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初音还没说话,卫显就马上接嘴道:“娘,大姐说了,您身体不好,我年纪小从没坐过船,怕我俩晕船难受,才特意买了这些零嘴带着路上吃的。”
    “您看您看,大姐还给你扯了几尺花布,给您做新衣裳呢!”怕许娘子说卫初音,卫显连忙捧着那几块花布献宝似地递到了许娘子面前。
    许娘子感叹似的摸了摸崭新的花布,叹了口气道:“娘是守寡的人,怎能穿的这般鲜艳,这花布还是留给你大姐做裙子吧。”
    卫初音嘟了嘴,埋怨道:“娘才多大的人,张口闭口就是守寡之人,这花布颜色花样是我特意挑的,十分素净,您一年到头不是穿白的就是黑的,早该换换穿了。我不管,这布是我花了银钱扯回来的,您要是不做了新衣裳穿身上,我就拿剪子绞了它!”
    许娘子今年才二十九岁,放现代,还年轻逼人得很呢,卫初音一直觉得要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娘子穿白着黑的,禁情禁欲就为了一个死人,那简直就是愚蠢。
    再说,那已经死了的原主的爹,也就是许娘子的丈夫卫晋德,想必九泉下也希望许娘子能过好过得幸福,可关键是儿女再争气、再孝顺可也不能代替枕边人啊。
    按卫初音心里想的,就该给许娘子再找一个伴,好好过日子,和和美美的,到时候身边有了伴感情有了寄托,心中的郁结就打开了,说不定身子也能转好些,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三天两头的就生病。
    当然,这些卫初音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若是当着许娘子的面就说出来了,估计许娘子当场就能掉一缸的眼泪给她看。卫初音暗道,只能以后等机会了,这不就要上东京了嘛,说不定换了环境,机会就来了。
    见卫初音嘴巴嘟的能挂三斤猪油,许娘子忍不住笑了,“好好好,听我家阿音的,娘啊,等上了船有了闲空,就把这我家阿音给我扯的花布好好裁了做身新衣裳穿。”
    卫初音这才缩回了嘴巴,笑嘻嘻地和许娘子商量晚上请客吃饭的事,“娘,您说要不要也请里正朱大爷,毕竟咱们要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回来,屋子的事还是要告诉他一声为好。”
    许娘子点了点头,赞同道:“应该的,不说别的,就是当年咱们这屋子还是里正爷送给咱们家住的,咱们这就要走了,应该请他吃一顿。阿显,你这就出门去趟里正家和你朱家婶娘家都请一请吧。”
    卫显正要出门,卫初音“啪”地打了下自己脑袋,急忙摘下荷包开始数钱,一边数钱一边嘟囔道:“我这猪脑子,在镇上时候竟顾着买别的了,都忘了买酒。阿显,快回来,待会儿请完了人,顺便去村口朱九家沽坛酒来。”
    晚上要请里正朱逢春和朱大叔一家吃饭,是告别饭自然要丰盛些,而且朱逢春和朱大叔都是男人自然要喝酒。
    平日里卫家唯一一个男丁还没成人当然不会要酒喝,卫初音就自然而然地忘了买酒这回事,还好想起来得及时,不然等客人上门了,才发现家里没酒,再跑去买,未免怠慢。
    等卫显提着酒坛回来,已是日上中午了,简单吃了中饭,卫显要帮忙择菜被卫初音赶着回堂屋练字去了。
    卫初音和许娘子都包了头,坐在草棚外面择菜,几只肥母鸡“咯咯咯”地围在两人身边,伺机抢夺几张被扔掉的黄叶子。
    许娘子看着眼前的这几只围着她和卫初音直转悠的母鸡,满心的心疼和不舍。
    而卫初音则在心里阴笑不停,这几只母鸡肥嘟嘟的,养了许久,平日里许娘子爱护得紧,掉了一根鸡毛都要大惊小怪半天,今日总算都要落在她手上了。
    卫初音的脑海里不由浮现了很多鸡肉做的美食佳肴,什么干锅鸡、醉鸡、叫花鸡、辣子鸡、宫保鸡丁、炒鸡杂,还有麻辣鸡翅、可乐鸡翅什么,只可惜现在这时候辣椒还没有从国外传过来,更别想可乐了。
    卫初音吸了吸口水,把充满食欲的目光恶狠狠地盯住了那几只还不知死期将到的母鸡身上。
    母鸡们则把充满食欲的目光恶狠狠地盯在了卫初音那只捏着一张菜叶的手上,作势欲扑。
    双方目光争斗了许久,终于择完了菜,卫初音围着围裙,手上提着一把锋利的菜刀,被许娘子娇生惯养惯的几只母鸡不知死活地凑了上来,在卫初音的鞋上踩过来踩过去。
    卫初音只一弯腰就抓住了一只,熟练地一转脑袋,手中的菜刀飞快的一割。
    卫初音手中的这只母鸡才知道疼,鸡毛张开,一阵乱抖,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鸡血全滴在了碗里,死翘了。
    一只一只又一只,五只母鸡全被卫初音如法炮制杀了个干净。
    许娘子已经烧好了滚水,拿滚水一烫,鸡皮毛孔张开了,卫初音蹲在地上,飞快地拔起鸡毛来,等五只鸡全处理好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夕阳渐下,卫家小院炊烟袅袅,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停在卫家草棚上。
    草棚里时不时传来缕缕香气,引得坐在堂屋里桌前握着毛笔练字的卫显抓耳饶腮,提着笔半日未动,心思全跑到隔壁厨房去了。
    许娘子在灶后烧火,素菜易冷放最后做,卫初音忙着将洗净切好的鸡块倒进了锅里焯水,大火烧开锅里的水沸腾了鸡块断了生就起了锅,把血沫洗干净了放一旁备用。
    把锅里的火拿葫芦水瓢全舀干净了,等锅烧热了再下油,把花椒和姜片爆香,卫初音又搁了几勺辣米油进锅里。
    这个时候没有辣椒,只有从四川那边传过来的辣米油,辣米油是用食茱萸的果实捣烂滤汁,入石灰搅成的,辣米油顾名思义,有辛辣的味道,可以代替辣椒。
    煸炒几下,等一股子辛香的气味冒出来了,卫初音再把焯好的鸡块倒进锅里大火煸炒。
    等鸡块被炒的已经冒出了些香味来,卫初音又往锅里搁了一杯米酒和两勺酱油,再翻炒了几下,让鸡块入色入香,再往锅里搁了少许碾碎的冰糖和几块桂皮,就盖了锅盖小火焖烧。
    这头在焖烧三杯鸡,卫初音又让许娘子烧热了另一边的那口锅,也是先下油爆炒花椒、姜片、大蒜,等出香了,再往锅里倒了一碗自己腌制的酸菜,刚翻动了几下锅铲,一股子酸溜溜直勾人口水的香味扑鼻而来。
    卫初音自个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才把洗好切好的鱼头和鱼骨头全下了锅,加了凉水盖了锅盖开始煮。
    等煮沸了,卫初音拿勺子撇了浮沫去,又下了花雕老酒去腥,再点了点盐又下了些胡椒粉,再盖上锅盖小火慢炖着。
    又抽身走到案板前,把洗好片成两片的鱼肉拿刀斜切成薄薄的连刀鱼片,卫初音把切好的鱼片放进一个干净的盆里,在盆沿磕了几个鸡子,把蛋清和着盐、酒一起拌匀了。
    卫初音看着盆里的鱼片,厚薄均匀、玲珑剔透,每一片都裹上了一层蛋浆,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锅里的鱼汤也出味了,又酸又鲜端是诱人,卫初音抖散了鱼片均匀地下了锅,等鱼片断了生便迅速地起了锅,用泥罐装了放在炭炉上小火煨着保温入味。
    乡间请人吃饭,有鱼有肉便是极好的了,卫初音又做了一个白切肉,等上菜的时候再配上一碟酱油,又把买来的活虾拿姜蒜清炒了。
    这时候的水域没有污染,虾和鱼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就是拿水干炖也很美味了。
    又拿松覃和竹笋炒了几道小菜,又下了一个菠棱蛋汤,煮了白米饭,把从镇上买来的鹅鸭排烧拆包装了盘,卫家宴客的饭菜算是做好了。
    等里正朱逢春和朱大娘一家上门的时候,卫家堂屋里已经点起了明晃晃的蜡烛,桌上也摆满了香气扑鼻的各式菜肴。
    卫初音见朱戴银板着脸别扭地进了自家的门,心中大喜,连忙上前也不管朱戴银的脸色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小胖手,拉着就往屋里走,看也没看一旁一脸失落的朱穿金一眼。
    同样迎出来的卫显见朱穿金一脸失落,还以为朱穿金是难过他就要离开了,心中不由大为感动,一把搂住了朱穿金胖胖的肩膀,直念叨着“好兄弟,我定不会忘记你”的话。
    卫家没有男主人,邻居那么多年,朱大叔便变主为客招待起朱逢春来,先是让了朱逢春上座,自己在左下手陪坐,又接过卫初音递来的酒坛,给朱逢春满上了满满一碗酒。
    卫初音当时给的大钱不少,卫显沽的也是极好的杏花白,朱逢春先是躬身凑到碗前深深嗅了一口,满意的直点头,等抬头看清了桌上的菜式,也不由倒吸了一口气,拿筷子指着桌上的菜,朝许娘子问道:“许娘子,这许多年了,竟不知你有这么一手好厨艺在呢!”
    许娘子还没答话,坐在右下手的朱大娘就笑了,“里正爷,这您可就猜错了,这做菜的是卫家的阿音,您快尝尝,阿音做菜那可是一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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