翔刚坐下就振臂呼喊司徒御影:“司徒!来一下啊!”原本要进员工室换衣服的司徒御影好脾气地走过来,其余被忽视的客人有种眼界大开的感悟。
    “哈,你该不会是要闪了吧?太不够哥们了!”北冥翔怀疑地挤着一对眼睛。
    “只是换衣服。”见北冥翔二话不说就挥走前来服务的女侍者,司徒御影不免纳闷,难不成这帮家伙进来只是吹空调的?
    “呵呵,”北冥翔搓着手,非常期待地笑道:“何必麻烦外人啊,既然司徒你在这里打工,这一顿就由你负责到底吧!”
    尹洛威忍无可忍地飞去一个茶杯:“少自作主张!”
    茶杯在即将撞上北溟翔额头的前一秒被司徒御影接住搁在桌上,他看上去倒是毫不介怀:“没关系,愿意效劳。”然后顺手接来一份菜单,粗略看了看,一项项报起菜名来。
    他每报上一个菜名,温度就生生下降一分,降温的比率同菜品的价格成正比。两桌人全体静默下来,几分钟前还热闹纷呈的大排档一角莫名其妙笼罩着一团凉飕飕的冷气。小薰也被司徒御影比冰山还冷上几分的声腺冰镇住,缩着脑袋悄悄嘀咕了句:“om佛,你确定客人不会被你吓跑?”
    司徒御影停下来,抬起眼,蹙眉:“为什么?”
    大头以为司徒少望的是他,自作多情地眨眨粗短的睫毛:“什么为什么?”
    合上的点餐本抵在桌上,目光精准地指向小薰的方向,栗发的少年认真得有点孩子气:“小薰刚才说客人会被我吓跑?”
    林菲瞅了瞅旁边的小薰,她刚才的确听见小薰在底下咕隆了什么,但那种蚊呐般的声音,根本不可能听清内容嘛。
    小薰自知瞒不过,连忙打哈哈道:“胆子大的就不会啊,司徒啊,你不至于这么没幽默感吧?”
    司徒御影怀疑的目光从小薰的位置一个座位一个座位顺时针移过来,表情越发困惑:“你们都怎么了?”
    所有人在他锐利的目光下一声不吭,如坐针毡,包括刚才还大大咧咧的北冥翔。
    “不是来吃饭的吗?我已经报了菜了。”司徒御影扬起手中的菜单,看着仿佛冻僵了的同学,茫然诧异。
    半晌,卫强哆嗦着摩挲手臂,弱弱地咨询道:
    “那个空调是不是开得太低了?”
    庆功宴开始了没一会儿,司徒御影接到本家打来的电话,只得先行离开。过来通报这个消息的是大排档的经理。
    尹洛威意外:“他走了?”
    “是的,不过司徒少爷吩咐过,请大家尽情地喝,开销算他的。”经理先生如实转告司徒御影的话。
    小薰正遗憾没能好好和黑道继承人说上两句话,北冥翔就在那边吆喝着来一打啤酒。
    她白他一眼:“这么多谁喝啊?你一个人喝得完么?”
    “庆功宴怎么可以没有啤酒?”虽然反问得很是牛头不对马嘴,北冥翔显然并不将小薰的妇人之见看在眼里,全然一副“我的声音就是党的声音就是人民的声音”的架势,好像最后驾着机车冲过终点线的人是他。
    适时,经理先生微笑着插了嘴:“不好意思,司徒少爷吩咐过,因为各位还是未成年人,不能喝酒,所有的饮品都只能换成饮料。”
    话音刚落,一箱果汁被送了进来。众人哑然。北冥翔郁闷至极。
    然而这还不是事情的全部。当大家开怀畅饮之时,恐怕谁也没有预料到一个小时以后将会发生的让在座所有人为之郁闷的事件。
    饮足饭饱之后,只听见一道清亮的声音例行地报道——
    “一共628元,谢谢。”
    画面停顿了。
    “哈?”北冥翔最先傻眼“没搞错吧?不是由司徒全担了吗?”
    经理保持职业笑容:“您大概听错了,司徒少爷是说大家喝的费用全部算给他,并不包括吃。”
    晴天霹雳!
    林菲仔细回想,怅然得出结论:“真的耶他没说错。”
    预感到可能要分派,大头顿时悲恸得感觉不出口中鱿鱼丝毫的美味。
    眼前,两张偌大的桌子像是被土匪扫荡过,皆是满目仓夷,大大小小泛着油光的碟子垒出两座小山来。刚才还此起彼伏的打嗝声忽然集体消失了,所有人都像恹了一般,表情之沉痛精神之萎靡让人完全想象不出桌上的杰作是出自他们之口。
    至此,小薰开始严重怀疑司徒家新当家的吝啬度。当然,看了看四周病怏怏瘫在座位上的同胞,她也由衷地希望通过此次事故,能让东林学院高二六班的某些人认识到,爱贪小便宜通常而言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深夜,尹母一个人坐在别墅的庭院里,望着泳池中被夜风吹得晃荡的水。刚才尹洛威打来了电话,她没有接听,只是吩咐管家说她已经睡了。
    余伯挂了电话,转告道:“车赛已经结束了,少爷他没事儿,说晚点儿就回来。”
    她背对着老管家点点头,握着酒杯独自踱进庭院里。
    月朗星疏的夜空映在游泳池里,像一面幻镜。她坐在池边,任睡意袭来,半睡半醒间依稀看见池水中映倒出过去的景象,和谐美满的三口之家,在夏日蔚蓝的水中嬉戏。丈夫出事后,她再也没有踏进池水中一步,洛威似乎也再没有来过这里。游泳池的水还是时常更换着,她不习惯看到空荡荡的一道口子赫然开在她家的庭院里。除此之外她不习惯的事情还有很多,她不习惯突然没有了依靠,不习惯看不清明天的方向,她不习惯手中什么都无法把握的感觉。但是作为母亲,她一直在帮助洛威习惯这些,她需要时刻提醒自己的儿子他的人生是和别的小孩不一样的,因为他提早失去了父亲,理所当然要比别的孩子承担更多牺牲更多,这都是为了他们这个家。
    谁叫你父亲过世得早?
    谁叫我只是个女人?
    谁叫你是尹家的后人?
    在母亲的威严背后,其实这些才是她的心里话。
    几个小时前,洛威被那辆黑色的现代带走。那个孩子生平头一次违逆她,她怒不可遏却又毫无道理可讲,急着想将他喊回来,但是脚刚跨出车门却被人拦住。
    一个彪型大汉礼貌地挡在她的车门前,慢吞吞却不由分说地开了口:
    “在我的班上有另一个家伙,和洛威的情况正好相反,那小子的老妈就算委屈自己也要达成儿子的理想,结果偏偏那小子不争气。我想如果这两个小子调换一下故事肯定会很完美。不过如果让我选择,我会选择要洛威这样的儿子,但要当另外那个老妈,那样两个人的人生才算过瘾。”
    “什么?”她被这一席话说得无比莫名。
    “就让洛威回去跑这一次吧,起码别让这小子日后后悔。”彪型大汉面无表情地复述完毕,顿了顿“这些是大姐让我转告给您的。人我带走了,抱歉。”
    震惊中的尹母呆呆地望着那道魁梧的身影跨上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现在回想起来,仍是匪夷所思得很。她无意识地晃着手中的酒杯,无奈苦笑。那样大言不惭的班导师,实在是闻所未闻。
    东林学院许多老师都发现了,教导主任这两天心情大好,连遭遇不良少年如北冥翔之流也改用起爱心教育了。大家推测原因有多方面,一来,校庆就要开始了,多亏学生会的得力辅助,今年的校庆几乎没有劳动到教导主任一分一毫,他不高兴也说不过去;二来,据说国庆以后市长麦可乐大人将会到本校来参观考察,以市长大人的作风,随行的必定有大批记者,这可是宣传东林的大好机会,而且校长因人在外地届时不能回来,而将这个事情全权交由主任负责,这不仅代表着来自校长的信任,也是教头为东林建功立业的不二良机。
    最起码应该有这两个原因吧,众老师一致首肯。泪仙老师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唉呀,可是万一市长大人来考察的时候,(压低声音)君舞老师他们班上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那不是影响学校的形象吗?”
    “不对”办公室里另一位老师突然恍然大悟地捶拳“比起高二六班,难道君舞老师不是最该担心的人吗?”
    众老师的目光集中到君舞的桌上,那上面正立着一个摆着健美姿势的筋肉人公仔,一个骷髅水杯,另有一把小刀直直插在桌面上,刀把上绑着一条白缎,有人好奇地撩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恶既斩。
    老师们面面相觑。如果这么“与众不同”的班导师亮相于公众,那东林就真的红了。
    最后得出结论,教导主任不但不该高兴,而且应该哭泣才对。
    一晃就到了校庆的日子,经过小薰紧锣密鼓地安排,终于在最后一刻敲定了t台秀的所有服饰和细节,可是临到要上节目了,却没见到莱西的身影。
    林菲一面皱眉端详身上那件经小薰乱刀砍就的长裙,一面朝前面心急如焚的小薰侃道:“他是不是不来了啊?”
    “你不要乌鸦嘴!”
    “哎,我这可是有根据才说的,你仔细回想一下,以前只要不上课不打考勤,那家伙哪次来过学校的,就连运动会也会缺席的睡神,我看你就不要指望他了,这会儿八成在家里美美地睡大觉呢。”
    被林菲泼了一番冷水,小薰不得不回到现实。她低头看着手中那件花了整整一夜精心细砍的衣裳,只得叹息:“真是,好不容易准备的压轴戏,都浪费了”
    “那什么呀,要不我来穿?”林菲狡猾地趁机凑过来,她情愿穿男装也不想套着身上这压寨夫人的行头出去见人,可是她伸长脖子却看见被小薰郑重捧在怀里的衣服居然是女装!“你这是给莱西准备的?!”
    “是啊”小薰怆然地望着天“他那么高又那么漂亮,而且还是长头发,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完美女模啊”“可他怎么可以穿这样的”林菲指着死党手中那绿色的吊带裙惊诧地喊,颤抖的语调更多是出于不平衡。身为设计师的好友兼东林第一女人,她身上这团挂面裙是如此的大刀阔斧大而化之,可瞧瞧对面那件为外人准备的长裙,那是多么细致玲珑前卫妩媚,最最可气的,那竟然还是为一个近乎面瘫的男生准备的!她一口冤气喷出来:“他怎么可以穿这样的裙子啊?!”
    “为什么不可以?”小薰手托腮,哀怨地瞟她一眼“他又没有脚毛。”
    林菲向后一个趔趄,撞进刚进后台的君舞怀里。
    无良班导师将身受打击的林菲扶稳了,看了她脚下一眼:“狒狒,我们这又不是要唱戏?你怎么搞的?”
    “没什么,小女子只是感慨这世间友情竟如此不堪”喉咙悲痛凝噎,林菲踩着京剧的步子在后台场子里兜了个半圆掩面而出。
    君舞诧异地目送那凄凄惨惨戚戚的背影,回头问小薰:“怎么回事?”
    “唉,为一条裙子。”
    “至于那样?”
    “嫉妒呗。”
    “哦?为了什么?”
    小薰没精打采地将手中的裙子递给君舞过目:“莱西的。”
    君舞接过那裙子也冷不丁愣了下,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再对比了下脑海中残留的林菲身上那件抹布衫的印象,也就不难想象第一女人为何而生气了。“对了,”她把裙子放下“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吧?”
    “就只有一个问题。”小薰皱起眉头“按照国际惯例,时装发布完毕后都要由模特献花给设计师。我花都准备好了”说着,她望了望后头桌上躺的两小捆叫不出名字的野花。
    君舞抱臂听着,这小妮子,还当了真了啊,什么国际惯例,时装发布,你那抹布衫能算是时装吗?
    小薰终于说出难言之隐:“可是女生这边的设计我还勉强拿得出手,姑且也能接受鲜花,男生那边的就”
    君舞挑眉睨着她,亏你自己还知道啊,神龙架野人穿成那样也会哭啊!
    “所以”小薰小心翼翼抬头,充满希冀的两眼巴巴地看向君舞。
    君舞手一摆,干脆地道:“你不用说了。我是不会替你去承受那些侮辱的。”说白了这小丫头片子就是面子上过不去,想要一个人为她分担掉比较庞大的那部分耻辱罢了。
    “唉呀,老师,那怎么能说是侮辱呢?有男生给你献花呢,有什么不好?我叫尹洛威献给你啊!”小薰一个劲儿说服鼓动煽动“老师这么豁达的人,肯定不会像我等凡夫俗子那样看重名利吧。”
    君舞瞄她一眼,她大概还不知道,豁达如尹洛威都已早早地病遁到医务室去了,更早离去的自然还有萧大会长,借故校庆中学生会事务繁杂群龙无首,名正言顺逃之夭夭。如果不是她这当班导师的堵截住其余人的后路,恐怕最后只剩下卫强一个男生在台上搔首弄姿。她蹙着眉考虑再三:
    “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帮你去顶一下。”
    “什么条件?”小薰缩起脑袋,谨慎地瞅着眼前面露奸相的女人。
    “现在还没想好,不过你这么聪明,总有我用得着的地方。”
    小薰眉心隆起,犹豫不定。
    “放心,绝对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且绝不触犯宪法!”君舞的手绕过来亲切地勾搭之。
    简直就像在诱拐猎物嘛,小薰在心头呻吟。算了,反正这女人也还没想好,何况以后也未必真用得着她,姑且先答应下来,熬过眼下这关再说吧。这么想着,她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好,痛快!”君舞赞赏地拍了下她的肩。
    小薰揉揉肩膀:“老师,你是不是最近武侠片看多了?”
    舞台上,不晓得哪个班的大合唱终于摧枯拉朽地表演完毕,两个主持人正在轮番背台词,之后就该轮到高二六的模特们上场了。从后台这个位置,已经能听见台下观众议论纷纷千人瞩目的动静。
    镑的一声,不远处更衣间的门被摔开,躲在阴影处的小薰只听到人群中北冥翔的一声爆怒:“那日薰!下来我一定要杀了你!”
    舞台上没有眩目的灯光伺候,舞台下也没有一丝喝彩。自大头被头一个推上台子,身披北京周口店山顶洞人服饰煞有介事迈开台步的那刻,偌大的礼堂就像被几枚笑气弹袭击过一样。大头面带惊恐,竞走般匆匆折了一个来回,飞也似地躲进舞台后的帘子里。
    君舞在后台惊异地目睹台下一波波笑得前仰后合、前仆后继有如惊涛骇浪的学生们,嘴里的烟不自觉地掉了下来。真的,她没想到笑还可以笑到这种乌烟瘴气,神魔乱舞,精神错乱的地步的,虽然说要掀屋顶是夸张了点儿,她还是被那千人嚎啕般的大笑笑得很是头疼,疲惫不堪以手覆额,开始怀疑刚才答应小薰的要求是不是有点草率。
    北冥翔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打算气势汹汹奔上舞台,虽然灯光不太绚丽,还是足够台下观众看清他的癫狂发型、闪亮眼影和嘴巴上的美宝莲。他走到台前张开他3d眩彩效果的嘴朝下面大骂一声“想死啊!都不许笑!”却丝毫不影响同学们在他掉头折返的途中笑得更加猖獗。
    君舞头晕目眩地倚着墙,为自己的仗义之举后悔不迭。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轻拍她的肩,君舞一个激灵抬起眼来,回头,看见凑到她面前的小薰一张不祥的笑脸,随后听见一声温馨提示:
    “老师,要准备接花了哦。”
    站在舞台上,看见小薰面对千夫所笑,还算平静地从精神不振的林菲手里接下那捆野花,并遵循她的国际惯例朝台下欠欠身子才退到一边,君舞很是大开眼界。礼堂里的哄堂大笑已经转变成回味的笑,因此没有方才那么剧烈,她把烟熄了,走上台打算速战速决,刚要从大头手里抢过那捆花转身随便甩两下就下台,却被一道没有预警的掌声打断。
    在被笑声充填的空间里,这道掌声不紧不慢,异常诡异。君舞停下来,不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探去——
    舞台侧旁的门大敞着,门外的灯光发散进昏暗的礼堂一隅,微微的有些晃眼,却仍不妨碍人们分辨出那抹斜倚在门旁、高挑俊逸的身影。他安静地位于那屏光亮中央,已经拿下轻拍的手,依稀可见手中还垂握着把什么。
    君舞和现场许多人一样,虚着眼试图看清来人。下一秒,被白光裁剪的影子在人们视野里微微晃了一下,人已朝着礼堂舞台的方向大步走来。
    还没等不速之客走到视线可辨析的范围,小薰已从那自信满满的姿态中知道了来人的身分,满腹疑惑地张开嘴:“司徒御影?”
    君舞回头朝一旁的小薰抛去一个“啥?”却见那边的小薰睁大眼难以置信地抬手指着她身后:“老老师!”
    收到小薰的眼神警告,君舞也已察觉身后骤然靠近的杀气,唇角轻松地一牵,蓦地电光火石地转身一拳挥出——
    拳头却一头扎进一团软柔芬芳之中。
    出现在她眼前的,赫然是一捧花!而且,捻起飘到鼻子上的花瓣仔细确认了一眼,居然还是玫瑰花?!
    花丛后的司徒御影没什么温度地笑着,在眩白的舞台灯光下,浑身透着股腹黑的味道:“这是我带给老师的见面礼。”
    全场哗然,因了司徒御影的到来,亦因了他的奇怪举动。
    毕竟是身经百战,怎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君舞很快已恢复平日的彪悍,很从容地收下了花:“司徒同学,这次的见面礼虽然比以前厚道了许多,但是你晓不晓得,玫瑰花是不能随便送人的。”
    “没关系,反正我这辈子最讨厌这种浑身是刺的花。”花束脱手后,司徒御影低头一径地拍干净手,还顺便拍了拍衣服。
    君舞抽动嘴角,无语。
    “司徒!”大头不顾其不和谐形象,激动地奔上舞台“你怎么来了?!哈,特意来为我们捧场的?!”
    君舞白了单细胞大头一眼,这小子,忘了他们先前的表演有多丢人了?
    “我是想看看洛威和萧大会长走t台的样子。”司徒御影答得倒也诚恳,一点没有调侃的意思,一棒便将大头的自作多情扼杀在摇篮里。
    “那你白跑一趟了。”君舞难得见到那一头夺目漂亮的栗色头发,趁机上下其眼。
    “还有一件事。”
    “想看莱西?抱歉又白跑了”
    “不,”司徒御影示意君舞手中的花束“忘了我说这是见面礼了?从明天开始我会回学校上课,届时还请老师多关照。”
    “”这家伙,说话难道从来都是这样不给人家一点心理准备时间的么?直到旁边的大头一蹦三尺高地喊了声“太棒了!以后咱们就能天天混在一块儿了!”君舞方才从一片怅然中回过神来。
    司徒御影回学校了。
    校庆一结束,这便当之无愧成了校园头条新闻。可是一连过了好几天,那些指盼着肃杀大场面的人却都相继失了望。没有传说中的黑白两道来找碴在校园上演火拼,没有一袭黑衣配带墨镜不苟言笑的保安团尾随,甚至都没有电视里常见的前后三辆黑色轿车护送上下课。司徒家的年轻当家回校,除了给平和的校园带来多一个帅哥,什么别的趣事儿也没有。
    然而对于正值浪漫青春期的女生们而言,周边并不重要,司徒御影这个人回来足矣。用林菲的话来说,司徒御影是个很能够激发女性荷尔蒙分泌的人。因为他不仅是英俊,而且很危险!“是了,”小薰记得死党当时老气横秋地如是说“最后这一点尤为重要。”黑道家族继承人的身份令司徒御影拥有那些白马王子似的人物无法比拟的罂粟般的魅力。她强调这可不是空口白话,而是有证可考的。回忆课间休息时那些闺密谈话的内容,她得出结论:大部分女生一致这么觉得,司徒御影身上一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实际上嘛,或许有,或许没有,但即使没有也不用担心,女生幻想的天性定能帮她们塑造出心目中最神秘完美的“司徒御影”
    每天下课都会有各个班的女生或不小心,或顺便,或不是故意地自高二六班的教室外路过,北冥翔一行人所统治的那条以血腥暴力著称的战壕就这样被打败了。然而她们每每必是扫兴而归。除非老师拖堂,否则下课时间你休想在教室里找到司徒御影的人影。到处都有人或直接或委婉地表达着对司徒同学下课去向的困惑,同人女林菲更是惊悚地编出了以司徒御影为中心的下课后同人系列:“甜蜜的办公室”、“甜蜜的医务室”、“篮球场的秘密”、“天台的秘密”并渐渐展现出广为流传的潜力。女人的想象力偶尔真的很叫人咂舌,小薰相信林菲并不知道司徒御影下课后确实常在天台望风,有时还真不是一个人。可是,从她连续几日跟踪上天台的所见所闻总结,真的,说什么神秘啊,危险啊,她看都未必。
    天台的秘密的真实场景其实是这样的——
    教学楼屋顶。天空碧蓝如洗,万里无云。栗发的年轻人手握手机靠坐在栏杆处,刚刚结束某个通话。
    北冥翔(推门):“啊,司徒,我听洛威说你在这儿!”
    司徒御影(直起身):“上课了?”
    北冥翔:“没有没有!我只是来证实一下尹洛威有没有跟我撒谎!”
    司徒御影(一瞬不瞬盯着他):“”北冥翔(走来在司徒身边蹲下,同情地叹气):“我知道你为啥一个人在这儿,那些女生真是特烦(开始激动)对了,你知道吗?林菲好像在讲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司徒御影(漠然地):“是吗?”
    北冥翔:“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那些女生一下课就围成这么一大圈,”(双手一掐,鄙夷地撇嘴)“人挤人的,看着都都不透气,更别说要偷听了。反正她们听了都很开心就是了,用脚趾想也知道绝不是好事!”
    司徒御影(终于有点迷惑,很认真地):“我有什么地方得罪她们吗?”
    北冥翔:“司徒,你不用自责,虽然我不清楚前后始末,但我知道不管怎样都不会是你的错。那些女生不止说你,我还听见她们说萧瞳、莱西。你说莱西能得罪谁?萧瞳那样的万人迷还不是照样被她们说来说去。刚才我还听到什么下课后甜蜜医务室哎呀!女生真的很烦,尤其是小薰林菲那样的!不过,”(忽而望天,表情遐想)“也不是都这么烦司徒,你有喜欢的女生吗?”
    司徒御影:“为什么问这个?”
    北冥翔(大咧咧笑):“没什么。有吗?”
    司徒御影(看他一眼,平淡地):“没有。我对女生不感兴趣。”
    北冥翔(瞪大眼,诧异):“哎,你不觉得女生很可爱吗?”
    司徒御影(笑):“不是很烦吗?”
    北冥翔:“烦的只是少数,其实大部分还是不错的身材比我们娇小,笑起来很温柔,而且声音很好听”
    司徒御影:“那样小薰和林菲也很可爱。”
    北冥翔(愤愤握拳):“那两个用心歹毒的女人,自然不在我说的行列!我说的可爱是指心地善良的女生小薰那种自以为聪明绝顶的八卦女我最受不了,还有林菲,本来没什么不好的,可是她居然热衷研究男同性恋”
    司徒御影:“!”(猛然起身)
    北冥翔(吓一跳):“怎么了?”
    司徒御影(一脸郁色,斜睨北冥翔):“我知道什么是甜蜜医务室了。”
    北冥翔(十分好奇):“哎?是什么?!什么?!”
    司徒御影:“没什么。”
    小薰在不远处全程观看完毕,懒懒打了个哈欠。一点好玩的情报也没有。有时候,男生就是这么简单而无聊。
    本来因为司徒御影回校而闹得心慌的教导主任终于在惶惶然的几天后安下心来。躲在角落暗自观察了很久,发觉这个司徒家的新当家每天也是上课吃饭做实验打篮球做扫除,怎么看也不过是个普通学生而已,着实没啥危险系数。前几日他终日担心的有人找上门来大开杀戒的场面也没有发生。站在食堂门外,朝打完餐就座的司徒同学窥上一眼,之前在打餐点有学生嬉闹间差点撞翻他手里的托盘,那两肇事者抬头认出司徒御影也是二脸惶恐,不过没有任何不和谐的情节展开,除了两学生一个劲儿赔不是,司徒御影连句像样的恐吓眼神也没给一个就径直离开了。快谢顶的主任终于放心,自嘲地笑一笑:莫非我也赶上那些十多岁的学生,是想象力过剩了?不过谨慎一点也未尝不好,毕竟下周麦可乐市长就要来学校视察工作了,其实比起司徒御影,最该担心的还是
    “哟,教头?”
    身后蓦地一道声音,与他心中所想撞个正着,回过身,看见君舞和校医并肩站在门口。主任直起身来笑道:“君舞老师,薛医生,你们也来这里吃饭啊。”
    那两人逐一朝他点了个头,只有校医与他草草寒暄了几句。君舞撇下句“太饿,先去吃了”头也不回就走向打餐点。
    然后门口二人就一脸痴愣地目送短发短靴牛仔裤加黑背心的女子走到人头汹涌之处,抬手就将几个凭身体优势插队的学生丢到后面,然后朝向一边招呼来其弟子小强,自己则走到桌边翘着二郎腿悠闲等待。那过程比起黑道世家的少爷来,真真要不和谐多了。
    主任禁不住摇头,君舞的确是个麻烦,且不说她的作风问题,就是那一身装扮,只怕都不够市长大人脆弱的心脏能负荷。
    不过年逾四十的主任自顾自神秘地一笑,还好他早有计划。
    下午下班前,终于收到所有班级交上来的调查表。发福的主任挥走送来调查表的学生,面带微笑在写字台后坐下,裁开厚厚的信封,取出上百张调查表,口中哼着京剧的调儿,一张张翻阅着,却不急着细览,因为他首先要看的,是高二六班的调查表。
    不错,所谓的计划就是,藉此次教师评定调查之机,找借口让君舞停职一段时间!以君舞的恐怖独裁政策,她在学生中的反响必定相当成问题。只要能使之不在市长大人光临本校期间现身,自然便安枕无
    “啊?!”
    肥硕的身体霍地惊起,又重重跌坐回去。良久,手中的调查表轻飘飘落在地上,那张整齐地勾满“优秀”的b5纸片儿在夕阳晚风中卷起一角,仿佛正对他绽开胜利的微笑。
    无法再哼小曲儿的中年大叔,绝望地瘫坐在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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