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好好观察观察,用事实来打宝丫头的脸。
    第182章 182
    赵小姑先趁着赵凛不在的功夫, 把他身边的小厮喊来问话。询问他赵凛平日里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小厮迟疑的问:“赵东家具体指哪方面?”他很清楚谁是自己的主子,若是问及重要的事,就算是主子的妹妹, 他也绝对不会说的。
    这是作为下人最基本的操守。
    赵小姑:“我是指身体状况,你家大人那么忙, 平时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比如头疼脑热?”
    “没有, 大人身体好着呢。”小厮自信满满。
    主子一直都是他在照顾,但凡迟疑一秒都是对他服侍不周的佐证。
    “大人能吃能睡, 身体倍好。”
    赵小姑又问:“那你有没有觉得你家大人近日记忆力不佳, 或者时常忘记事情。”
    小厮想了一下:“没发现啊。”
    其实, 赵小姑问他等于白问, 这小厮只负责照料赵凛日常起居,什么事情自己做好就行, 压根不用主子提点。
    主子有重要的事也不会告知他,就算记忆力减退也不会表现出来。
    赵小姑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在她大哥的住处和书房外到处观察,每次吃饭时都试图套话。
    然而不仅什么也没发现, 还被赵凛训了一顿。
    “你若是闲得慌提前去长溪盘账好了, 天天在家里瞎折腾。”
    赵小姑不敢再探究了,只是赵凛走后, 很是委屈的同赵宝丫道:“我也是关心你爹嘛,平日里又没大嫂照料,忙得像陀螺一样,也不知休息!”
    赵宝丫给她递了杯花茶, 笑眯眯道:“哎,小姑就别疑神疑鬼, 我爹好着呢。”
    赵小姑接过她的茶:“瞧着是挺好,骂我的时候中气十足,胆子都快被他吓破了。”
    雅间的门被推开,苏玉娘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把食盒放在桌上,朝赵宝丫道:“宝丫,你要的午膳好了,快给你爹和春生送过去吧,别又让他们饿着。”
    近日两人特别忙,时常过了饭点也没吃,赵宝丫决定自近日起给他们送到国子监去,盯着他们吃完再走。
    “好,我这就去。”
    她提起食盒往外走,苏玉娘瞧着还在郁闷的赵小姑,笑道:“好了,倾诉完就出来干活,外头正忙着呢。”
    赵小姑把脑袋里的东西甩掉,跟着苏玉娘把赵宝丫送到何记门口。赵宝丫挥挥手,带着小满坐进了马车。
    马车一路往国子监走,等到了国子监门口,她先下车,小满提着食盒跟在她身后。国子监门口的侍卫瞧见她都躬身行礼,经过门口的罗学正瞧见她连忙迎了上来,笑道:“赵姑娘来了,赵首辅同何司业在内务处所,可要我去通报赵首辅?”
    赵宝丫摇头:“不必,我自己过去就行。”
    罗学正想着应该是想给赵首辅一个惊喜,也就没有多事,只指派了一个小童在前面带路。
    此时正是下课期间,国子监不少书生瞧见她眼睛都是发亮,继而又推搡起来:哎,这么美丽聪慧的赵姑娘怎么就定亲了!
    若是定的是其他人家,他们还敢肖想一下。但一想赵姑娘定亲的对象是那个看似温柔和煦,其实手段了得,最擅长软刀子割肉的何司业,就什么心思也没有了。
    更何况何司业还是个小神医。
    这世道,得罪谁也别得罪大夫啊!
    谁能保证自家没个头疼脑热或是大灾大病的?
    这样想着,众人看她的眼神里只有尊敬。赵宝丫倒不知道众人转了无数个弯的心思,只要瞧见有人过来都是和气打着招呼。
    等到了她爹处理公务的院子,她停下朝那小童道:“你先去忙吧,我自己过去就成。”
    小童很规矩的告退了。
    赵宝丫带着小满沿着铺满鹅卵石的小道往处所去,日头当空照,天气正炎热,知了声嘶力竭的叫个不停,饶是打了伞,没走几步也出了一身汗。
    临近处所处有一颗亭亭如盖的桂花树,树木高大,在地面撑出一片阴凉的树荫。树荫下有一口水缸,水缸里种了几朵睡莲。
    赵宝丫停在树下稍作休息,小满以袖擦汗,嘟喃道:“才六月的天,怎得这样燥热?”
    她话毕,一阵舒爽的风吹过,将身上的燥热去了大半。小满声音里都透着愉悦:“还是树荫底下舒坦,姑娘……”她喊了两声都不见自家姑娘应,疑惑的朝她看去,见自家姑娘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看,不禁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前面处所的门紧闭,小厮守在门口打盹。左侧斜开的窗户被风吹开一条小缝,他们家大人正坐在书桌前双目紧闭,整个头面部扎满了银针,他们家姑爷何小大夫站在侧面还在不停的转动那针。随着他手上的动作,那银针反射着日头的光,寒噤噤的渗人。
    大热天的,小满硬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小声问:“姑娘,姑爷在干嘛?老爷脑袋不舒服吗?”
    赵宝丫摆手示意她禁声,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窗户里的两人看。
    片刻后,何春生把银针取了下来,拿了两颗药丸送到赵凛手边,顺便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
    赵凛接过一口吞了,然后喝水,两人说起话来。
    赵宝丫忽而想起赵小姑的话,眸色暗了暗,继续撑着伞往处所走。等近了,那打盹的小厮才终于清醒,满面堆笑的喊了声:“姑娘。”
    赵宝丫颔首,他又立刻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让她进去。
    赵宝丫把伞递给小满,接过她手里的食盒往里面走。里面的人显然早听到小厮的声音,已经起身迎了过来。
    “丫丫,大热天的你怎么来了?”
    何春生走过来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食盒,声音柔和如夏日清泉:“宝丫妹妹,快过来坐。”
    赵宝丫顺着他的步子坐到她爹位子的对面,脸上没有过多的笑意,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爹看。
    赵凛走到桌边,疑惑问:“怎么了,被晒傻了?”
    何春生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正常。
    赵宝丫避开他的手,抿唇继续盯着她爹瞧,声音闷闷问:“我方才在外面瞧见春生哥哥在给你用银针,阿爹是病了吗?”
    屋子里的两人心里俱是一惊,但都很快淡定下来。
    赵凛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很自然的解释:“这几日吏部考核官员,事忙又繁杂,有点头疼,让春生来给我扎两针,没什么大碍。”
    赵宝丫:“那方才吃的是什么药丸?”
    赵凛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瓷白的药瓶,笑道:“提神醒脑的药丸,大夏天的难免闷燥,吃两颗人舒坦些。”说着他把瓷瓶往前推了推,问:“你要不要也吃两颗?”
    赵宝丫看看那瓷瓶,又盯着他瞧。
    赵凛隐在另一只袖子里的手微微收紧:他太了解丫丫了,这个时候半真半假,她反而不太会怀疑。
    赵宝丫看了几息,又转头去看何春生,再次确认:“我爹真没事?”
    何春生余光瞟到赵凛告诫的目光,又想起他无数次的叮嘱,心里纠结数个来回,还是摇头:“没事,就是天热烦闷而已,你别想太多。”
    春生哥哥是从来不会骗她的,他若是说没事,她就相信。
    赵宝丫长长舒了口气,脸上终于有了笑:“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阿爹怎么了,满脑袋的扎针。”
    赵凛也跟着笑起来:“你呀,就是受你小姑影响,整日胡思乱想。阿爹都快不惑之年了,就算没病也得让春生好好调养调养身体,才能长命百岁啊。”
    赵宝丫从食盒里拿出饭菜:“要长命百岁得好好吃饭,你们俩到现在都没吃吧。正巧我去了何记,以后日日给你们送饭。”她把熬好的粥摆到何春生面前,瞧着他,眉眼弯弯:“呐,这是给你的,暖胃。”
    何春生接过她手里的勺子,笑意温柔:“天热,你不必日日送的,让府里的小厮或是何记的小二来就行。”
    赵凛也附和:“对对对,这天不仅热还时不时就突然下阵雨,没得累着你。好好同你玉姨准备婚事就成,国子监的食堂饭菜还不错的。”
    赵宝丫:“什么不错,外头都怎么传的,说是国子监的食堂比猪食还难吃,都叫嚷着要换厨子。”
    赵凛义正言辞:“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点苦都受不了还读什么书?”
    何春生:“岳父说得是,饭饱会不思进取,少吃点有益身心健康。”
    赵宝丫撇嘴:“家里就我吃得最多,怎么听着你们两个像是在骂我?”
    屋内欢声笑语不断,其乐融融的景象驱散了外头的肆意的蝉鸣。
    等两人用完饭,赵宝丫也不欲再打扰,起身道:“我就先回去了。”
    赵凛紧跟着起身:“春生,你送送丫丫。”
    何春生起身,赵宝丫连忙道:“不用了,你们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来来回回的麻烦。国子监离我们家又不远,我乘马车来的,晒不着。”
    何春生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食盒:“那就送出国子监吧。”
    赵宝丫:“那好吧。”
    两人一同往外走,何春生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打伞,护着她前行。小满跟在后面,越看越觉得她家姑娘和姑爷很是相配,简直就是一对碧人。
    等到了国子监大门口,何春生把食盒递给小满,侧身看着赵宝丫。从怀里掏出一方绣了竹枝的白色丝帕,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温声道:“近日辛苦你了,不能陪着你一起去置办婚事要用的物件,很是抱歉。”
    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尖,指尖温热的肌肤有一下没有下的碰着她额头。
    饶是两人已经定亲了,赵宝丫依旧双颊润红。她摇头,软声道:“不碍事,近日事忙,你帮着我阿爹就很好了,婚礼要用的物件我同玉姨去置办就可。”说着她声音渐小,“只是喜服,你得亲自试一试,哪里不合适好及时改。”
    何春生眸子里荡开笑意,将帕子塞到她手上,然后无比自然的给她顺了一下耳边散碎的发:“知道了,你先回吧,稍晚点我也回去。”
    他护着赵宝丫上了马车,然后挥了挥手。
    赵宝丫撩开车帘子看了一会儿,直到看不了人影,才伸手贴了贴自己的脸颊,企图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小满,我刚刚看起来是不是很傻?”
    小满摇头:“不会啊,姑娘眼睛又大又灵活,一看就聪明。”
    赵宝丫不知道怎么说:“……我说的不是这个,哎呀,算了。”
    小满挠挠头。
    马车一路回府,府上正好在大扫除。
    她走到后院,老管家就寻了来,欲言又止的。赵宝丫停下步子,出声:“陈管家,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陈管家拧眉:“姑娘,方才辛夷那丫头打扫大人书房时,不小心将大人喜爱的一件花瓶打碎了。现下正在书房外跪着呢,您过去瞧瞧要如何处罚好?”
    若是其他人家,打碎了那么贵重的东西,就算发卖了也不为过。但辛夷那丫头一直跪在书房外磕头,求他网开一面。他念着辛夷自从进府还算懂事,但又不好私自做主,只得来请示小主子。
    赵宝丫听完微微蹙眉:“不是阿爹最喜欢的那只缠枝纹薄胎细口白瓷瓶吧?”
    陈管家摇头:“不是,是另外一件。”
    “另外一件?”赵宝丫跟着管家去了书房,跪在廊下的辛夷瞧见她,头埋得越发低了,咬着唇不敢说话。
    赵宝丫跨进书房,书架子边上一堆打碎的红柚广口瓷瓶的碎片。这件瓷器好像是年前胶州御窑里出的,她爹颇为喜欢,把玩过几次,之后忙起来也就闲置了。
    赵宝丫见那缠枝纹薄胎细口白瓷瓶还好好待在架子上,不禁松了口气。朝外头跪着的辛夷道:“好了,起来吧,发卖倒也不必,就罚两个月的月钱好好长长记性就行。”纵使她不太想处罚下人,但玉姨说过,对下人要恩威并施,一味的纵容只会让她们更容易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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