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襁褓中那张稚嫩的脸,心中是百感交集,初进宫时我不过还是个不懂事的丫头,而今都已为人妻为人母了,这孩子的眉眼像极了景桓,如今望着他酣睡的模样,我却是不由得开始为他的日后担忧起来,即便是皇长子,生在帝王家本就是一种不幸,我实在不忍将来我的孩子也会被卷入这无穷尽的宫斗中去。
    不管是要召见如何重要的人,不管是有多么繁忙,总不至于连抽空过来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吧,这是我们的孩子,是他盼望已久的皇长子,原本诞下皇子的愉悦之情却始终带着些许遗憾。虽然我并没有开口说什么,然而一直不见茗姐姐,我的心思她比谁都懂,想必此时必定是在四下奔走吧。
    只是我还未等到茗姐姐归来,却是等来了伊犁大人,一直以来出现在我面前的他,总是温和的笑着的,即便在景桓身边时,他总是表现出一副媚臣的模样,但那并不是真的他,我懂,景桓自然也是知晓的。然而今日见到他时,我却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慌乱。
    “伊犁大人可是来找茗姐姐,可她眼下不在暮菀宫里。”
    哪知他朝着四周一张之后,却是郑重的给我行了大礼:“微臣知道这后宫重地不是微臣该来的地方,微臣更知道娘娘方诞下皇子不应该被打搅到,但微臣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于娘娘。”
    我不语只是微微颔首,同时示意他先起来说话:“皇上面前大人都不至行这般大礼,我又怎么受得起,大人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我能够帮到的自然尽力去办。”然而伊犁大人却不为所动。依然跪在我面前,究竟是怎样严重的事需要他这样?
    “其实对于娘娘来说并非是什么难事,下官只是想让娘娘随意找个理由打发了茗曦那丫头出宫。自从下官的夫人过世后,下官便只有茗丫头这么个亲人了。曾经也向皇上提过,但皇上说那毕竟是娘娘的人,一切还是要娘娘做个主。”
    倘若真是因为这样,伊犁大人又何需行如此大礼,而方才他眼中偶然飘过地慌乱又是因为什么呢。我细细思量着他说的话,那些自然不是实话,而我,不喜欢被欺骗:“真是舍不得茗姐姐走啊,但她为我做过这许多,而我能为她做的也许只有这件事了吧,大人所求我允了便是,然而大人能否将真话告知于我?”
    伊犁大人将头垂得更低了,身子有些许地颤抖。良久终是双唇微启,道出了他之所以冒着大不讳来到暮菀宫的真正因由,而那些话语却叫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伊犁大人依然跪着,那低沉的声音直到后来也始终围绕在我耳边。
    “大胤与南诏自开战以来。一向甚少有战报传回。而大胤南征军在面对区区南诏时,不仅不能夺回失去的城池反倒又是连失南关重镇剑南。皇上他早在一月之前就派了人去南疆勘察军情,直到昨天那名钦差终于回到京都,并且带回了一个人。钦差带回的消息足以震惊朝野内外,护国公降了,这一降赔上的不仅仅是他地一世英名,更是千千万万将士的性命,南征军几乎剩下了不到一半。”
    爹爹降了?怎么可能:“大人您是不是听错了,我爹爹一生为大胤而战,如果要降他早就降了,何必等到今天,此事兹事体大那钦差怎可信口雌黄。”
    “娘娘莫要动气,虽然下官与护国公并没有什么接触,然而对于护国公的赫赫战功也是钦佩不已的,这样一个老将军自然是宁可战死,绝不卖主求荣的,但只有我们相信他是没有用的,关键是那个被一道带回来的人究竟会告诉皇上一个怎样的真相。”
    “依照伊犁大人对皇上的了解,你觉得他会相信谁?”真地,我越来越不了解景桓,我也不知道而今从伊犁大人口中得知的这个消息,究竟会给赫连家带来怎样的灾难。厅堂中又开始陷入了沉默,也许他只是在想着如何才能平静地对我道出那个最坏的消息。
    “也罢也罢,皇上信也好不信也罢,这都是我赫连家注定地强求不得,我也就不再为难大人了,至于大人所求,我也已明白了其中因由,总不能因为自私而拉着茗姐姐一道下地狱吧,万请大人放心。”我倦了,不等伊犁大人离去便向着内院行去,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转身问道“大人可否告知,那随同钦差一道回京地是个什么人?”“嗯,那人名叫叶怀陵是个大胤人,原本是个读书人,当年是被南诏人抓了去充的壮丁,这兵荒马乱地不知怎的又逃了回来,听说是与钦差大人还有过一段奇遇,并声称有绝对机密的军情要献给大胤皇帝,钦差自然不敢怠慢一道带了回来,没想皇上竟然也召见了他,旁的事微臣就不知了。”
    望着伊犁大人远去的身影,一时间我以为自己又开始置身于另一场噩梦,我相信爹爹不会降,但既然钦差会带回这样的消息来,想必南疆那边的局势一定非常复杂,然而这样一来京都的大哥以及赫连一门的位置,不仅变得尴尬起来,搞不好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就被有心人带入到无底深渊中去。
    叶怀陵,叶怀陵?这名字听来让人觉得有些心痛,而我的心中也生出些莫名的怀疑来,叶秋铭,陆陵兰。。我不知道这被钦差一道带回京都的人,与这两个名字是否有着关联,一旦我的怀疑被证实了,实在不敢想象后果有多么严重,况且这个人如今正在皇帝的书房中,如果他有什么动作想到这一层原本我应当即刻赶去上书房的,然而又马上冷静下来,我这样贸贸然的去,且不说事情尚未得到证实我心中没底,即便我确信那便是同一个人,而今又有谁会相信我所说的话呢?他们又会怎么看我。。声音让我回过神来,她替我披上一件斗篷,我执起她的手,心里却是一阵酸楚,也许今后再也无人会在寒夜替我披一件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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