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季子漠的人穿着管事的衣服, 力气大的像强盗。
    季子漠心里骂了声艹,回去就把身体素质搞起来。
    管事的估计也是烦的厉害,压着脾气道“今天事急给涨了工钱, 三十文涨到三十五文, 若是再偷懒,留下名字, 下次再也不用你。”
    季子漠揉着发疼的肩膀,耐着性子想解释,管事猛的推了他一把, 把他往船边推。
    “我今天还就和你杠上了, 其他的人我单不管, 我就看看你这墨迹无用的人。”
    说着扬声冲一边喊“老二,其他的人你看着,我这遇到个刺头。”
    季子漠被他推了个踉跄, 心里大骂了声艹,他说一句话了吗
    谁t是刺头,谁墨迹无用。
    季子漠也被激起了火气,站直身子, 犀利的眸子射过去“你确定,今天给我三十五文”
    管事的不像文职, 活像个武夫, 铿锵有力道“嘿你这人, 你去打听打听,我杭大一口吐沫一个钉, 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季子漠只问他“你就说,我是不是和他们一起搬了这半船货,到了会和大家一起, 拿三十五文工钱。”
    管事想也不想道“那是自然,我杭大从不赖人工钱。”
    季子漠被连推了几下,心里窝火,说了声行,转身就往船那边走。
    管事的瞧出他不服,觉得还挺稀奇,当真跟了季子漠,看这傲气的人有什么本事。
    船上的人双手提着麻袋,轻轻松松的放到季子漠肩上,季子漠骤然落了百十斤的重量,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
    不像管事的管事一楞,随后乐的哈哈大笑,直道下次雇人扛货定是要挑选挑选,再也不要这么不中用的人了。
    喊着亏了亏了,说季子漠哪里值三十五文,最多十文。
    凭良心说话,一麻袋的粗盐落在肩上的时候,季子漠就后悔了,其实做人也不用太要面子。
    季子漠是想不要面子的,架不住杭大跟在他身侧,一句一句不中用。
    不蒸馒头争口气,季子漠扛了三袋就不想争气了,不中用就不中用
    然而,杭大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见他动作慢就上手推一下,把季子漠脑瓜子推的嗡嗡的。
    天上落了黑,两旁有人点了火把,船上还有七八个麻袋,一个个被人扛走,最后还剩下一个。
    季子漠走的稍微慢了点,想着不和人抢,后面的人超过了他,杭大提声喊“最后一个是这小子的,你们都别动,老二,让人发工钱。”
    季子漠艹。
    季子漠转头咬牙切齿道“行,你三十五文准备好。”
    货下了船,天上也未下雨,老二心里也轻松了,边安排人发工钱,边哈哈大笑道“大哥,你又手痒想调教小子了。”
    季子漠扛起最后一个麻袋,牙齿都快要咬碎,其他人边排队等着拿钱,边听着杭大骂孙子一样的骂季子漠。
    整个码头除了季子漠,全都乐呵呵的,不过这青瓜蛋子是该骂,就百十来斤的麻袋,看他走的,跟踩刀尖一样,太不中用了。
    杭管事雇了他,绝对是亏大了,不过杭管事人好,若是旁人,怕是直接赶走,一分钱都不会有。
    钱多来刚才急搬货,没瞧见这一出,现下听着骂声一扭头,吓的忙跑过来想解释。
    他看季子漠肩上的麻袋有些摇晃,想伸手扶一把,手还未碰触到麻袋,就被杭管事虚踹了一脚,把他赶了去。
    这场景真是让季子漠梦回在部队当新兵的时候。
    营长叉着腰骂娘,其他人做完体能训练瘫软在地上,也是笑哈哈的看着营长单盯着季子漠一个人。
    麻袋跌落在车板上,季子漠当下就顺着车身瘫到了地上,胸腔里灌了一肚子冷风,因缺氧说话都是断续喘息的。
    他抬起头指着杭管事“三十五文,谁不给谁是孙子。”
    桀骜不驯如野鹰,杭管事微微一楞,那边杭二哈哈大笑“大哥,你训小子的功力稍退啊看着不服气的样。”
    季子漠是动都动不了了,冲着排队的队伍喊“钱多来,替我领下钱,三十五文。”
    案桌后一人找名,一人数钱,刚巧排到钱多来。
    钱多来先报了自己的名字,找名的人手指点在一处,拿黑笔圈了名字,数钱的数了三十五文给他。
    钱多来心里打鼓,又报了个季子漠。
    找名的连找了两遍,都没季子漠的名字。
    钱多来忙把前因解释了一遍,说了季子漠是来找他的,并不是搬货的人,所以清早不曾入名。
    一群人傻眼,杭管事低头看季子漠。
    季子漠如不羁少年,眼中划过痛快得意,提醒道“是男人就一口吐沫一个钉。”
    杭管事
    杭管事那叫一个憋屈,这次换他咬牙了,让发钱的人数了三十五文交给钱多来。
    “你刚才扛了多少袋”
    季子漠“十二袋。”
    杭管事心塞了,又问他刚才为何不解释,说到这个季子漠那叫一个气。
    “你又是骂又是推,给我说话的机会了”
    杭管事想想,这倒也是,主要是训小子的经验太足,知道一开口就是说些不服气的狗屁歪理,索性就一开始绝了听他们说话的机会。
    赶车的挥了鞭,棕黑的马脚步动起,拉着板车往前。
    季子漠被闪的往后一倒。
    手撑着地,说了句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杭管事不是个小气的,知道闹了误会亏了钱也不恼,哈哈大笑道“扛了十二袋粗盐就得了三十五文工钱还叫没看黄历他们各各可是扛了几百麻袋。”
    又问季子漠“你是读书人”
    那边拿了钱的人群高喊“这可是我们桑农县的神童。”
    神童比较出名,其他县也是知道的,杭管事闻言惊了下。
    想起颁布的荒唐政令,目露可惜。
    不过朝堂纷扰自有当家人琢磨,与他这个跑腿干活的无关。
    杭大算管事中豪爽的,大多都愿意给他干活,那边有人拿了钱扬声问“钱管事,年前还有几日的活。”
    杭管事“年前还有两日的活,年后如何另有人行事。”
    见他似心情不错,有人便玩笑着奉承了两句,说喜欢给他干活。
    杭管事闻言笑的爽朗,道“若是想跟着我干活,那明年签了生死状,随我放排去,就看你们敢不敢了。”
    他笑,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摆手直言道不敢不敢,若不是走到难活命时,谁人也不愿意去赚杭管事的放排钱,谁人不知道,杭管事本事大,专挑那送命的路段。
    天已黑,各人工钱已拿到便都各自散去。
    粗盐入库房的事不归杭大管,他便带着人去了提前订好房的客栈。
    季子漠搭着钱多来的肩膀往前走,犹如受了重伤之人。
    钱多来有些难理解“你不就扛了十二袋,有这般严重”
    季子漠虚弱道“我以前可是个连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人。”
    钱多来无语后说了句也是。
    季子漠之前一个月都是在县里打转,码头倒是不怎么来,对杭管事不甚了解,他手拍了拍钱多来的肩头“杭管事什么来头听着像个人物。”
    钱多来立马道“那是自然,码头的人都愿意给杭管事干活,工钱高不说,给钱也痛快,若是天好事不急,你稍微偷懒那么几步路,他也装没看到,今日是天阴着,他应该是着急上火的,所以才推搡了你。”
    “给杭管事干活要靠抢的,我这次也是第一次抢到给钱管事干活”
    钱多来说起杭大那叫一个崇拜,以及多受欢迎,季子漠听了好一会都没听到正题,开口打断他“杭管事是哪家的人什么来历”
    钱多来顺着他的话解释“杭管事是漕帮的人,闲的时候会帮忙押送盐船,给咱们县和前后几个县运盐,现在年关,这趟的盐应该就是最后一次了。”
    漕帮季子漠把原主的记忆扒拉了两遍,什么资料都没有真的想问一问原主,他到底是不是土著,怎什么都不知道。
    “漕帮还有放排的活”
    钱多来“有的,每年过完年就会带人去放排的,去一个月,就有五六十两银子呢”
    季子漠震惊了下“这么多”
    钱多来点头“除了亡命之徒,去的人也不多,要签生死状的,去远处的深山,放排要经过几十个大哨,像鬼门关,婴儿啼”
    果然,收益与风险成正比,这就相当于拿命换这份钱了。
    钱多来把三十五文钱用干草绳穿好,递给季子漠“你今日可是占了大巧了。”
    季子漠有些想哭,刚才做苦力的那些人皆是羡慕他十二个麻袋拿了三十五文,可是这巧他有点受不住。
    往县门处走,前面是车马行,季子漠提着草绳穿的三十五文钱看了又看。
    最后在钱多来的震惊下,进去问了最便宜驴板车的价格。
    经过几番砍价,最后十五文钱送三分之二的路程。
    车马行的人拉着吃亏了的冷脸去准备驴车,季子漠站在县路上等着。
    一个扛着糖葫芦垛子的弯腰老人走过。
    今日天不好,在街上待到人散还未把糖葫芦卖完,还剩下四根。
    他看着季子漠,上前笑道“郎君可是要出县城回家去要不要给家里娃儿带根糖葫芦。”
    “我这糖葫芦专选的又大又红的山楂,糖汁裹的足足的,你带了回去,保管娃儿开心的蹦起来。”
    “这天晚了,郎君要是要,我给你便宜些。”
    就如老人所说,他的糖葫芦又大又红,上面凝固的糖汁把山楂包裹了个完全。
    季子漠问“多少钱。”
    老人忙说“这一串穿的有八颗大山楂,我白日是卖三文钱的,现下你给我两文就好。”
    老人年岁不小,是季子漠爷爷辈的了,此刻为了卖出糖葫芦,笑的有些讨好。
    脸上粗糙的如百年树皮,瞧着就知道吃多了生活的辛劳。
    季子漠数了九个铜板递向他,老人唇口微张,目露惊诧。
    “买三根。”
    季子漠原价买,老人喜的说着吉祥话,说郎君心善,定有福报。
    老脸笑出了褶子,扛着草垛里出了县,上面留下的一根糖葫芦,打算回去拿给乖孙吃。
    三十五个铜板不算多,握在手里却是鼓鼓囊囊的,现少了九个,等下还要少十五个。
    季子漠数出十五个出来,视线落下剩下的十一个铜板上,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
    把十五个又放了回去,走进车马行。
    钱多来不知他又要做什么,在门口等着他。
    过了片刻,季子漠走了出来,云淡风轻道“走吧”
    钱多来回头看了眼骂骂咧咧的车马行,在一声声穷就不要装大爷的话语中,跟着季子漠出了县城。
    天一黑,风就刺骨的冷,回村的小道上坑坑洼洼,时不时的踩一脚泥。
    两人都是闷头走着,季子漠没有慢下脚步,也未曾借钱多来肩头的力,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在看不清前路的小道上。
    杏花村静谧无声,大多都已经睡了去。
    钱多来家在季子漠家的后面,两人到了季子漠家门前,钱多来问季子漠明日还去县城吗
    季子漠抬手落在自己的要塌陷的肩膀上,沉默了会说去。
    总要想想看有没有赚钱的法子,季丫的药,越来越少的米面,进了腊月,旁人都开始办起了年货。
    钱多来便说那明早他再来叫他。
    等人走了,季子漠看着敞开的院门,只有厨房的一盏烛光在,想来是季安季丫已经睡了,齐玉不知道是不是在等着他。
    这一路的心情实在算不得好,季子漠站在门口处,长出了一口气,用冰凉僵硬的手指揉了揉同样冰凉的脸。
    想把脸上的消沉晦暗的心情揉开,变成轻松自在的模样。
    后又长出了口郁气,在原地蹦跶了两下,转换了气息进了院子。
    他寻着微弱的烛光推开灶房门,看到坐在小木凳上打瞌睡的两个小孩,意外了下。
    随后挑了挑眉稍,神情轻松得意道“看看大哥给你们带什么了。”
    季丫双眼一亮“哇,糖葫芦。”
    季安崇拜的看向季子漠“大哥好厉害。”
    季丫和他说过,家里没钱了,现在大哥买了糖葫芦回来,定是赚到了钱。
    季子漠一人分了一串糖葫芦,余下了手里的一串。
    厨房就方寸的地方,都不用刻意寻找,就知道齐玉是不在的。
    季子漠拿着剩下的一串糖葫芦,问“你们嫂嫂呢睡了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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