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阮叔叔,这应该有别的方法,我不能”
    她不拿那笔钱是天经地义,怎么还必须连累皇甫爵?
    他都当她是个笑话,巴不得她立刻消失了,她要是还拖累他,她这个笑话岂不成了祸害了?
    “一共是两亿八千万,你确定一毛不要?”
    她是没看清楚上面的数字吗?若真是假装,那演技也太过逼真了些。
    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
    从初见面,她就不费吹灰之力的揪扯他的心,还让他爱上了她;如今,知道了她不是他的“继母”他却不知道该怎么看待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停止去猜她的动机与为人。
    “我或许是因为钱才会来到这里,但两亿八千万还不够买我的人生。”
    瞪视着皇甫爵,宁盈翾完全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怒气,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只觉得耳畔、脑中嗡嗡作响,让她完全无法思考。
    她承认了?她是因为钱才会接近他老爸的?
    可是却没想到他老爸还没活到愿意把所有一切送给她的那一天?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盈翾你结婚,那么所有的遗产无条件归皇甫爵继承,当然包括那些现金。”
    但书的但书,也是皇甫霁宁的最后一个锦囊妙计。
    “是吗?好,我会想办法把自己嫁出去。”
    撑起身子,宁盈翾将手中文件交还给阮富巍,一脸哀戚,但唇角却挂着一抹笑,像是在嘲笑自己,嘲笑她爱上皇甫爵的那颗心。
    “在那之前,董事长要我将你欠款的借据资料还给你,从此盈翾你的债务一笔勾销。”
    又拿出另一份文件资料,阮富巍叫住旋身要离去的宁盈翾,要将那八千万债务文件交还。
    宁盈翾还没伸出手,才回过身睇了一眼阮窗巍手中的文件,一个人影已靠了上来,一把将那些文件从她眼前抽走。
    “在你把自己嫁出去、并且把那“买不起”你人生的两亿八千万归还给我之前,我就是你的债主。”
    他才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定她。既然她可以随口说出要把自己嫁出去的话,那么他倒要看看她要怎么嫁!
    她那样回吻他,让他以为她对他也有着同样的感觉,结果却是拿他当小丑耍?
    看着皇甫爵手中挥舞的借款文件,宁盈翾感然一笑。
    她爱上的男人成了他的新债主,而且对她说出要她离开之外的另一句话就是要看她把自已嫁出去。
    叹息桥下的吻只有她是真心,却充满着他的嘲讽?
    因为父亲过世,皇甫爵别无选择的必须回台湾。
    “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手上抱着一个纸箱,身后放着一只不透明黑色垃圾袋,宁盈翾礼貌性的跟皇甫爵道谢。
    皇甫爵没有应声,眉心微蹙,凝睇着她身后的垃圾袋。
    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有,她这大半夜的,拉着一大包垃圾是想做什么?
    道完了谢,接下来也该道别了。既然她人已经回到台湾,自然没理由继续死皮赖脸的住在皇甫家,就算现在是凌晨一点半,她也没有理由多在这里叨扰一晚。
    “再见。”
    蛾眉连成一线,垂首旋身,宁盈翾小声说出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的两字便想离开。
    再见?她这个时间是打算去睡垃圾场?所以带着垃圾来跟他道别?
    可他为什么会在乎她要上哪去?
    他不是几乎确定她是处心积虑只想要掏金的女人了吗?怎么她一句道谢,还有那细若蚊声的道别竟让他已然确定的结果又莫名的动摇了起来?
    “上哪去?”
    问句一出口,讶然的不只是迈步要离开的宁盈翾,就连皇甫爵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一句话。
    “离开‘你家’,然后想办法不让自己变成流浪汉吧。”
    刻意加重了语气,表示自己只是个与他无关的路人甲,只是一想到那真正属于她、却几乎挂零的财产状态,宁盈翾不禁苦笑。
    流浪汉?一个有两亿八千万现金存款的人会变成流浪汉?
    而且,为什么她这样跟自己划清界线,他心中会这样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她若真与自己毫无关系,那么他是否就没有必要再去想她的那些处心积虑?
    但倘若她真与自己无关,那么他的心为什么会有一块好大的地方像是被掏空了似的?
    上前去抽走宁盈翾手中的垃圾袋,皇甫爵拉开袋口冷冷道潮“带着一包垃圾离开,你以为就能当流浪汉了?”“那不是垃圾!那是我的”
    又羞又怒,宁盈翾上前去一把紧抱住垃圾袋,一对菱唇好委屈的扁起。
    她当初是怎么来的,如今就怎么离开;可为什么这副悲惨模样让皇甫爵看到了会让她在意得想要挖个洞把自己连同这些只能装在垃圾袋里的家当-起埋了?
    为什么她总有本事惹得他哭笑不得?
    每回觉得她夸张,觉得她刻意在演戏、佯装,但结果却往往不是那么回事;那么他眼前这一袋“行李”究竟是演戏的道具还是她的天真可爱?
    “会作菜吗?”
    皇甫爵没来由的抛出这个问题,脸上扬起一抹浅笑。
    宁盈翾掀了掀长睫点了点头,一脸的疑惑,完全不懂自己打算离开跟她是否会作菜有什么关联。
    “家事?”
    完全无意替宁盈翾解惑,皇甫爵又丢出另一问句出来,且脸上的笑更深了。
    疑问越来越深,宁盈翮的一对黛眉锁了起来,没有作声的再次点了点小脑袋。
    “从现在开始,我要你这一堆“行李”无时无刻待在楼上的房间;以后这里的打扫工作跟三餐由你负责。”
    不论她拉着这一袋“行李”要离开这出戏码是真是假,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就让她离开。
    他倒要看看,她夸下海口说要把自己嫁掉是要怎么个嫁法。
    无时无刻待在楼上的房间?意思是,他要她留下来?
    心头一股暖流漫过,宁盈翾眨了眨眼,既疑惑又感动,更有些莫名的雀跃,只因为她不需要离开他身边。
    不过,打扫跟三餐是怎么回事?
    “那个打扫”
    她记得打扫工作有清洁公司定期负责啊。
    “你不是想把遗产还给我?那就表示一点诚意吧。”
    皇甫爵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拉着宁盈翾那一大袋“行李”往二楼头也不回地走去。
    诚意?她看起来像是会卷款潜逃的人吗?
    到底是谁说继母会虐待人很可怕的?照她来看,继子才是不折不扣的大野狼吧!
    把她的心那样狠狠地叼走,而后仰头大笑
    为什么她就是不能很有骨气的大喊自已非离开不可?
    为什么他拉着她的行李要她留下,她连一点拒绝的念头都没有?
    她从来不会这么窝囊的!可为什么一碰上皇甫爵,她就变得好不一样了?
    颓然坐在书报架旁,宁盈翾一脸褒怨。
    “你不是当少奶奶去了?怎么又回来找工作?该不会那个欧吉桑是个骗子吧?”
    递了一杯咖啡给宁盈翾,孙萍忙里偷闲的一边整理书报架一边问。
    什么少奶奶!她不过就是把自己的心给丢了,而后又不想面对她爱上的人是她不该爱的那种“身份”——如此而已。
    “我只是想让自己忙一点。”
    她该怎么说?说自己有一大笔遗赠还要出来工作?
    “脑子不正常啊?有福不享,想装忙。”
    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孙萍走进收银台去为顾客结账。
    就算她想装忙又怎么样?脑子空下来,皇甫爵的一切就会毫不留情的进驻、占据,所以她才想让自己忙一点,顺便赚自己以后的“跑路费”啊。
    托着雪腮,宁盈翾轻抚自己的唇瓣,一声长叹。
    她怎么就是忘不了他的吻?怎么一想起心就痛得让她好想尖叫、呐喊?
    可为什么,让她心如刀割的是皇甫爵现在的态度?
    他大概把她看成了为钱攀龙附风的人了吧!
    为什么在意大利时,他几乎一句华语都不跟她说,但他的温柔却最而易见?
    而如今,她不必抗议,不需要求,他只跟她说华语,可却冷得淡得让她好痛。
    她知道自己爱上他有多可笑,可为什么他当初要那样吻她,让她有所期待?
    而现在,她却是想逃舍不得逃,想避义避不了,只能别无选择的想办法让自己忙得累得不要去想、去在意他,奢望他给她温柔的笑。
    整理着父亲办公室里的文件资料,皇甫爵拉开了抽屉,眼前跳进了几张宁盈翾的单人婚纱照以及她的身份证。
    怎么连在公司她都可以折磨他?
    凝睇着抽屉里的倩影,宁盈翾的一颦一笑像是涨潮的海水蓦地向他袭来。
    瞥向宁盈翾身份证上空白的配偶栏,皇甫爵重叹了一声。
    她是自由之身。那又怎样?
    她自己也承认是为了钱不是吗?
    那她就算不是他的继母,就算他怎么也抹不去对她的感觉,又能怎么样?
    倏地,一个不同于其它文件的资料袋落入了皇甫爵眼帘。
    婚友社?他老爸未免也太穷极无聊了吧?
    抓起那只文件资料袋就往身旁的纸篓里扔,皇甫爵怎么也无法理解他老爸的想法。
    我会想办法把自己嫁出去。
    眼角余光扫上宁盈翾婚纱照上的笑脸,那日在意大利时她夸口的话又跃上脑海。
    她要把自己嫁出去,那他就摧她一把吧。
    弯下身将扔进纸篓的婚友社入会文件拾了起来,皇甫爵脸上不自觉地绽开了一抹笑。
    “富叔,帮我处理一下这件事。”
    将入会申请的文件与宁盈翾的身份证交给了阮富巍,皇甫爵的笑越发灿烂起来。
    她要嫁,那他又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下?
    如果她不是在演戏,那他倒要看看当她知道邀婚友社的事时会有什么反应。
    “婚友社?”
    站在长梯上擦着玻璃,宁盈翾差些让阮富巍这没来由的话给吓得从梯子上摔下来。
    “这是爵要我送来的,入会手续已经办好,费用也缴清了,如果盈翾你同意,就在这些文件上签名吧。”
    将一叠待签名的文件放到一旁的餐桌上,阮富巍怎么也没想到皇甫爵会要自己替宁盈翾申请婚友社会员。
    爵?难道她真的这么碍他的眼,让他不惜替她报名婚友社也要把她嫁出去?
    心头一阵抽痛,宁盈翾的黛眉紧锁,杏眸眨也不眨地定定望着餐桌上的那份文件。
    他都已经替她办好了手续,就连入会费用也缴清了,还需要她同不同意吗?
    他对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所有的一切真的只是她在胡思乱想、一厢情愿?
    可在意大利,他吻过她之后,他给她的明明就不是这种巴不得将她远壤踢走的感觉啊!
    她怎么开始痛恨起自己当初避着他了?
    而那一份等着她签名的文件,又为什么会比八千万的债务还要让她觉得痛?
    “我考虑一下。”
    脑子里一团混乱,宁盈翾别过脸去,专心在那面早已擦拭得光可监人的玻璃上,连一眼都不想再看到桌上的文件,仿佛那些文件是什么伤人的利器,只消瞥上一眼,便会让她魂归西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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