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登莱游击
    近似于后世来复枪的新型枪支的诞生,无疑令周世龙极为兴奋的。
    随后,枪支又经过了轮番的测试以及改进,才最终确定下来,不仅精度高,射速也非常之快,一分钟之内可以连续射击四五次,相信经过了严格的训练之后,甚至能够达到一分钟七次到八次左右,而且射程也非常可观,最远能射击到五百米外的目标,三百米已经能算得上是有效射程了。
    周世龙把它命名为了“福山铳”并且当即下令龚德茂全力以赴生产福山铳,至于掣电铳的打制立即停止。毕竟有了定装弹药式的线膛枪,掣电铳根本只能算是个渣。
    福山铳生产出来后,第一时间就要装备到军队手中,进行现代化的枪支射击训练。总共千余新军,在加上亲卫部队、守卫制造局以及盐号的两百士兵,加在一起总共有一千三百多士兵,这还是出去了治安司内已经伤退役了的士兵。当然,治安司的士兵肯定是不能够装备福山铳的,而且周世龙也没有这个打算,还是装备冷兵器的为好。
    一千三百多士兵,每人一杆福山铳,也就是说要加紧生产一千三百多杆福山铳。但这时,赶制福山铳的工匠们也只五十二人,每天最多只能生产六支福山铳,要把如此大数目的福山铳生产出来,意味着需要接近两年的时间,这怎么可能?
    周世龙也是有些心烦此事,不过只能尽量的调拨人手加入,从学徒做起,然后一步步加快生产的进度。当然,会打制火器的工匠数量严重不足,他也命了**在整个登莱地区,甚至于山东、附近的直隶等地四处搜略,把愿意来到的工匠们全部给弄来。
    不知不觉到了九月中旬,天气依然十分炎热,每天早上,太阳便悬挂在了半空,尽情的炙烤着大地。海风也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风,只有太阳,那个酷热不消说,几乎能把人给烤熟了。
    这个时候,各地的人们都是躲了起来,要么是躲在家里,要么就是躲在树荫底下乘凉,即便是为了生活不得不辛苦劳作的军户们,这时也没奈何的要去偷懒。因此随处的地界都是渺无人影,显得空旷而寂静。
    但是这种情况,并不适合福山屯,这个时候的福山屯,依旧是一派热火朝天大搞建设的情景。到处都是施工的人群,挑着清凉的井水四处慰劳的工作人员。天气炎热,最是容易出事,周世龙自然要组织一批人给干活的人降温消暑。
    而在福山屯之外新建的军营之中,与外面相同的是热火朝天,与外面不同的是,外面是大搞建设,里面却是大搞训练。
    不错,就是军练!
    制造局到现在为止已经赶制出了一百支福山铳,这还是其中有些学徒晋升为了工匠之后提升了一些速度,不然只能够生产出九十支的数量。而这一百只福山铳,装备不行,只能用作训练之用。
    千余士兵轮流训练,个个汗如雨下,口干舌燥。特别是没有轮到射击训练,只做列队训练的士兵,更是如此,都是动也不能动的站在了地上被太阳烧烤,汗水汇成了水柱直流而下,眼睛、鼻子,嘴唇,都是汗水,咸湿。
    倒是轮到了进行射击训练的士兵好一些,因为终于可以动了,而且又是抚摸着光滑威武的福山铳,透过准星,一枪打出,远离三百米之距的一个人形木板顿时四分五裂。这种感觉没得说,爽!
    前面虽然也训练过掣电铳,不过哪里比得上福山铳,不仅射速慢、威力不大,而且打枪的时候还累得要死,远不如福山铳那符合人体用力原理的枪身构造,一枪打出,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射击!”
    负责指挥的军官一声令下。
    “砰砰砰砰?”
    爆炒豆子般的爆响接连响起,空气中顿时扬起一阵白烟。
    而在三百米之外,周世龙命人赶制的人性木板顿时四分五裂,不是被打中了头部就是被打中了胸口等人身要害之处。
    不得不说,男人骨子里就蕴含着破坏的因子,对于充满暴力的枪械有着非同一般的喜爱。周世龙站在校台之上放眼望去,士兵们个个列队时严肃了脸色,家里死了人一样难熬;而等到要进行射击训练时,那都是活蹦乱跳的,嗷嗷叫,兴奋之极。
    周世龙对于训练向来都是严格要求的,不过见士兵们训练有素,无论列队还是射击,抑或是突刺训练,都是达到了标准,而且充满了一股一往无前的锋利锐气,血腥杀气,不禁暗暗点了点头,知道只要福山铳全部装备到位,这一千余士兵立时就能转变为一支颇具现代化的军队,强军即成!
    内政军事进行的有条不紊,周世龙终于也放下了心来,开始思考未来的道路。
    崇祯三年九月二十日,周世龙正在千户官厅与底下一应军官、令吏议事,突然得到了一个消息,他已经正式被朝廷任命为登莱游击,另外孙元化也要来福山千户所巡视。
    游击这个品位仅次于参将,这个时候是从三品衔。不过看似很高,但其实在军中而言也是个一般的角色,职能是率领士兵来回防务,不像参将等将军衔,可以掌管一路军政要事。在登莱两卫,游击将军这个品衔有四五个人。
    孙元化上任登莱巡抚之后,向来勤勉,政事从不懈怠,训练军队也毫不含糊,而且也有所成就,起码登莱之地平稳的渡过了“乙巳之变”这场动乱;火炮部队,水师部队也正处在了加紧训练当中。
    这一趟孙元化要来视察,倒不是特意来视察他福山千户所和宣读晋升周世龙为游击的命令,他是决定要将登莱之地巡视一遍,对以后的民生诸事进行统筹安排。
    孙元化到来之时,排场倒不是很大,只是一些随行的护卫以及各官员。将孙元化迎了进去之后,周世龙立马安排了宴请酒席。毕竟虽然厌烦这类的事情,但身在官场中,样子还是要做一番的。
    不料孙元化却是摆了摆手,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的道:“忠国,这个先不忙,你还是先接旨吧。”
    周世龙一愣,也没有强求。
    说是接旨,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明面上做给朝廷看的。消息没有错,他被封为了登莱游击,驻地原本是要变的,不过这个决定权最后还是交到了孙元化的手上,自然也就没有变了,放在福山千户所就行了。
    孙元化要表周世龙为登莱游击,这份奏折到了京师之后,在兵部是引起了一番争议的,最后甚至还闹到了内阁去。周世龙领千户衔负责屯田,这个是好事,现在的将军们个个都是嚣张跋扈,动不动就敢违抗朝廷的命令,朝廷也是无可奈何。他们能安安分分的等着朝廷拨饷就行了,让他们去屯田自给自足,那是想也别想。
    周世龙既然愿意去,自然是无有不答应的。
    不过让周世龙升任登莱游击,这就引起争议了。
    周世龙虽然有军功,而且接连几次都是大的军功,不过他也是连年升迁,去年的时候已经由一个小兵升到了千总官,难道现在又要升他?而升了游击之后,那就是从三品,一跳两三级了,一个二十几岁,还没有成家的年轻人,升的这么快,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最后还是崇祯发话了,准了!不是崇祯他愿意,而是被孙元化逼得急了,因为自孙元化上任伊始,就开始上奏折要军饷,而且一次比一次语气更激烈。刚开始还能婉转一点,到了后来就差开口大骂了。
    崇祯穷啊,没办法之下只能一拖再拖。既然欠了军饷,总是有些理亏,现在这个孙大炮要表一个人也不行,那估计非得挑撂子不可。要知道,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草吃,是很少有官员愿意干的。
    关于这一些,虽然周世龙不清楚里面的道道,但也知道孙元化是出了大力的。因此在之后孙元化要他带了到处去看看时,除了福山铳的制造车间没有介绍之外,其余的一切诸事全部解说给了孙元化听,极尽详细。
    而在仔细看过福山千户所城内城外,军营校场、整齐规划的市集、甚至城外的屯田之后,孙元化久久不语,之后跟来的一应登州卫随从官员则是露出赞赏感叹的神色,纷纷大拍马屁。其中作为周世龙顶头上司的宋光兰,这是虽然也是赞赏,但心底下却是暗暗担忧不已。千余新军如此威武,他这个登州守备也是大大不如啊。
    孙元化的久久不语,是被镇住了。自上任一来,大力督促手下各将官操练兵马,屯田屯粮,也取得了颇为不错的成绩。不过看过周世龙治理下的福山千户所,才发现这里的力度居然比他还大。虽说屯田数量比他少得多,但规划有序、更是开挖了一个巨型水库,毗邻福山千户所的岐山千户所等个屯所甚至于登州卫所,都能够影响得到,气魄十足。更难得的是,当地军户生活安定,州城整齐干净,一眼望去极是舒心。
    来到这里,他颇有些如坠梦中的感觉,恐怕京畿之地给人的感觉都没有周世龙这里令人觉得舒服了。
    巡视完福山千户所各处,周世龙将孙元化请到千户官听内休息。不过孙元化显得有些激动,坐下好一会之后还感叹着赞道:“屯田操练,忠国你竟然能将福山千户所管理的如此卓有成效,做得好,做得好,就是本官也是自愧不如啊。”
    “大人过奖了,侄儿愧不敢当,只是尽了一点做臣子的本分而已。”周世龙不敢自傲,谦虚着说道。
    孙元化“嘿”的一声,道:“说得好,尽了做臣子的本分。要是朝廷的官员都有忠国你这份心,也不至于闹成今天这个局面了。”
    他知道周世龙练兵、屯田的银两哪里来的,一个是垄断了山东一地大半的精盐生意,一个是最近风行的西洋镜生意。周世龙治军屯田颇具成效,他也治军屯田,但效果并不能令他满意,主要的原因就是钱粮不够,没有粮饷,如何练兵?特别是炮兵,更是个耗钱大户。而为了粮饷的事,他都不记得自己上了多少张催兵部拨粮饷的奏折了。
    周世龙有钱是自己生财有道,而且又孝敬了他,不好再开口,总不能为朝廷练兵却要他的属下来掏腰包吧?这成何体统!他在这里却是想到了明朝这个时候的贪污**,朝廷之内的jiān臣当道。那些个jiān臣,每个人身上没有个百万两的?就是他们每个人吐点唾沫,这粮饷也是够了啊,偏偏就是铁公ji,一毛不拔。
    不过他这话却是周世龙吃了一惊,不明白孙元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另有所指还是?。
    ?
    崇祯三年九月的下旬,南下一个多月的潘晓等一行五十余人终于回来了,跟随回来的,一共还有十艘民用的船只。周世龙领了人马站在修建得已初具规模的码头之上,远远的眺望过去,发现船只之上影影绰绰,似乎站满人。
    “呼,终于回来了!”他也是暗暗的松了口气。
    原计划,和郑芝龙的谈判应该能很快解决,一去一回也就一个月的时间,现在生生的往后拖了半个月,如何能不令人担心?其实一早就有人在他耳边啰嗦,说潘晓肯定是带着人马跑路了,不会再回来了。不过这些言论,最后都被他压了下去,虽然也有些担心,但并不是很着急。
    如果潘晓不会来,那他就准备去向孙元化求助,调拨一批工匠水手进行战舰的督造以及水师的训练。
    “大人!”船只靠岸之后,潘晓第一个跳了下来,略显激动的跪了下去,恭敬参拜。
    周世龙见他并没有因为去了一趟南方而有什么自傲之心,心底的那股气也消停了一半,伸手把他扶了起来,笑着道:“本官可是久盼的很呐,你可算回来了。”
    “是卑职的错。”潘晓沉稳的答道。
    随后,南下的其余五十名士兵登上了码头,过来参拜。
    周世龙好生抚慰了一番,同时也有些感慨。
    一个多月在海上飘荡,包括潘晓在内的这五十个人,通通都被太阳晒得黝黑,皮肤都像是浸了一层油,溜光溜光,一眼看去,显得极是精壮。
    不过感慨还没有落下,在转头看向船只靠岸的地方时,整个人不禁愣住了,因为潘晓等人之后不仅还有一批人下了船,有洋人、有黄种人,而且其中还有四五个娇滴滴的姑娘。
    不错,就是娇滴滴的。
    这些随后下船的女子,是南方人,一眼看去便知。虽然经历了海上的漂泊,带着深深的疲惫,是被一些老妈子搀扶了下来,但是看她们的体态、柔弱的神情,无不显示出她们是一些娇滴滴的风尘女子。
    “这些是什么人?”周世龙看的有些愣神。
    “回大人,这趟南下,卑职遵照你的吩咐,很是找了一些洋人工匠过来,这些洋人就是了,其中有的懂铸炮,有的懂打制火铳,还有的能够铸造西洋的那种大舰。至于那些女子,却是郑大官人敬献给大人您的歌姬。”说到最后,潘晓的语气似乎有些怪异,眼神也有出奇的有了些迷离。
    “郑大官人敬献给本官的歌姬?”周世龙不禁啼笑皆非。
    自宋以后,文士便开始自命风流了起来,狎妓之风盛行。明朝这个时候同样如此,尤其在江南一带,秦淮河畔,更是青楼之风盛行,自命风流的文人骚客比比皆是。赠送歌姬的举动,无疑是常见的很。不过他没有料到的是,以海盗起家的郑芝龙,居然也会来这一手!
    不过周世龙他不以为意,站在一旁的叶黑却是警惕了起来,手一挥,原本散于四周的亲卫立即将整个码头都给包围了起来,里一圈外一圈,生怕那些洋人们、歌姬们会心怀不轨,因此警惕了起来,只等周世龙一声令下,便将这些西洋番子、来历不明的歌姬给尽数砍翻在地。
    周世龙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举动,也没说什么,只是对身后的郭天福道:“郭大人,那些女子你先安排一下,另外稍后安排那些西洋人来见本官。”
    “潘晓,劳累了一个多月,你先带人回去休息吧。”
    “是,大人!”潘晓应了一声。
    周世龙点点头,旋即领先回了千户官厅。
    潘晓等人回来之时,已经是下午了,等到一切安顿好,郭天福、潘晓领了带回来得这些洋人来到千户官厅之时,临近黄昏,天色也开始要昏暗了下来。
    周世龙缓步迈入千户官厅,厅内已经点起了油灯,比外面倒还亮一些。眼睛往里面一扫,发现这趟跟随潘晓回来的洋人还真多,或坐着、或站着,整整三十个洋人。欧洲人长得都差不多,他前世之时也没有出过国,倒是分不清这些洋人到底是哪国人。
    而见到周世龙穿着一身官服过来,在场的人都停止了交谈,即便是那些洋人也不例外,同时都站了起来。
    周世龙点点头,暗道:想必这些洋人也是中国通,知道中国的规矩。
    这个时候,虽然欧洲的技术比明朝强盛,但也没有什么优势。而且明朝实在是太巨大了,不仅人口众多,文化璀璨,而且经济总量更是占了全世界的一大半,堪称巨无霸的存在。洋人来到中国,多半是带着敬畏的。而且在熟悉中国之后,更是像本来的明朝人一样,见官三分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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