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孙命宝仅在太子宫休息一天,就又返回小奴房,她坚持回到小奴房里,她有好多事情得要思考,得要重新整理情绪,穆承袭带给她的震撼太大太大了。
    他当众宣告他是她的女人,还要她为他生养孩子。
    这是真还是假?
    一直抱持着见招拆招想法的她,这回完全乱了方寸,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响应与反应穆承袭的宣告?
    所以,她要独自细思量。
    她不见人、不出门,也请宫女转告皇太子,请他暂时不要来找她,而太子倒也真的“听话”了。
    也因为她被皇太子宣告是他的女人,她的地位明显不同,因此所有奴仆们对她抱持着谨慎态度,哪怕心存嫉妒者,也通通不敢表露出不屑的情绪来,尤其更无人胆敢议论窃语她是巫女,怕被一心护他的皇太子给撕烂嘴或是处死。
    她就这么被皇太子的羽翼给保护住。
    看起来一切都很美好,她该热情地把穆承袭迎进心里,就快乐地当上皇太子的女人吗?
    可以吗?
    不行哪!
    乌孙命宝就是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关卡,这才如此烦忧。
    皇后正在跟荣华侯搜集美人图,要封天下第一美人,要给穆承袭鉴赏做婚配。
    乌孙命宝深深相信不会只有一个第一美人,接下来,皇后仍然会把天朝的美人儿一个个地往皇宫里送,皇太子该有三妻四妾,未来皇帝甚至会有七十二嫔妃,而且皇帝和皇后可是期望皇太子能妻妾成群,好开枝散叶,让皇家的传嗣能够顺利,她没敢忘了这件事。
    那日,在穆承袭一味的保护之下,她是给忘了。
    现在,在激情过后,理智回魂,这最介意的心结,她无法解开。
    一直以来,她就是认为拥有皇太子头衔的穆承袭不会专情于她一个女子,她也不认为他可以一夫一妻,只爱她一个,所以才会对他有所排斥。
    即便穆承袭不断释出善意,也感动过她,但可以相信他会只娶她一人、只爱她一人吗?
    乌孙命宝站在窗台旁,心思百转千回。他会不会专情?她要跟他生养孩子吗?她可以嫁进皇族且忍受他的三宫六院吗?
    蓦地,她一震!她的腰际突然被后方伸出的两只铁臂给环抱住,且被带进一具胸怀里。不过在乌孙命宝被拥入怀之后,她立刻感受到来人的气息,也知道来者是谁。
    “你要躲到什么时候?怎么谁也不见,还包括我?”
    后方的男人幽幽说着,语气有着不悦与责怪。
    “穆承袭太子,你怎么一声不响地就进来小奴房?”她喟叹一声,十多天没见的男人,又神出鬼没地冒了出来。
    “门没锁,就走进来了。”穆承袭转过她的身子,让她正对着他,又捧起她的脸瞧。这半个月没见的女子,竟是瘦削许多。“你过得不好吗?怎么瘦了?我还以为你会高高兴兴地筹备当太子妃的事宜,但显然你没有,不仅没有,还愁容满面。”食指指腹滑上她仍打结的眉心,轻轻摩挲着。
    乌孙命宝一退。
    见状,穆承袭的眉心也跟着蹙紧,手臂使劲,又将她圈进胸怀之中。
    “隔了十多日再看到我,你居然想逃?”他话说得好温柔,可重新把她拥入怀中的手劲却是专断的,根本不给她逃离的空隙。
    “我没有逃”她颓丧地靠向他,知道挣离不了他。
    才怪!他明明感受到她躲避的心绪。“烦什么?说。怎么你躲了十多日,原来竟是在烦心,究竟在烦些什么?说清楚吧。你先前还要我别来见你,我可是好辛苦地忍耐着,本以为你要送什么惊喜给我,现在,我是收到惊喜了,这惊喜竟是逃避!你在我对皇后宣布了要你的这时候,反倒想离开我?你吓到我了!”他双瞳里净是一片警戒之色。在他宣告她是他的女人后,命宝竟是不喜反忧,她真是个令他捉摸不住的丫头,可这样的个性又深深迷惑着他,甚至还制伏了他,穆承袭承认自己总会配合着她的喜怒哀乐。
    乌孙命宝咬了咬唇,心里的疑惑该不该直接问他呀?穆承袭究竟能不能只爱她一人、只娶她一妻呢?他愿不愿意承诺绝对不把心分成数片,让她不用与一群女子共享丈夫呢?他能不能给她承诺?
    她是该问清楚的,悬宕下去还是烦,就干脆地问了吧!
    片刻后,她幽幽问道:“这几天,你有去皇后那里欣赏过美人图吗?”乌孙命宝声音沙哑地问他,虽然把心事问出口,不过仍采迂回方式。想想自个儿还真是没用呀,竟怕问到让自己心碎的答案,还以为勇气十足的自己是什么都不怕的,没想到在感情上却像极了缩头王八。
    “皇后的美人图?什么图?”穆承袭一时间没弄懂,下一刻,他才想起原来她是在追问荣华侯献上美人图要品鉴婚配一事。“我几乎快忘了此事,若非你现在提起,我压根儿不记得这东西,自然,我没去皇后那里欣赏美人图。”
    “你不记得这件事情?”她不由得窃喜了起来。
    “若不是你现在提起,我已经忘了。”她也未免太在乎此事了。
    “你怎么可以忘记?你不喜欢美人吗?”她追问道。
    他攒眉,答道:“对,不喜欢。”关于美人图一事,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也几乎忘了,可是命宝却是念兹在兹。“你这几天该不会就在烦恼这件事吧?”
    她低首,没答。
    “醋桶翻倒了?”他猜对了。
    她一震,赧颜,道:“没有啊!我哪有醋桶可翻?”
    “我嗅到了,你明明就打翻了醋桶子,还是有一口井般这么多的酸醋。”他很笃定地再道。
    她又咬着下唇,不敢再反驳,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放心,我没有去皇后那儿欣赏美人图,我早已忘了这事,况且是你要我暂时别出现,我才听你指令没找你,让你有空间想着未来,没料到你竟是杞人忧天了。对了,我倒是利用这段时日忙着找你的师父,神医蝶花。”
    “为什么找师父?”她讶异,注意力被转移开来。
    “问他为什么胆敢把你交给我。”他想知道蝶花为什么把命宝丢给他,且不顾她的性命安危。
    “是喔,还有巫女的事。”她说着。“皇后是那样的讨厌巫女,讨厌到想啃骨饮血,她的恨,彷佛曾经跟巫女结过深仇一般,才会一怀疑我是巫女就不顾一切地只想杀掉我。”
    “结果你不是担心自己的性命安危,却是一头栽进醋桶中,想象莫须有的美人图事件。”他忍不住讥诮地说道。
    俏脸瞬间羞红,在她心秤的衡量下,专情与否是比性命安危还来得重要。
    “我的母后为何会痛恨巫女,你一直不明白原由,你真的连一点点讯息都不曾得到过吗,命宝?”穆承袭问她,先把巫女的事情给弄清楚吧。
    “不明白,我没有什么讯息,何况我也一直不想去追究巫女的真相。我在半个月前才愿意承认自己的巫女身分,你就应该懂了我知道的事情并不多。”蝶花师父从来没跟她讲述过与巫女有关的故事,他只是针对她的性格教育,要她懂得忍耐,别去得罪人,别让邪魔女的封号一直如影随形,除此外,她并没听到些什么特别的巫女之事。“所以你急着要找我蝶花师父,就是想问问我蝶花师父究竟知道多少吗?”这下子连她也好奇蝶花师父没对她说明身世,是他也不知道巫女一事,还是因为她年幼不懂事,不愿告知?
    穆承袭说道:“我怀疑蝶花神医对你的巫女身分是心知肚明的,蝶花神医是那么有能耐的一位奇人,不可能不知,再加上他三年前硬是把你交给我,我就觉得有问题,只是没想到竟是掺入了巫女与皇族间的秘辛。不过,他难道不怕你的乌孙姓氏会惹来杀机吗?而且硬是把你往皇宫里送,他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我也想知道。”
    “师父是胆子很大的人,他是什么事都敢做的。”皇族要杀她,蝶花师父却偏偏把她往危险里送?可她又不认为蝶花师父会害她,或许师父有什么异想吧。
    “但他的胆大让我得花费许多力气来护住你。”他怜爱地轻抚着她的脸颊。
    她一震,心麻酥了起来,可又想起皇后急着杀她的强烈反应,这疑问她也该要好好追究了。
    她按住他的手指,要他别摸了,否则她会分心哪。“我乌孙巫女跟你皇家有何关连,竟让皇后不,是整个皇族都忌惮乌孙巫女?连你都非常小心地在处理巫女这件事情。”
    “当然是有着严重的前因。”
    “告诉我吧。”
    他深深地看着她,而后点头道:“是该告诉你,否则再不清不楚下去,怕是会带来更大的祸害。”
    穆承袭开始诉说着皇族畏惧及仇视乌孙氏的原因“祥泷天朝”从建国始皇到今上,念兹在兹的一道断子嗣的诅咒形成的原因。因为这则毒咒,穆氏皇族恐惧不安,历代男嗣都承受着庞大的压力。
    再加上这一百五十年来,男丁还真的愈来愈稀少,直到这一代,仅剩他穆承袭一名男丁。
    眼看穆氏子嗣即将断绝,也就休怪皇族听到巫女就要杀之,以期破除咒术。
    乌孙命宝听着,杏眸圆瞠,这故事好好精彩呀!“怎么那么有趣?”她觉得这个故事还真是刺激极了。
    “有趣?”穆承袭好气又好笑,觉得有趣的人是命宝才对。“断子嗣可是我穆氏皇族的梦魇,而我也是故事里的一员,甚至是要取你性命才能脱离毒咒的故事,你怎么会觉得有趣?”
    “这样的牵扯是很不可思议嘛!”命宝这下子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听到穆氏皇族的姓氏,心就会很乱了。难怪她先前会讨厌穆氏皇族,就因为他们的祖先有过纠葛啊!只不过,一百五十年前的事端竟延续到今时,也的确好玩。“但我不懂,我的祖先为了什么原因要对始皇下断子嗣的毒咒?他们不是一对爱人吗?而且我的祖先乌孙琤还帮忙你家的始皇建国,甚至还要嫁给他啊,我想起流传于天朝的传说故事了,似乎我太玄祖最后并没有嫁给始皇,还跑掉了。既然都走了,她怎么会对你穆氏皇族下断子嗣的可怕诅咒呢?”
    穆承袭古怪一笑,道:“我知道的答案是,乌孙琤巫女不愿坐上皇后的位置,因为她无法接受始皇穆天纳妃子。”
    她一震,这想法、这心事、这心情,与她一模一样啊!她不愧是乌孙琤的血脉,才拥有雷同的性格,这也更证明了她是乌孙琤的子嗣啊!
    “就因为乌孙琤太玄祖气始皇多情,才会一怒之下施了巫术?”她猜着。
    “也许是吧,现在看来,乌孙琤巫女的激烈性格与你倒有几分相像之处。”
    闻言,命宝的心绪波澜起伏,看来她真是乌孙琤的后代了,太玄祖的想法与风格好像都遗传在她体内,她血液里流着与她相同的性子。
    “那,你该杀我吧?你已知我是乌孙巫女,那你应该快快杀掉我好解除咒术,你穆家才不会断子嗣啊!”她仰起小脸,对他说道。
    “不,我不杀你。”穆承袭却毫不犹疑地立刻回道。
    “不可以不杀,为了自保,为了穆氏皇族长存,你该杀我才是,你怎么可以不杀?”
    穆承袭是知道乌孙巫女该杀,但,他怎么出得了手?甚至早在三年前,当他知道她姓乌孙的那一剎,他满脑子就只有如何让她平安地在皇宫里生存的念头,就只想保护她。
    “我其实并不相信诅咒之说。”穆承袭没想讨好她,反倒说出另一个不杀她的原因。“我不信神佛鬼巫、不信巫术,所以不觉有必要杀你。”
    “但我小小一个丫头,杀了我,你皇族便可心安啦!况且杀我这个渺小无用的东西,比杀蚂蚁要来得容易,你不用留情的。”
    “怎么你反倒在逼我杀你?”命宝真是特异且新奇,听完了断子嗣的诅咒后,竟觉得故事有趣刺激,知道要杀她才能解除毒咒,她的态度是那样的勇敢,不像一般女子听到杀字就害怕得哭天抢地、哀叫求饶,甚至还反过来怂恿他杀她。
    这妮子也太特别了。
    “因为杀我才能帮助你呀!”她看着他,认真地说。她真的不怕死,总觉得她该替他尽点力,他其实保她护她已久,她该回报他,她愿意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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