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卫初音想出个子丑寅卯来,院门又一次被敲响了,卫初音一拍脑门,“哎呀,糟了,定是阿显回来了,我晚饭还没做……完了完了,还有娘的药,千万别糊,千万别糊!”
    卫初音一边念叨着,一边飞快地冲出了屋子,先开了院门,来不及和卫初显打个照面就飞也似地朝厨房奔去。
    院门外,一个胖墩见院门开了,连忙将自己胖乎乎的身子藏在了一棵瘦弱地桂花树后面。此时雨已经有些停了,桂花树上的叶子还是湿漉漉地,水全擦在他身上了。
    见院门开了半天,也没见那个小花椒蹦出来,胖墩便小声地嚷道:“卫显,卫显,你家大姐呢?”
    院门前,一个穿着粗布衣衫脸上顶着一个大大黑眼圈,鼻子下面还有可疑血迹的半大小子不耐烦地回过头,朝胖墩低声吼道:“朱穿金,我大姐在不在关你什么事,你快回自个家吧!”
    朱穿金不自觉地摸了摸脑袋,嘟囔道:“要不是你脸上淤青太惹眼,我早回自个家吃饭去了,还不是怕你家大姐跑来我家揍人,说什么我没顾好你!”
    卫显磨着牙道:“你且放心,我绝不会跟我大姐说是你没顾好我!”
    朱穿金有些讪讪,“还不都怪你自个,要打架也要等我在的时候,我不在,你一个人上,就你那小身板哪能打得过人家嘛。”
    卫显被说中痛处,脸色更加黑了,几步走进了院门,就要重重地关上院门。
    朱穿金见了,急忙从桂花树后面蹦了出来,像只肉球一样滚到了卫家院门前,速度飞快地将一只脚插在了两扇院门中间,“喂,我说卫显,咱俩好兄弟,你可千万别跟你家大姐说我是因为溜去买点心才没顾着你的。”
    卫显明显不想和朱穿金啰嗦,狠狠一脚踩在了朱穿金的脚上不算,还碾了碾,没好气地说道:“快走快走,不然等我家大姐出来了,有你好看!”
    话音刚落,卫初音的声音就应声响了起来,“阿显,天都快黑了,你还在院子门口磨蹭什么,娘正不舒服呢,你快过来帮我把药端过去让娘喝了!”
    正是卫初音见弟弟半天不进屋,有些奇怪,就从草棚里探出头来朝外喊道。
    朱穿金被狠踩了一脚,正痛得直跳脚,这时听见从卫家院子里传来的卫初音的说话声,立即痛也顾不上了,一溜烟跑的比兔子还快。
    “切,这么大的个子,看见我家大姐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卫显摇着头鄙视地看着逃得飞快的朱穿金背影,“嘭”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卫显立在院子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疼的“咝”了一声,抓了抓头还是朝草棚走去。
    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还是老老实实地找大姐挨训去吧。说不定等大姐训痛快了,还能在娘面前帮他说说好话,卫显在心里盘算着。
    卫初音正在灶上忙碌着,虽然身条还没抽高,但上灶台还是够了,她正忙着将腊肉爆香炒出油来,待会儿好下年糕和白菘一起炒。
    卫显进了草棚,闻见肉香,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鼻子一动便牵到了痛处,卫显捂住鼻子在心里大骂赵彪不是东西,打人不打脸,这臭小子打人偏找脸打。
    卫显这么大个活人进了狭小的草棚,卫初音不可能感觉不到,快速地翻动了几下锅铲,卫初音回头朝卫显看去,嘴上还说着:“阿显,你快帮我把药端给娘,让她趁热喝了,不然待会儿凉了就没药效了……”
    卫显脸上大大的黑眼圈遮也遮不住,见此刻大姐回头朝他看来,卫显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放下了捂着鼻子的手,朝卫初音讨好地笑了笑,心道大姐,你可千万别炸毛。
    此时,天还没全黑,厨房里虽然没点油灯,但借着从灶膛里映出的火光,卫初音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卫显脸上那大大的黑眼圈。卫初音果然不负卫显和朱穿金的期望,立刻就炸了毛。
    “阿显,你打架了?和谁打的?谁把你伤的这么厉害,你别怕,告诉大姐,大姐替你报仇!对了,朱家的胖子呢,平日里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在学堂里他定会护着你的!果然是关键时刻见人心!”
    卫显小心翼翼地把卫初音挥舞着的差点打到他脸的锅铲拨到一边,继续讨好地朝卫初音笑道:“大姐,没事,我是男人,打个架算得了什么!”
    卫初音一把把锅铲扔回了锅子里,拉过卫显细细地打量着他脸上的伤,见卫显能说会笑的的确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一颗心总算能落回原处了。
    瞪了卫显一眼,卫初音转过身,踮着脚在碗橱上面摸了半天,掏出了一个鸡子。
    卫显连忙拉住卫初音的袖子,“大姐,我又没事,睡一觉起来脸上的淤青就消了,你别特地煮鸡子给我揉,这鸡子还是留着给娘补身子吧。”
    卫初音心里一酸,有些没好气地扯回袖子,又瞪了一眼卫显,道:“你呀你,要我说多少遍,好好上学,别总是和人家打架……”
    “大姐,今天还真不是我要和人家打架,是那个赵彪先来惹我的!”卫显愤愤不平地嚷道。
    “是是是,每次打完架回到家,你总这么说,大姐不是和你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卫初音托着鸡子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鸡子拿也拿出来了,干脆就做个蛋汤吧,娘和阿显喝上几口也能补补。
    锅里的腊肉已经爆出油来了,草棚里弥漫着一股肉香,卫初音把菜板上切好的年糕和白菘倒进了锅里,不停地翻炒着,“饭马上就做好了,你先端药回屋吧,好好跟娘认个错,保证下次再不打架了。”
    “大姐!”卫显哀嚎了一声。
    他卫显天不怕地不怕,此生只怕两个女人,大的是他亲娘,小的那个就是他亲姐。亲娘拿手的是哭,亲姐拿手的是揍。
    卫显懊恼地抓着头发,认命地端起药碗转身往草棚外面走去,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要不是赵彪那小子乱说话,说什么咱们家的屋子明天就是他们家的了,我才不会跟他动手……”
    什么什么?卫初音叫住了已经走出草棚的卫显,“阿显,你刚才说那个赵彪说了什么?”
    “就是那个赵彪呀,今天下学的时候他跟别人说咱们家的屋子明天就要归他们家了,看见我还叫我快点滚回家打好包袱准备搬走,所以我才一时性起上去跟他动了手。”卫显停了脚步,气鼓鼓地告着状。
    赵彪?卫初音手上动作不停,脑子里却飞快地将赵彪的信息过滤了一遍。
    赵彪是卫显的同窗,是陵水村富户赵家的小儿子,跟卫显同岁,都是十一岁。
    赵家和卫家一样都是外来户,但比卫家早些年在陵水村落了户,家里还办了作坊做点小生意,赚了些银钱,如今称得上是陵水村的第一户。
    家里有钱吃得好,赵彪长的五大三粗的,而且又是老来子,他老子娘宠得不得了,所以从小就是跋扈惯了的。
    但赵彪虽然跋扈惯了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应该不会说谎。卫初音想起今天朱大娘说的,村里的族老都到里正家去,要求收回她家的屋子的事。
    难道说,是赵家在背后鼓动那些族老的,可是赵家为什么想要她家的屋子呢。
    卫晋德和许娘子也是外来户,虽然没有同为外来户的赵家有钱,但夫妻俩的为人都是十分正直和善良的,不管是已经过了世的卫晋德还是现在的许娘子,在陵水村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和村里的人红过脸。
    赵家虽然嚣张,但自家也没得罪过他们呀,卫初音有些想不通。
    这时,锅里年糕已经熟了,卫初音手脚不停,把炒好的年糕盛了出来,分到几个粗瓷碗里。
    又把锅刷干净,卫初音准备做鸡蛋汤。灶膛里的火旺得很,锅里的水很快开了,卫初音把打匀的蛋液匀速地往锅里倒下,飞快地用筷子在锅里按顺时针的方向搅了搅。
    鸡蛋很快熟了,在锅里随着滚水浮浮沉沉,一丝丝一缕缕如同黄色的云彩。
    卫初音又往锅里搁了点盐,点了几滴芝麻油,还撒了一把葱花,香气瞬间飘了出来。
    炒年糕加上蛋汤就是卫家今天的晚饭了,卫初音把几碗炒年糕和盛了蛋汤的大碗用托盘装了捧着往堂屋走去。
    还没进门,就听见卫显在背书,“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
    看样子,阿显应该是哄住娘了,想到许娘子的眼泪,卫初音也不由有些头大。
    堂屋的门开着,桌上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卫显正立在桌前,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地背着书,那本他正在背诵的《幼学琼林》正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
    听见响动,卫显立刻停下了背诵,扑到了卫初音的面前,就要帮忙端碗,“大姐,好香啊,我肚子都饿坏了!”
    “小心烫到手!”卫初音连忙托高了托盘,不让卫显碰,“先把书收好!”
    这个时代的书籍太贵,家里银钱不多,可不能不小心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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