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家这个字眼在所有人眼里,男人是支柱是重心,如今,家就是房子,谁买的房子谁就是重心,就有说大话的权利。这道理多少有些霸道,却渐渐霸道成了真理,原因只有一个----房价实在太贵。
    (一)回门风波
    新婚是婚姻生活的全新篇章,也是所有人期待着启开幸福之门的开始。
    可是,在林涌泉看来,他的新婚生活并非如此。
    新婚第一天早上,由于争执,两人赌气谁也不理谁,整整一天。
    第二天,尽管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还是为方筱言准备了早餐,简单的麦片粥,用他的话说,不过用热水冲一下,有什么难的?可就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在方筱言看来,也不应该属于自己。
    于是,林涌泉抱怨说:“以前觉得你挺小女人的,现在突然觉得变成大女人了。”
    伊始,方筱言没听清话里的意思,等仔细琢磨过味来,立即开始了反驳,“不就是一顿早餐吗?至于让你变着法儿的贬我吗?林涌泉我告诉你,还是那句话,我在家不做任何家务,结婚也不会做,你是老公也是劳工,还是我的私人保姆,事无俱细,你就得为我服务!”
    一句抱怨落得一身埋怨,林涌泉不得不打休战牌,“好好好,老婆大人,不就是多干活吗?我当是锻炼身体了,行不行?”看方筱言脸色好转,于是又改变了套路,凑近了说:“其实我们南方男人对于家务是十分有热情的,不过需要你一点点鼓励哦。”
    看着林涌泉满脸堆笑的样子,方筱言的气也消了大半,本来就是新婚燕尔,哪有非计较不可的事?两人嘻哈着跑进了卧室,一番欢爱过后,一切烟消云散。
    躺在林涌泉怀里,温存过后的方筱言突然记起来,明天是新婚回门的日子,他们需要准备礼物,于是,叫起还在甜蜜中的林涌泉,一边穿衣服一边干脆地吩咐,“快,趁商场还没关门,赶紧去买些东西回来,明天一早上就得回我家,来不及呢。”
    林涌泉不慌不忙地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跟已经奔向洗手间打扮的方筱言说:“买什么呀?家里有婚礼剩下的烟酒,还有几盒点心,咱们再添点水果不就行了吗?”
    不说这话倒好,一说这话,把方筱言气得头发都没顾得扎上,披头散发地就冲了出来,“林涌泉,你抠门抠到我妈头上来了!什么叫剩下的烟酒?什么叫买点水果就行了?你当是邻居串门呐?我告诉你,这房子可是我妈买给咱们的,你可别不知好歹!给你机会学着孝顺你都学不会,做人怎么就这么失败呢?”
    又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林涌泉差点没恨死自己这条不争气的舌头,怎么就那么欠呢!再不敢多话,乖乖的跟在方筱方身后去了商场。
    第三天,是新娘回门的日子,两人揽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方家赶,进了家门,方母已经准备好了吃食,从茶水到水果,再到丰盛的午餐,应有尽有,这让林涌泉不由得暗暗比较,这真姑爷和考察中的姑爷还真是两个档次啊。
    方父一直研究他的鱼,最近增加了不少品种,鱼缸塞得有些满,春天来时几条孔雀鱼就要面临繁殖,鱼缸显然不够用,他对这个很担心。
    岳父的心事被林涌泉看在了眼里,他自告奋勇地上前请缨,“爸,我帮你做个大点的鱼缸吧!”
    一听这话,方父立即来了精神,赶紧拉着新姑爷研究起新鱼缸来,两个男人从鱼缸安放的位置和角度一直聊到水深和鱼缸高度,聊得不亦乐乎。
    同样,在厨房里一起忙活的母女俩也没闲着,把鸡鸭炖好之后,方母开始打听女儿新婚的情况。
    “哎,言言,他对你还好吗?”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又追着问:“都老大不小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被问及这样敏感的问题,方筱言显然没做准备,一边反驳一边不满地喊,“哎呀,老妈,刚结婚几天就开始算计要孩子,有意思吗?我们还没玩够呢。”
    “你们没玩够,可我们这两个老人闲够了。看见没?”方母一边说一边指着正在研究鱼缸的方父,“你爸爸都憋出病来啦!哎,你知道吗?他好几次大半夜的起来喂鱼,你说不是闲的是什么?言言,我跟你说,你们只管生,我们来帮着带,好不好?”
    方筱言愈加不满,“不要!不想生!”
    方母不放弃,“你也快三十了,该是生孩子的时候了,女人生孩子晚了,对自己对胎儿都有影响。”
    “行了,老妈,回来吃顿饭,你就不能让人清静点吗?真是的,快赶上老太婆了,啰嗦。”
    “现在嫌妈啰嗦了?哼,我可告诉你,不仅是你妈我,怕你去婆婆家,她也会追着问这个问题的!到时候看你怎么办!”方母威胁着女儿。
    方筱言觉得烦,正不知如何回答,突然听到客厅里传来好大一声巨响,清脆的玻璃声伴随着水声,令人心惊胆颤。
    第一感觉,鱼缸出事了!
    冲进客厅,她看到老爸的鱼缸果然碎了,偌多的鱼在地板上做着垂死挣扎,更可怕的是,鱼缸里冲出来的水把新装修的地板全泡了。
    两个男人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地上的鱼,这时方母已经冲了出来,看到自己好端端的新家被如此折腾,立即来了气,指着方父就骂了起来。
    “方大山,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儿,啊,说了多少回不让你养鱼不让你养鱼,你偏要养,这下好了,鱼赔上也倒罢了,把我的地板都糟蹋了,这日子你还想不想过了!”
    方母的犀利,林涌泉是见识过的,可是这件事明明是他做错了,刚才擦鱼缸底部时因为抹布被缠住了,用力一甩,将鱼缸甩下了地,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妈,不怪爸,是我不好,我擦鱼缸不小心才……以后我会换个大又结实的鱼缸来家里,同时地板要是出了问题的话,我来负责赔,您别骂爸,要骂就骂我吧。”
    一听是他惹得祸,方母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就教训起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好的不学,竟然学着养鱼逗鸟的,成什么样子?男人就得有个男人样,好好工作好好养家,让老婆孩子过得更好些,这些事难道就没意义吗?非得在家摆弄鱼呀鸟呀的才叫有意义?小林我可告诉你,第一不准买鱼缸,从今天起我们方家禁止养鱼,第二你要把心思放到工作上,以后没意义的事,少干!”
    被莫名其妙地教训了一通,林涌泉没觉得多丢人,毕竟对方是自己的长辈,可一说到鱼缸,明明自己答应了岳父要换个新的,怎么能出尔反尔呢?他想反驳,却见方母一脸厉色,吓得又禁了声。
    方父默默地收拾着地上活着的和已经死了的鱼,始终没有一句话。他老上的落默突然让林涌泉有了一种不好地联想,他不知道,方母的泼辣会不会遗传到方筱言身上,更不敢想像,岳父的现在会不会是自己的将来?
    说也说了,骂也骂了,毕竟是新婚回门,午饭还是相当丰盛的,鸡鸭鱼肉一样不少,整整一桌子菜,本来为岳父买了好酒的,可看到方母的脸色,还有方筱言制止的表情,林涌泉没提酒字,全家人以茶代酒,一顿饭就这么默默无闻地吃完了。
    方父吃完饭就出去了,手里提着那包死了的鱼,林涌泉本能地想跟着出去,可看看方筱言的眼色,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那就是刷碗。
    进了厨房,方母倒也没跟他客气,三两下解了围裙递给他,“多锻炼一下也好。”语气仿佛在说一个需要锻炼的徒弟。
    接过围裙有林涌泉心里不禁问自己,跟方筱言结婚究竟是对还是错?这么用心用力地追求方筱言,究竟看上她什么了?
    至少不是这个家,还有这个岳母。这点他很肯定。
    直到收拾完了,两人回了新房,林涌泉才敢把心事吐出来,对方筱言说起可怜的岳父,满空悲愤,“筱言,你妈那样对你爸,你就不觉得心疼吗?你没看出爸他其实心里很委屈吗?这么大年纪还被人呼来喝去的,可真不容易!”
    方筱言是女儿,女儿是妈和贴心小棉袄,尽管她有时候也看不惯母亲的强势,但被林涌泉这个外人点拨,不免警觉地维护起老妈的形象。
    “林涌泉我告诉你,我爸和我妈好着呢,你别挑拨离间!他们过了三十年了,吵归吵,闹归闹,也没见谁说就不过了,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皇帝不急你个太监急什么!”
    方筱言的话惹得林涌泉大笑不止,“我是太监?你敢说我是太监?好呀,让我来证明一下,看我是真太监还是假太监……”说完,扑上前去抱起方筱言就往卧室冲,两人嘻哈着,适才的不快瞬间又不见了。
    或许,这就是新婚的好处,再大的矛盾,只要进了卧室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仿佛性是新婚夫妻间的一枚神药,有了它,所向披糜。
    当然,就算是神药也有保质期,一个月或是一年,甚至还有可能只是几天时间,过了保质期,失了效,婚姻也就失去了它的甜蜜。
    (二)婆婆要来
    当方筱言和林涌泉处于新婚摩擦之时,夏惜文和郑斯年的婚姻已经渐渐地出现了问题。起初,他们和林家夫妇一样,有些许不愉快的时候,总有一个愿意主动跳出来哄另一个,而且这个主动站出来的人通常还是夏惜文,在这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心里,没有什么不可以,只要自己爱这个男人,就愿意去做任何事,哪怕是由自己先道歉。
    可是,女人毕竟是女人,总是需要男人来疼来呵护的,更何况,当初选择郑斯年的时候,夏惜文所抱信誉便是----这个男人可以没有房子没有车,甚至一分存款也可以没有,但绝对要有一颗爱自己的心,何为爱呢?无非就是婚前虚虚实实的浪漫和婚后的实实在在的体贴。然而,这世上的男人总是那么令女人伤望,婚前的小浪漫在婚后就成了小懒惰,哪怕是实实在在的一句问候,他们都懒得说。
    男人少了体内贴,女人就多了抱怨,于是,婚后战争就爆发了。
    蜜月期结束,回归婚姻生活里的夏惜文越来越像家庭主妇,过去那个风风火火的职场女子不知不觉中成了一名恋家女人,上班不愿去,去了就盼着下班,往往是不到下班时间就急火火地赶到超市采买晚上的食材,尽管不会做饭,可她却很享受二人世界,更愿意看着郑斯年吃光她做的所有菜,不挑不拣。
    可是,郑斯年却一反常态,工作越来越忙,回家越来越晚,不仅如此,还经常外派出差,一去不是三五天,这令刚结婚的夏惜文心生不满,当初是自己介绍郑斯年去这家公司的,怎么就忘了那是一家经常需要出差的单位呢?无奈,她决定再卖个面子,给对方领导打了电话过去,极其委婉地希望对方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让郑斯年少出些差。然而,令夏惜文意外的是,对方的回答让她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不是我不通情理,也不是我派小郑出差,而是他非要争着去,就拿上次出差的事来说吧,我本来已经安排好别人了,可他一个人劲地打申请,还说是你支持他去的,看他说得真诚,我还真以为是你支持的嘛,有你的面子在,他又那么坚持,你说我还好意思再拒绝吗?”
    这些话在夏惜文听来,简直就是绵里带针,一字字一句句扎得她的心肝肺都疼。明明记得,每次郑斯年出差,他每次的理由不是公司人手不够就是领导发话他不好推辞,却原来是如此。
    气不打一处来。
    新婚才几个月,夏惜文觉得郑斯年就已经不再爱自己了,除了这一个理由,她实在想不出任何可以解释的,没听说哪个新婚男人急着离开新婚妻子的,除非腻了,烦了,不爱了。
    郑斯年当然不知道自己的新婚妻子是这样想的,做为典型的北方汉子,他一直觉得自己活到现在只有一个词可以来形容,那就是窝囊。只有窝囊男人才娶不起老婆,反而被女人娶;只有窝囊男人才会住女人的房子睡女人的床,自己却还片瓦都买不了;只有窝囊男人才会一无所有,偏偏还会玩什么婚姻!或许,越爱越不想委屈对方,他觉得,过去的自己是需要好好工作,而现在的自己却是必须要好好工作,似乎只有事业起色,赚得了钱,让自己的女人过上富足的生活,如此才能让自己脱掉这顶窝囊男人的帽子。
    北方男人心是上进的,但却不够细腻,郑斯年只想着如何让夏惜文在物质上改善,独独忘记了,女人毕竟还是吃精神食粮的多,特别是婚内的女人,她们既然敢嫁给你,就未必就冲着你的外在去的,一定是因为爱。
    唯有爱才能让女人甘于清贫,一旦不爱,女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所以,心中愤懑的夏惜文可以忍受郑斯年的一切,唯独撒谎,而且还是在新婚时期就对自己撒谎,这对于信奉爱情的她来说,无异于一枚炸毁爱情信仰的炸弹。
    晚饭桌上,夏惜文把一盘芹菜炒成了黄叶菜,盐味更是浓得化不开,郑斯年吃了一口,觉得不对,吐出来,还没得及擦拭,立即被憋了一肚子火的夏惜文训开了。
    “怎么?我做的饭也开始不好吃了?过去就算半生不熟你都吃得下,现在十分熟你都开始厌烦了?郑斯年,你究竟在我面前一直装什么呢?还想虚伪到什么时候?”夏惜文天生心是藏不住事,只差没直接问对方为何要说谎。
    如此一番旁敲侧击,郑斯年早就觉出了异常,赶紧放下筷子解释:“说什么呢,不是菜不好吃,是我吃不了太咸的。”
    “那还是说我做的味道不好!”夏惜文紧咬住不放。
    郑斯年放下筷子,很认真地看了看她的脸色,“惜文,你今天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好吗?”
    夏惜文早就藏不住了,索性一股脑将他刻意出差的事搬了出来,临了还不忘责备几句,“你说,你为什么要撒谎?不就是出个差吗?至于跟我耍这种心眼吗?我今天这人算是丢大了,这头还想着为你争取多一些的休息时间,那头你们家领导可以笑话死我了,你说说,你究竟有什么理由这样对我?我哪里不够好?厌了?烦了?还是跟我结婚让你觉得很无趣,必须走出去?啊?”
    “惜文,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事实摆在这儿呢,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别人三个月出一次差,你倒好,一个月出三次差!你是在别的城市有相好的还是纯心想避开我?”夏惜文越说越气,“郑斯年,我告诉你,我夏惜文的性格历来说一不二,你在我面前做明事,哪怕是错事,我也会原谅你,也会认了!但如果你背着我招猫惹狗的,那咱俩这日子可没必要再过下去了!”
    看夏惜文把话越说越严重,郑斯年不得不赶紧打断,“你想哪去了?歪了,歪啦!我借口工作跑去出差,是我不对,可你要相信我,我也不想离开你的,哪有新婚没多久就愿意离开老婆的男人?我也想天天窝在家里陪你,朝九晚五,一下班就能看到你,这种美好的生活我也向往……可是惜文,你得明白,我是个男人,男人就得把家扛起来!我想多赚点钱,和你一起把房贷早点还上。”
    夏惜文半信半疑,“真的?真是这样想的?”
    “这有什么可撒谎的呢?我说了,我是男人,男人就有责任让自己的老婆活得轻松一点!本来我不想告诉你这些的,可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只能实话实说……”郑斯年说到这儿,微微叹了口气,“结婚的时候我一无所有,真真是‘嫁’给了你,虽然你不计较,但我知道,你的家人朋友,甚至就连我的家人朋友背地里都会嘲笑我的…….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得翻身,我得……”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太小器太小心眼,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想的……”郑斯年的话还没说完,夏惜文已经连呼带叫地扑了上来,扑进对方怀里,一边哽咽一边责怪自己,“斯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小肚鸡肠,只想着天天和你腻在一起,你在为这个家打拼,我竟然还一个劲地埋怨、不支持你,我真不是一个好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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