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风卷动皑皑清雪,拂开重重的车帷, 窗内, 是那张令他心神晃动的脸。
    一无所有的少年被迫跪在雪地里, 身后奴仆将他用力压倒,剑眉与眼睫沾满雪花, 纷纷扬扬的,好似可以将他埋入雪堆中。
    世界在他眼底倒转, 窗内的姑娘看不见他。
    她本就看不见他。
    彼时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奢望,他本衣衫褴褛, 他本卑微如斯。
    回忆打破, 萧淮止睁眼, 心底卷过纷杂情绪,只静静地将她看着, 见她沉默至此,萧淮止如期窥见了她那双盈盈春眸里闪过的惶然。
    就连此刻的他, 玉姝都避如蛇蝎,他又怎敢道出那般久远的过去……
    他们之间隔着天堑般的过去,承载着他无数卑贱不齿的过去,届时,她恐怕只会更为厌恶自己罢?
    厌恶她有朝一日, 竟会落入他这般曾经微末如尘的人掌中。
    萧淮止的目光, 久久凝注着她, 细细观赏着那张姣美面容上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他声音清冷,带着几丝凛凛寒意:“怎么?孤的喜爱,就令你这般抗拒,这般害怕?”
    漆瞳里映着她微侧的动作,心骤然感觉痛楚,萧淮止平静地问道:“还是——你觉得孤的爱很可笑?”
    玉姝久久不能回神。
    红唇轻启,萧淮止呼吸微微凝滞,骤然倾身而下,含住她张合的唇,一点一寸地去逐一含吻,吮过她柔软的唇珠,勾缠住她的舌尖,将她要说的话尽数化为怀中呜咽。
    他的吻如同疾风骤雨,将她冲刷了遍。
    属于他的那一股清冽气息正在侵占着她浑身上下的每一寸。
    挣不开,逃不掉。
    待他松掉几分力度,玉姝脖间涨红着软伏在他坚厚的膛前。
    烛影浮过锦帐,满室沉静,只剩两道气息一松一紧地交缠。
    女郎瓷白的玉容上浮起一层潮红,蝶翼般的浓睫轻轻翕动几番,男人的大掌扣在她的背脊处,隔着一层薄蚕寝衣,都能感受到二人之间骤升的体温。
    “孤陪你用晚膳。”
    头顶传来他低哑的声音。
    仅仅两夕之间,她只觉得整个人间都已颠倒,她眼眸微转,瞥过横亘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双修长手臂。
    闭上眼,是他平静地在说他喜爱自己。
    玉姝只觉得心间发窒,甚至于觉得酸涩,万般滋味涌上喉间的那一瞬,都被他凶狠地堵了回去。
    玉姝声音轻轻的,好似湖面上的一圈涟漪,“不饿。”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男人冷然的一声“备膳”。
    他的喜爱,根本令人窒息。
    殿门之外,一行宫娥缓缓而入,隔着珠玉帘幔,烛光煌煌间,晚膳已布好至外面圆桌上。
    殿门一阖,萧淮止将她以孩童般的姿势抱起,大掌锢稳她修长纤细的小腿弯处。
    玉姝没有力气与他抵抗,只得任由他抱至桌前坐定。
    彩绘屏风上二人的影子被拉长叠映在一处。
    用膳时,他喂一口,她吞一口,一遍又一遍,玉姝眸光黯然地回应着他的一切动作,好似一个提线木偶。
    及至最后一口时,萧淮止狭眸倏冷,睨着她吞咽的唇,撂了玉勺,拿起娟帕为她拭干净唇角。
    “饱了?”
    他的掌心揉过她的腹部,垂首衔过她的耳垂,“别让孤问第二次。”
    玉姝身形微颤,轻轻颔首答:“饱了。”
    见她如此,萧淮止倒也不恼,只齿间稍用力几分,咬住她柔软的耳,磨了两息,复而将人抱着起身,竟一刻也不愿松开。
    珠帘被他拂开,哗啦啦地响。
    玉姝被他打横抱着走向内室,行至床幔前时,玉姝意识他想做些什么,倏地推手抵至他的身前,感受到他冷冽视线往下压,她才嗫喏道:“出了一身汗,你让银珰进来服侍我沐浴。”
    萧淮止并未松手,动作稍轻将她放至床榻边,高大修长的身形将她笼罩,玉姝刚要仰脖看他,便见那道长影已缓缓而下,于她跟前弓腰半蹲,捧起她的一双腿,分明冷白的指一点点地去将她的绫袜剥去。
    帐影浮动,将男人深邃风流的眉眼掩在暗影沉沉中。
    一双玉足被他握在掌心,雪白的肤下透着几根极细的青筋。
    萧淮止捏了捏她伶仃的脚背,长眸抬起看着她,“怎么这般凉?”
    玉姝心间微微一动,“我自小便体寒。”
    话落,他又紧了紧她的足,好似在借自己炙热的掌心给她捂暖。
    须臾后,萧淮止才起身将人再度抱起,径直走向净室。
    玉姝眼神微怔,侧脖看他,“将军唤银珰来便好……”
    净室内,水雾氤氲。
    男人漆黑的眼睛在她脸上梭巡,走至水池旁,他才将人放下,温热的水漫过她雪白的足。
    属于萧淮止的气息将她裹住,只听他声线沉沉道:“又不是第一次伺候你,何须旁人?”
    刹那间,玉姝颤着睫羽,脖颈耳垂都已浮起薄红。
    “还是,姝儿不记得那夜孤是如何伺候你的?”萧淮止的手捏了捏她发烫的耳垂,“不若今夜,孤帮你回忆回忆?”
    玉姝浸在水中的双腿有些发软,她如何不记得那夜。
    轻飘飘的一件寝衣落在水池外的地面。
    白雾浮动间,
    萧淮止覆手而倾,一手环绕至后使她有得倚靠,温热的水一点点漫延过身-身区。
    葳蕤烛光照了满室,雾气缭绕间,他按住了她伶仃的背脊,抵至池边。
    女郎瓷白的面容一点点泛起薄红。
    脖间最后一根xi带也被抽开,玉姝整个身子都漫入水中,她咬唇,潋滟水波盈满眼眶,凝望着眼前将她笼罩住的挺拔身量。
    水面漾开层层涟漪,萧淮止抬臂拿起池外的一方棉巾给她擦拭背脊,瞥过她眼底的情绪,蓦然轻笑道:“看来姝儿没忘。”
    玉姝姣白玉容镀上红晕。。
    萧淮止深谙,他不动声色地去抚过她背脊上的每一寸,瞥过她此刻环保住自己的保护姿势。
    视线掠过身前顶端,方才轻轻一握,掌心已是难控。
    满室昏黄下,看得人眼底生出焰光,萧淮止漆黑瞳眸里没再掩饰谷欠-动情绪。
    两道视线一撞,玉姝红着脖子侧首躲开那双熠黑的眸光。
    他的身量挺拔修长,此刻坚厚的背脊微微弓下,鬓间乌发如绸,落在她的雪颈之间。
    痒意微麻。
    他轻声道:“当真不记得了?”
    语落,脖颈之间落下阵阵痛意。
    玉姝身体激起一阵战栗,双腕被扣在池岸上,整个身体都浸泡在温热的水池之中。
    净室内的纱幔在烛火摇曳下翩飞。
    密睫闪动着,玉姝喉间终是忍不住漫出一声,轻轻去唤他的名字:“萧淮止……”
    手腕被他松了力道,却引着她往一个地方,玉姝触到一截白布,她眨了眨眸,循眸望去,是他臂上的伤处。
    “这是牵机留下的,还未好全。”他淡淡道。
    玉姝看见那白布裹着的臂间渗出血色,低声解释道:““牵机自我阿爹过世之后,便已绝于世间了。”
    萧淮止凝着她,“玉宗澜没将此毒传授你们姐妹二人?”
    玉姝满目认真,“阿爹曾说此毒太过阴损,自前朝之后再不愿使用。”
    “是么?可孤就是中了此毒,既不是姝儿制的毒,那便是你那位姐姐?”他长指撩起玉姝鬓角散落的一绺青丝,慢慢地缠绕,“你放心,孤说过原谅你,便不会再计较这些。”
    他轻轻地抛下这句,复而长睫稍抬,剑眉斜挑,不尽风流。
    “但姝儿可知,孤也会觉得痛。”
    手指挑开她微动的唇,撬开,碾过唇瓣,探入舌尖,不重不轻地去按。
    长指抽开,他静静地在等,犹如捕猎的狼王,在耐心地等着他的小猎物一点点自愿地,收起她小小的利齿,落入他的捕网,从此乖顺依赖于他。
    玉姝微微喘息,心在不住地往下沉,眼睫低垂,静默几息后,她终是做出了决定,乌眸潋滟地望他,“将军痛,我也痛,将军说得喜爱我,为何要将我像一只鸟雀般锁在笼子里呢?”
    “鸟雀可展翅而飞,你也总想学着逃离孤。”
    烛光深深映着他昳丽眉眼,分明在笑,却显得那般阴沉。
    玉姝只觉得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沉甸甸地压着自己。
    她垂下眼眸,吞咽下喉间火辣辣的涩痛,伸臂拥住萧淮止宽厚的背脊,脸颊轻轻地蹭着他膛前几道旧伤,脸颊都好似被蹭红大片。
    密睫好似一把小扇子,轻轻地撩动他的心旌。
    萧淮止唇线紧抿,背脊都被她拥得一僵,心间涌过一股热流冲刷着血液。
    长睫垂下时,漆瞳闪过点点笑意。
    “怎么突然这般乖?”
    “二郎,在你之前,我不懂情爱,不懂欢喜一人是何感受,更不懂应当如何去做,可是我年幼时也见过恩爱夫妻是如何做的。我阿爹待我阿娘很是尊重,他会让我阿娘做喜欢的事情,会与我阿娘有商有量的。”
    玉姝索性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你不能像养一只鸟雀般喜爱我,那样的喜爱太沉重,我会死的……”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萧淮止炙热掌心扣紧她的后颈,他抚过玉姝在颤的背脊,将人从身前扳开,视线交错着,眼底漫起浓重阴霾,沉声道:
    “姝儿放心,孤不会让你死,你得好好地生下我们的骨肉,你现在对孤没有喜爱也无妨,总归你我之间,生死都不会隔开,今夜孤只当你胡言乱语,从明日起,你便在重华殿内好好的备婚,孤会娶你,你会是孤唯一的妻子。”
    玉姝惊愕地抬头,泪眼涟涟,“萧淮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一言一行和疯子无异!”
    “疯?孤怎么会疯,你要孤将你放走,那才叫疯。玉姝,孤是喜爱你,这份喜爱也是有限度的,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孤真的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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