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意谦觉得气氛变了!每当她和滕峻在一起,她就能感到周遭异样的眼神,那可不是什么祝福或恭贺之类的喜悦目光,而是小心戒备的监视。尤其是五行麒麟,那五个原本待她亲切和善的男人现在已转换了另一种面孔,客气,疏离,而且带着几乎难以察觉的敌意
    难道他们知道她接近滕峻的真正目的?陶意谦悚然一惊,对这个揣测感到不安。
    如果连五行麒麟都知道了,那滕峻呢?他也知道了吗?
    她不禁瞥了一眼身旁若无其事的他,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今天带着她到各个离岛游玩参观,那一天狂暴的拥吻仿佛没发生过,他的温和与往常无异,仍旧谈笑风生,洒脱不羁。
    忽冷忽热,若即若离,正是他这几天来对待她的方式,她既无所适从,又心情烦闷,滕峻把她搞得心神不宁,却又能若无其事地带她到各个离岛游玩,好像他们之间的冲突不曾发生过。
    包教她生气的是,一整天的出游,她有许多次机会动手,然而她常常又会莫名其妙地住了手,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使她犹豫、困惑。按理说,她杀他的动机应该强烈得按捺不住,可是,为何机会来时她又退缩不前呢?这复杂的心思谁来帮她解答?
    这些日子以来,愈和他在一起她就愈感到害怕,他的时而温柔”而霸气,一再地挑战她的定力,尤其那挑逗似的狂吻,常常让她措手不及,而且心魂不定。他的魅力当真是女人的致命武器。
    “在想什么?”结束了游程,滕峻与她面对面坐在一间高级的pub里,啜着七彩缤纷的鸡尾酒,一边盯着若有所思的她。
    pub里的音乐轻扬,弥漫着浓稠的情调,让人自然放松了武器。
    “你呢?你又在想什么?”她反问。滕峻把她带离祥和会馆,又刻意躲开手下人员的跟踪,这些她都看在眼里,他似乎不要人打搅他们之间的相处,可是,她知道事情绝不是这么简单。
    “享受和你独处的机会。”他笑着说。她摇摆不定的心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知道他的计划离目标已经不远了。
    昏暗的灯光照映在他身上,今天的他又是一改唐装打扮,紧身黑上衣贴着结实优美的肌肉,牛仔裤裹着修长的腿,一双黑短靴,长发整齐地绑在颈后。老实说,他的俊帅真是无人能及的,即使在明暗不定的酒吧里,仍有许多女人对他投以爱慕的眼光。
    “你确定是享受吗?”她又问,雪白细致的脸孔在投射灯下散发青春与美丽。
    “是的。你也知道祥和会馆对首脑的安全非常重视,有人盯梢,怎么谈情说爱呢?”他摇晃着酒杯,一双瞳眸在黑暗中闪着魅惑。
    “这么说,你今天是特地摆脱手下来和我谈情说爱的?
    “你觉得我们在谈情说爱吗?”他反问。
    “很像,不过,火候还不到。”他虽然让人摸不清,但她可以肯定,他一直没有展现真心真意,正因为如此,她更不能乱了方寸。
    “那是因为你的热情还没被点燃。”
    “你能让我着火吗?”她挑舋地盯着他,她不会再让他有机会侵犯她。
    “试试看,咱们来个一夜狂欢。”他笑着站起来,將杯子放在桌上,对她调皮地眨眨眼。“先热个身!”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一脚跨进小舞池,朝乐师弹了下手指,颀长高挑的身形随着音乐节奏的强烈而扭动,他竟然在舞池中跳起舞来!
    扭摆肢体虽是一件简单的事,可是要能跳出韵味就并非每个人都能做到了。滕峻却能掌握住节拍的旋律,即兴地来一段惊心动魄又令人屏息的街舞。
    踢腿、摆头、转身、后空翻,一举手,一投足,他的长发随着舞姿披散开来,全身融合在音乐之中,充满着力与美的舞蹈几乎能媲美舞者的表演,小乐团的演奏者都受到他的影响,吹奏得更卖力,原本在舞池里的人也都闪到一旁叫好,霎时,口哨声、鼓掌声交叠,场面热络,气氛在短短时间内被炒到了高潮。
    陶意谦真的傻眼了。
    另外,躲在角落看见这一幕的五个人也都瞠目结舌。
    他们正是因为不放心滕峻和陶意谦独处而跟踪了一整天的五行麒麟,无意间撞见滕峻的表演,当真把他们给惊得合不拢嘴。
    那个永远看起来成熟世故的滕峻居然也会跳舞?他们觉得有点晕眩。
    陶意谦则是被自己心中鼓浪似的心跳吓坏了。明明知道他在诱惑她,她怎么可以被他的模样迷住?怎么可以移不开自己的视线?又怎么可以涌上陪他跳舞的冲动?
    血液在血管中奔流,像脱缰的野马驰聘在原野,让人呼吸急促、热血沸腾
    “过来!”滕峻不知何时跳到她面前,伸出手,拉着她回到舞池,拥着她又开始另一种舞步。
    “我不会跳舞”她低喊。
    “跟着我!”他的手缠绕在她的腰间,手劲一带,她像只花蝴蝶似地旋飞起来。
    世界忽然变得金光闪耀,她只觉得天在摇、地在晃,心在燃烧。她的手被他紧紧握住,无论她转到哪里,都还会被他拉回身边,她正以他为圆心,画一个跨不出去的圆
    “我的眼睛可能扭伤了。”武步云双手按摩着瞪得如铜铃大的眼。
    “我一直以为这小子是活在古代的人呢!”方腾一抹额头,轻声道。
    “我想,我们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丁翊吁了一口气。
    “今晚他要出名了。”林剑希觉得气虚,后来才发现是自己忘了呼吸。
    “这小子深藏不露嘛!”江澄也颇为惊奇。
    这一晚,五行麒麟算是开了眼界。
    热身结束,在大家的疯狂呐喊声中,音乐一转而为曼妙的抒情歌曲,滕峻没有放开陶意谦,依然拥着她继续立在舞池里,随音乐摇摆。
    短暂的快乐结束了,陶意谦感受到他粗喘的气息和全身的热力,心口的温热尚未消散,方才的狂舞是她这辈子从没有过的经验,其震撼力久久不退。
    “好玩吗?”他在她耳旁吐气。
    “好玩。”如果他不是黑帝斯,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她闭起眼睛让自己作了个短暂的美梦。
    “人生要及时行乐。”他轻笑,双手搭在她的细腰上。这确实是种享受,她不得不承认,在他的怀里,她第一次感受到人的温暖,知道人生除了报仇,还有许多其他的事可做。
    他捧起她的脸,深情缱绻地轻吻着她。她激昂的心他了如指掌,情窦初开的少女永远抵挡不了温柔的亲吻
    不过,他们的美梦没有持续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这个虚幻的爱情,將陶意谦从飘浮的云端拉了下来。
    “真精彩!滕先生的舞技真是酷呆了。意谦,你可真捞到不少好处嘛!”孙蓓蓓不知打哪里冒出来,酸溜溜地称赞着才赢得pub里所有女人芳心所系的男主角,也借机打断两人的浓情蜜意。
    陶意谦忙不迭地推开滕峻,略显失措地看着孙蓓蓓。“蓓蓓,你还没离开香港?”
    “我想多玩几天,并且,看看能不能像你一样多交些新朋友。”她上下瞄着英俊挺拔的滕峻,意有所指。
    滕峻早就从得来的资料知道孙蓓蓓是个骄纵的富家女,在美国就经常仗着家势和一些混混胡摘瞎闹,连孙长容也对她莫可奈何。
    “孙小姐在香港没交到朋友吗?”滕峻一迳挂着温文又淡漠的笑容。
    “是啊!老是一个人东晃西逛的,挺无聊的。”孙蓓蓓耸耸肩,上身仅着一件黑色中空无袖衣裳,下身是条紧得让曲线毕露的皮裤,冶艳得放肆。
    “今晚也自己一个人吗?”滕峻瞄了陶意谦一眼。或者,该给她一点小小的剌激,顺便可以从孙蓓蓓这里打听到天帝“精兵团”的事。
    “是啊!你能不能陪我跳支舞?”孙蓓蓓仰起头,手已勾住他的手臂。
    “可以啊!意谦,你先回座位去。”他只丢下一句话就揽着孙蓓蓓的肩往舞池的中央走去。
    陶意谦独自走回座位,对心中够不到、抚不平又消不了的酸涩感到不解。望着滕峻与孙蓓蓓的身影,她没来由地感到不快,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滕峻则展现他独特的魅力,与孙蓓蓓边跳舞边聊天。
    “当你知道意谦假冒我接近你的时候不生气吗?”孙蓓蓓大胆地將双手挂在滕峻的脖子上。
    “当然不会,有漂亮的女人主动接近,我还有什么好挑剔的?”他随口敷衍着。
    “你还真宽宏大量嘛!男人果真遇到漂亮的女人就没辙。”她轻啐一声。
    “你也不差啊!”他适时称赞。
    “哼,我知道自己有几分姿色,比起意谦来,我当然不及她,不过,我才是天帝财团的未来继承者,她只不过是我爸的一个喽?
    “是吗?
    “你也知道我爸的‘精兵团’啊?那真是个变态的组织。我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从六年前开始就一直在找一个什么‘恶魔少年’的小团体,后来找不到,干脆自己组一个,我当初还以为他想组什么乐团之类的,没想到是个杀手团体,成员还全都是十来岁的少年。”孙蓓蓓不疑有他,随口吐她老爸的槽。
    “哦?”滕峻脸色微沉。这个孙长容可能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样的简单,他找恶魔少年们要做什么?
    “陶意谦就是被我爸收拢进来的孤儿,我也不懂我爸为什么这么器重她,可能她的身手好,头脑也不错吧?哼,不过我一直猜想,我老爸可能也贪恋她的美色吧!”
    “会吗?”孙长容是个老色鬼?
    “谁知道。倒是陶意谦那个女人既古怪又别扭,你得小心她,她通常被我爸派出场都是负有任务的,不是我爱丢自己人的脸,我老爸的‘精兵团’一出动准没好事。”孙蓓蓓好心提醒。
    “我知道,意谦她受命勾引我。”他笑了。
    “什么?那你还敢和她在一起?”她低呼。“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我是来者不拒。”他伸手揽住她的腰旋了一圈。
    “哦?如果换成我呢?”孙蓓蓓芳心微乱,痴迷地靠紧他。
    “那得看你的表现了。”滕峻扬起勾魂的笑容,在她耳边轻喃。这等看似卿卿我我的画面看进陶意谦的眼中,激起她心中一圈圈涟满,她随手拿起酒灌进口中,让酒精成分稍稍麻痹紧绷的神经。
    她把心中的不悦归纳为对滕峻的厌恶,五行麒麟的老婆们说什么他不对女人假以辞色,结果还不是和其他男人没什么两样,她再也看不下他的种种行径,早点杀了他就不会胡思乱想,但大前提是,她不能让孙蓓蓓坏事,她得找机会警告她一番。
    片刻后,滕峻和孙蓓蓓回到座位上,陶意谦更展开行动,她“不小心”將酒泼洒到孙蓓蓓身上,引起她的怒斥。
    “你干什么?”
    “抱歉,到化妆室去清洗一下吧!”她自然地拉着孙蓓蓓朝女性化妆室走去。
    孙蓓蓓一路僵着脸,口里责备不断。一进到化妆室里,她就开骂:“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在出公差,蓓蓓,别来捣乱。”陶意谦冷硬地说。
    “公差?可是是公事私办哪!拿公差当借口,却钓起男人来!”孙蓓蓓冷哼一声。
    “滕峻是你父亲这一次的目标,你把事情搞砸了,可别怪我报告上去。”
    “得了!如果我比你更早得到滕峻,祥和会馆一样逃不出我爸的手掌心。”孙蓓蓓自信满满地道。
    “他不是省油的灯,小心被他耍了!”陶意谦警告她。
    “这句话留给你自己用吧!嫉妒的女人,你以为他已经是你的人了吗?笑话!我偏偏想和他在一起。”说完,孙蓓蓓大步走出去。
    嫉妒?她被这两个字震呆了。她在嫉妒吗?怎么可能!但是,镜中反射出来的自己却有着陌生的表情,眼中混淆着迷乱和波动的情潮,那怪异的模样和酸涩的心情,会是女人具备的本能嫉妒吗?
    用水轻拍过脸颊,她匆忙回到座位,就看见孙蓓蓓依偎着滕峻聊天,两人神情亲密。
    有一个龟裂的声音从陶意谦的心底传来,吵得她不得安宁,她定在他们面前,拉沉了一张俏脸。
    “意谦,你怎么了?”滕峻故作吃惊地看着她。效果出来了!
    “她在吃醋。”孙蓓蓓將头靠在滕峻肩上讪笑。
    “吃醋?不会吧?”像演双簧一样,他完全配合孙蓓蓓的挑舋。
    “怎么不会?她怕我把你抢过来,正心里不平衡呢!”
    “真的吗?”滕峻扬起眉,嘴角噙着得意的笑。
    两人的对话一字字像重捶敲进陶意谦的心中,她刹那间觉得自己的心情被人赤裸裸地剖开来讨论,让她又羞又怒。
    “吃醋?我长这样大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倒是在对付对手时,我从不会去考量对方的身份,下手从不留情,这点你应该是很清楚吧,蓓蓓小姐。”她杀气腾腾地冷笑。
    孙蓓蓓哪会听不出陶意谦的意思,气得一掌拍在桌面上,倏地站起来大叫:“你那是什么态度?不过是我的贴身保镖,还敢这么放肆!”
    “保镖杀了雇主的事也时有所闻,而且,你爸已经把我卖给祥和会馆,我不再是天帝的手下。”阴鸷的眼神与森冷的语气,她忘了要在滕峻面前扮演的柔媚角色,完全將杀手的本色表露无遗。
    滕峻和孙蓓蓓同时变脸。滕峻是因为这句话说中他心中的痛处;而孙蓓蓓则是被陶意谦的口气吓到了。
    远远观望的五行麒麟正看得津津有味,难得见到这种争风吃醋的场面,还真有趣。只有江澄觉得不安,陶意谦脸上的杀气愈来愈重,他几乎可以判断她就要对滕峻动手了。
    “你你”孙蓓蓓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别这样,意谦,你在生什么气啊?”滕峻站起来,一把將陶意谦拥进怀里安抚。
    陶意谦微微回神,仓皇地低头道:“我们走吧!你没忘记我们要狂欢一夜吧?”
    “当然没忘。”滕峻察觉到她眼中的深沉,心中一震,不禁莞尔。她已显露本性,那表示,他们之间的游戏可能要结束了!
    也好,事情再拖下去就显得无趣了。
    他朝孙蓓蓓点了点头之后,拉着陶意谦的手离开。
    陶意谦在经过孙蓓蓓身边时,迅速在她耳旁低声冷笑“黑帝斯是我的,谁也别想插手。”
    孙蓓蓓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陶意谦说的黑帝斯就是滕峻,一股气被惹得猛往上胃,她极不文雅地將桌上的酒杯全数打翻,引来一阵侧目。
    这种小姐谁敢要啊?五行麒麟面面相觑,决定给这个孙家大小姐零分,將她从滕峻的结婚对象中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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