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溪没有吭声,只蹭了蹭脑袋,更紧地贴入男人温暖的怀中。
    在男人的怀里,蔚景动了动如同散了架一般酸痛的身子,发现男人已经醒了,正一瞬不瞬望着帐顶上的龙纹,不知在想什么,她眨了眨惺忪的眼睛,看着他。
    意识到怀里的动静,凌澜转眸看着她。
    “天还早,睡吧,”伸手撩开她脸上的散发,他又将她往怀里揽了揽。
    蔚景将脸在他怀中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子靠在他的胸前,瓮声道:“你怎么还不睡?”
    夜里,他可是将她折磨惨了,就像是一只不知餍足的兽,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用他的话说,难得她主动送上门,他要将这两年的都索回来。
    她累得是连小指头都不想动一下,他却还能睁着眼睛神清气爽。
    “你睡吧,我等会儿就要上朝了。”凌澜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发丝,轻声道。
    “你不累吗?”蔚景抬起头,慵懒地看着他,声音还带着完全没有睡醒的浓浓鼻音。
    极少看到她这样睡眼朦胧、慵懒妩媚、娇憨可爱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凌澜心中一动,顺势衔住了她的唇。
    “唔~”蔚景秀眉微蹙,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凌澜却未理她,加深了那个吻。
    又是好一顿纠缠,直到两人都粗重了呼吸,凌澜才将她放开。
    “睡吧,我要准备上朝了。”
    眼里的炙热还没有褪去,凌澜再次吻了吻她的鼻翼唇角,起身。<cmreadtype='page-split'num='1'/>
    “真不知道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蔚景嘟囔了一句,拥着薄被一副又要睡过去的样子。
    凌澜笑了笑,下床。
    这比喻
    可下一瞬,蔚景也坐了起来,见他自己在穿衣,并未喊外殿的张如,心里自是明白,他是因为考虑到她睡在这里。
    掀被下床,她走过去替他更衣。
    凌澜对她的举措很是吃惊。
    “干嘛这样看着我?”见男人盯着她,蔚景一边整理着他的龙袍,一边撇嘴。
    男人只看着她,没有吭声,眸中万千光华流转。
    可就在她的手打理到他的领口的时候,却是蓦地被他握住。
    用力一拉,将她拉入怀中,低低一叹:“蔚景,你知道吗?现在是我最幸福的时候。”
    蔚景在他的怀里怔了怔。
    对他嘴里说着幸福,却用着叹息的语气不是很明白。
    静谧的夜里,远远的有打更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听到张如的声音响在门外,“皇上,该起身了。”
    “朕知道了。”
    缓缓将蔚景放开,这才发现,蔚景竟是赤着脚,顿时脸色就变得冷锐起来,皱眉道:“做什么鞋子都不穿?快回去躺着!”
    蔚景连忙双脚踩在他龙靴的鞋面上,正想调皮地让他捡脚送她过去床边,谁知男人直接将她一裹,打横抱到床上放下。
    “你可要好好休息!”
    男人灼灼望着她,含笑略带促狭的目光在她露在外面的颈脖处略一盘旋。
    循着他的目光,蔚景垂眸看了看,一片暧昧的青紫淤痕入眼,她顿时脸上一烫,怒了他一眼,忽然又想起什么,伸手抓住他的袖边,“对了,昨夜我跟你说的那件事”
    “放心,交给我来处理,你就安心地带着末末暖暖和嫣儿住在龙吟宫吧。”
    蔚景点了点头,松了他的衣袖。
    “我走了,”拉过薄被盖在她身上,抬手拂了一下她的发丝,凌澜转身离开。
    天气一天一天冷了下来,转眼便入了冬。
    这段时间,宫里有两个小道消息在以光的速度流传开来。
    两个都是关于帝王。
    一个是,唯一一个被帝王翻了绿头牌的韩嫔,前两日因为季节交替的原因,感染了风寒,太医院太医在给她诊脉的时候,惊奇地发现,她竟还是完璧之身。
    原则上,宫闱中像是这样的事情都是秘密,不知怎的,就给传了出来。
    于是众人纷纷猜测。
    有人说,帝王男人的那方面根本就没有好,翻绿头牌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满足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也有人说,那是韩嫔没有合帝王的意,没伺候好帝王;
    还有人说,帝王唱那一出就是唱给皇后看的,专门气皇后而已,现在帝后两人不是雨过天晴了,都搬到一起住了。
    众说纷纭。
    可有一点大家是达成共识的。
    那就是皇后在帝王心中的分量,绝对不能小觑。
    另外一个小道消息,是关于帝王的亲娘,也就是当今的太后娘娘的。
    那日在半月山上发生的事情已在江湖上传开,辗转也传到了宫里。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帝王的亲娘是啸影山庄庄主的亲姑姑。
    这样,历来井水不犯河水的山庄跟朝廷,想要撇清关系都不行,还有人说,啸影山庄已经俯首称臣。
    难怪那个叫嫣儿的小女孩一直住在宫里呢,听那个小女孩自己说,她就是啸影山庄的人。
    因为也没有什么事要做,蔚景这几日都是自己亲自带孩子。
    夜里孩子们都睡了,她就陪着凌澜看奏折。
    有时,她陪着陪着就睡过去了,等醒过来,自己已经在床上。
    有些时候,她一觉醒过来,他还在挑灯批阅奏折,她就起来给他泡杯热茶,加件衣裳。
    而有些时候,是她睡得正香,他却非要将她弄醒,在她半梦半醒之间要她。
    龙案上的琉璃灯发出橘黄色的光,凌澜笼在一片氤氲暖辉中,手执朱砂笔洋洋洒洒落下几记,合上奏折,一个回头,见蔚景已经躺在了床榻上,唇角一勾道:“今夜怎么睡得那么早?”
    蔚景双手交叉枕在后脑勺下面,水眸望着帐顶,似是在想事情,闻见凌澜跟她说话,便转过身,撑着身子看向他。
    “凌澜,我今日才知道我父皇在做皇帝之前,竟然上山拜师学艺学了十年。”
    凌澜手中朱砂笔一顿,蘸满红墨的笔尖触在桌案上的一张白色宣纸上,殷红的墨汁迅速浸染了宣纸的纹路,蔓延开来,红得像是人的鲜血。
    凌澜看了看那一团刺目血色,回头再次看向她:“你怎么知道的?”
    “史书上写着啊,我见每夜陪你看奏折无聊,便想着去藏书阁也找点书看,后来想起,曾经在云漠的时候,你问我了解中渊的历史吗?便翻了翻《中渊正史》,里面写着呢。”
    上面写着她的父皇,原本是并不受宠的一个皇子,也是最无心帝位的一个皇子,所以被她的皇爷爷送去了山上学艺,一学就是十年,十五岁上山,二十五岁下山。
    下山后,不知为何,她父皇这个最无心帝位的人竟被她的皇爷爷册封为太子,半年后,皇爷爷驾崩,她父皇继承大同。
    “他竟然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蔚景嘟囔着,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这些你应该都知道吧?”
    凌澜微微垂了眉目,“知道。”
    锦溪推开窗,一片白皑皑入眼。
    竟然下雪了。
    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
    秋蝉提着一小桶炭粒子进来,加在房中烧得正旺的暖炉里面,又用火钳拨了拨,火星子一顿噼里啪啦炸开,升腾在空气中又很快消失不见。
    锦溪看着外面的白雪茫茫微微失了神,“马上就冬至节了吧?”
    秋蝉拿火钳的手微微一顿,眸光轻闪道:“是!后天就是呢。”
    锦溪弯了弯唇。
    “每年冬至节都要去北郊的冬神宫,今年应该也不例外吧?”
    秋蝉点了点头:“嗯,早上还听二爷跟相爷说这事儿呢。”
    锦溪回头,“秋蝉,你说,那天我穿什么衣服好?毕竟难得出一次门。”
    最后一句话,锦溪的声音很低,像是跟秋蝉说,又像是跟自言自语,说完,就又转回头去,继续看着外面的积雪。
    远处,纤尘不染的雪地上,一只孤鸟正在觅食。
    大雪连着下了两天两夜,终于在第三日放晴了。
    中渊百姓也在这样一个暴雪初歇、阳光明媚的清晨迎来了冬至节。
    在中渊,冬至这一日非常重要,冬至节也是除了除夕节之外,最大的节日。
    这一日,家家户户敬冬神,男女老少都聚在一起,吃团圆饭,乞求冬神保佑来年风调雨顺,阖家团圆。
    而历朝历代,朝廷也非常重视这个节日。
    早在很久以前,朝廷就在京师北边的城郊建了一个很大的冬神宫,里面供奉着以真金铸成的冬神像,专门用来冬至节这日敬拜之用。
    且,在这一日,帝王也会亲临,带着皇后,带着后宫妃嫔,还带着文武百官,以及其家属女眷,一起敬拜冬神,并举行盛大的团圆宴席。
    当然,今年也不例外。
    早在几日前,宫里就在准备,无论是出行仪仗,还是随侍禁卫,都精挑细选,层层把关。
    一大行人就在这样一个暖阳普照、大雪初融的清晨出发了,浩浩荡荡朝京师北郊的冬神宫而去。
    龙辇、凤座、宝马香车、明黄的仪仗、装备精良的禁卫,绵延好几里路。
    只是小皇子跟小公主不在其列。
    听说啸影山庄的庄主为了冬至节团圆,前日亲自前来将一直住在宫里的嫣儿接了回去,谁知小皇子跟小公主那两个小家伙跟嫣儿玩习惯了,非哭着闹着要跟嫣儿一起去,无论怎样哄劝都不行,无奈之下,帝后才不得不让其跟着嫣儿一起去了啸影山庄。
    冬神宫虽建在北郊,却也终究还是在京师,约莫两个时辰之后,一行人就到了。
    因为要摆团圆宴,御膳房的厨子头一日就已经到了,他们到达的时候,也正是午膳的光景,大院子里的桌椅都已经摆好,菜也烧好,就等着帝王带着众人落座,一声令下,上菜布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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