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飘飘洒洒。从青脆的山穿过小桥流水,从细柳上越进高高的庭院,敲打紧闭的玻璃,敲打一个多愁善感的少年。雨下得如花针细,每一针都在地上绣异样的花朵。屋檐的水,弹乱了少年静谧的心弦。
    我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喜欢梦想,喜欢风筝会变成翱翔的鹰;喜欢走过河,越过山,寻找仙人的足迹;喜欢爬到山之颠,看大海,看云烟,看田野和错落醉卧的村庄。
    一个人,在下雨的时候,倾听雨打芭蕉的动人的音乐节奏,滚落的水滴,却成了闲情的最美的回忆。曾幻想它是李清照月满西楼,思念丈夫的相思泪;曾幻想他是桃花扇李香君溅染桃花扇悲切血泪;曾幻想是林黛玉的葬花泪;曾幻想是骆驼祥子沧桑又潦倒的浊泪。当云静雨歇,一派青翠直逼眼球,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舒爽。蓝的天,青的山,绿的树,被雨水洗得一尘不染,给人们献上一份清新、美好的景色。令人不禁轻吟起“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领略到“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那份清幽闲静,回归到真实自我。
    窗外,梧桐更兼细雨。我已经听了几年了,久之听雨便成了一种习惯,一剂修身养性的良方。我把它当作音乐来欣赏,从细雨中我看到了无线谱,风是个高雅的隐士,正弹奏他的心情,他的回忆,他的人生。风像只白露,边飞边拨弄琴弦“清脆如黄莺在花丛下婉转鸣唱;幽咽就象清泉在沙滩底下流淌”“突然间好象银瓶撞破水浆四溅;又好象铁甲骑兵撕杀刀枪齐鸣”
    客居异乡,这里雨下得甚少,再也没听见雨打芭蕉的声音,当年听雨的韵味已荡然无存。在广州的一个多月里,下雨是没多少气氛的,往往让人感到闷热,茫然。广州下雨时,晚上的天是金红色的,像渡上了一层金红的粉。照得人的脸也成金红色的。如果你试图想寻找一片深邃的夜空,在广州请不要大惊小怪的。广州人也已经习惯了,他们会说有什么,现在满街都是灯红酒绿的,那些地球上的光打在天空上也很正常啊。在广州呆久了的外地人,也经不住要插嘴:你呀,不懂,这是城市的特色,要看月朗星稀的夜空,请到乡下去。我没有言语,也许我真的大惊小怪了,下一场夜雨,天空是金红色的,就发起不必要的牢骚来。
    一天夜里,听见隔壁小孩在朗诵着古诗,当读到“清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这一句,我心里一亮。回忆起当年老师一边又一边的念着这首诗,也曾经看到家乡平静的河流上,斜风细雨下,孤舟钓叟那份悠然自在的神态,透露着几分世外桃园的闲情雅趣。渔郎整天行走于缥缈的烟波里,骨子里都浸透着淡泊宁静的水气。记得,第一次在船上过夜,我是睡不着的。因为那晚,正碰上了一场雨。我躺在床榻上,静心地听着。雨下得很大,船蓬变成一面鼓,雨在上面任意地敲击着。我的心也跟着它的节奏跳动着,无意间我想到了雨下的那些花草。花草也同我们一样具有生命。然而,倾盆大雨时,人却可以舒服地躲在屋里,泡上一壶清茶,安静地欣赏悦耳的音乐,看精彩纷呈的电视节目。它们却无处可躲,白天,它们承受着大风大雨的拷打,百般的摧残。夜里,突如其来的风雨又把它们的美梦打碎,身上被鞭笞得遍体鳞伤,生命危在旦夕。当风雨过后,它们用不了几天的调养,又生龙活虎了。它们顽强的生命里震撼了我幼小的心灵,使我懂得梅花香自苦寒来的道理。也不知什么时候,我不知不觉地入睡了。第二天起来,雨还在下,河岸两旁的树木正默默地承受着,虽然也被摧残了一些。不过,看起来它们比以前青翠、好看多了。
    家乡的雨,带着纯朴的乡野气息,有着农家甜甜的味道,珍藏着我少年的张狂不羁的梦,保留着那份温馨又美丽的回忆。家乡的雨,如一首如云烟的歌谣“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可是有时却轻轻地来,又轻轻地走了。让人捉不住,等不了。而且到了别的地方也寻觅不到它的踪影,我们看到的只是一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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