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上游人很少,偶尔能看到一对穿着清凉的情侣手拖手嬉闹, 自由自在地追逐着白色的浪花。
    视线转回屋内,这是《不明来电》剧组给周屿预订的无敌海景房。据说这家酒店只有不到十间这样的房型, 前方的海滩也仅限酒店的vip客人游玩。
    最近戛纳正举办电影节,世界各地来的明星不少, 工作人员找遍各种途径, 才订到三间。
    要是没有网上的那些事, 秦然现在肯定要拉着周屿去海边走一圈。既然住了这么贵的房间, 当然不能错过能享受的一切。
    虽然出不去,但也没那么糟。
    至少入目景色绝佳, 她打开窗户, 也能感受到清爽的海风。
    事情安排下去后,顾循和陆皓轩都有不少事情要忙。
    表面上说是,为了不打扰周屿休息,但实际上是看不下去周屿无时无刻都在秀恩爱,于是他俩换了个恨不得标注着“情侣与狗不得入内”的房间, 继续苦兮兮地忙接下来的工作。
    秦然站在窗边,望着远处的海天一色发呆。
    恍神间, 周屿走过来轻轻抱住她, 脑袋自然靠在她肩膀上。他刚刚洗完澡, 头发还湿漉漉的, 蹭得她脖颈处都是水珠。
    “在想什么?”
    秦然收回视线, 侧身看了他一眼,“在看这里的海和香港的有什么不一样。”
    他追问:“那看出来了吗?有什么不一样?”
    秦然摇摇头,“没什么不一样,最多只是海水更蓝一些。”
    周屿扬了扬眉,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还记得吗?阿琛和阿风也来过这里。”
    他说的是他们一起看过的那部电影,是吴越泽导演早期的代表作,同样入围了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只不过最终没有获奖。
    他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怪不得总觉得这里的景色似乎在哪里看过。
    原来是在这部电影里。
    秦然刚想回答他一句,手机铃声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响起,一下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徐晔晔。
    她给秦然分享了一个知乎链接,还截图了很多网友的评论。
    没有等到秦然的回复,她便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秦然刚准备解锁手机,周屿仍是不动,眼睛还跟着她手里的屏幕走。
    她立即推了一把,“去,把你头发吹干。”
    周屿撇嘴,沉下脸色,不知怎地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这么神秘,谁发的?不能给我看吗?”
    她坚定拒绝,“对,不行。”
    秦然急忙着把他推进了浴室,然后小心翼翼地锁上门,走到沙发上坐下后,才开始仔细看徐晔晔给她发的那堆消息。
    徐晔晔分享的链接是一条知乎问答,将近六千多字内容,配上无数张她和周屿各种角度的图片,绘声绘色分析起他俩的恋爱过程。
    最后还煞有其事地点评道,“周屿的粉丝别挣扎了,虽然现在还没拍到他俩私下的同框图,但这么多证据摆在这儿,会只是巧合吗?我查了下这位秦记者还是a大毕业的,高考六百九十多分,妥妥的学霸一枚,而且工作体面,长得也很漂亮,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徐晔晔说,她一直盯着这条回答,这段总结的话是后来编辑进去的。
    不说还好,这么一总结,周屿的粉丝更生气,纷纷在评论里指责这位回答的网友造谣,有些评论更是上升到了秦然本人。
    什么女记者为了博出位无所不用其极啊,一张同框图都没有就闹得全网都是,等着被工作室告吧之类的。
    不过徐晔晔话锋一转,又分析,可能不是周屿的粉丝在挑事,而是黑粉浑水摸鱼。
    但不管是什么情况,她都让秦然注意一下,如果被扒出太多个人信息,就赶紧去知乎后台举报,回答是可以被删掉的。
    秦然记得自己很早以前似乎是注册过知乎,不过已经很久没去过了。
    为了看这篇回答,她特意又把app下载回来,好在她的用户名和密码永远都是同一个,很快就登录上了。
    好家伙!她不登录都不知道,自己在知乎居然还有几百个粉丝,消息栏也都是清一色的红字提醒。
    这是发生什么了?
    难道神通广大的网友,连她不用的知乎账号都被扒出来了?
    不会她还说过什么不好的话吧?
    秦然心里一紧,连忙点开消息提醒。
    还好还好,没有人骂她。
    她往下一滑,发现所有的回复都是很多年前的,而回复的网友全都在安慰她。
    例如,“答主不哭抱抱”,“答主没关系的,以后可以去他的见面会见他”,“我们同病相怜啊,一起抱着哭一会儿”……
    秦然抿起双唇,屏住呼吸,点开这条回答,白底黑字瞬间映入眼帘。
    “如何评价身边人变成了明星?”
    [知乎·376个回答·2563关注]
    @qin-:“暗恋七年的人当明星了。他家很有钱,和我有天壤之别。我以为我考上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慢慢会离他更近,没想到他却离我更远了。”
    [4643赞同·347评论·99喜欢]
    时间是六年前,那时她在商场大屏幕上见到周屿的庆生视频。
    在某个失眠的夜晚,无意中点开了这个提问。
    可能是多年的暗恋始终藏于心底,无处发泄,她鬼使神差地就回答了这个问题,没想到得到很多网友的共鸣。
    大家感同身受,将她的回答顶上了前排。
    手指停留在这个界面,秦然不禁开始回忆,当时的自己究竟是怀着哪种心态写下了这样的回答?
    暗恋的酸涩?
    那时的她,会想过自己在六年后达成所愿吗?
    他们本来相隔天与海,却因某时某刻的坚持,海天终于奇迹般地交接,连成了一线。
    思绪突然飘得很远,她脑海中像是在播放一部老电影。
    某个下午,秦然把收齐的语文作业交到林文茵手上,听到她和其他老师吐槽,“我这个老师当得,傻子都教得会,除了我儿子,真是头疼死了!实在想不通我和他爸这么好的基因,生的孩子怎么会这么笨?居然科科都不及格!”
    秦然放下作业本,瞟到林文茵手上拿着的班级成绩单,周屿的那一行被她标红。
    一阵笑声后,英语老师接话,“别这样林老师,至少他英语还是不错的。”
    林文茵叹了口气,“也就英语能擦着及格线,这样下去别说大学了,怕是高中都考不上。”
    秦然走出办公室,心里想的全是“周屿连高中都考不上”……
    那怎么办?他考不上高中能去做什么?
    万一……误入歧途?
    秦然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可怕的画面,某某少年因辍学打工被卖到缅甸、初中没读完的某人找不到工作沦为小偷被判刑三年……
    不行,周屿绝对不可以辍学!
    仿佛是上天听到她内心的祈祷,她一走进教室,发现平常早就溜了的周屿还在座位上。
    于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鼓起了这么大的勇气,对他说:“你待会有空吗?”
    *
    “手机给我一下。”
    忽然,耳边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秦然眼前的回忆迅速褪色消散。
    她不自觉听了周屿的话,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后,才问:“做什么?”
    周屿没回答,不知道在编辑什么,对着屏幕敲敲打打。
    没多会儿,他把手机还给她,带着股莫名笑意,“这样就可以了。”
    秦然只能看到手机屏幕已经调回桌面,不解地问:“你做了什么?”
    周屿挑了下眉,动作敏捷得像猴子,一下子从沙发后面蹿到她身边,抱着她坐到自己大腿上,“没什么,弥补一下以前没做成的事。”
    他怎么这么奇怪?到底做了啥?
    不会用她微博公布恋情了吧!
    想到这里,秦然的眼睛猛地睁大,心里七上八下地,连忙打开了微博。
    还好……他没疯,微博上什么都没有。
    她怕暴露ip地址,到了戛纳之后就没敢发新微博,也没有评论任何内容,主页上的ip地址仍然显示“中国香港”。
    周屿看她紧张成这样,只好摊了摊手,故作无辜,“看吧,我什么都没做。”
    秦然松了口气,虽然她心里渴望过公开恋情,也幻想过很多次这天的到来,但绝不是现在,没有什么比他参加完戛纳电影节更重要。
    放下了手机,秦然才发现他俩现在的动作有些奇怪……
    周屿一手扶着她的腰肢,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视线也停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他的头发吹得很敷衍,湿发戳在两道浓眉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刚洗完澡,秦然感觉他全身烫得像火炉,热意很快就传至她的身体。
    然后,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猝不及防间,她感觉到他身下的某处已然变得明显。
    秦然还未抬起头,铺天盖地的亲吻便如同狂风骤雨,落在了她的脖颈和唇瓣上。
    酥麻的感觉从脚尖,又像是从头顶,猛然间直达心脏,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这声音让他再也控制不住,毫无顾忌地一路往里……
    不久,空气中只剩下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交织相闻。
    *
    十月八日,第xx届戛纳国际电影节闭幕式如约而至,入围各个竞赛单元的剧组逐一踏上红地毯。
    万众期待,所有奖项和荣誉将在今晚揭晓。
    《不明来电》剧组是最后一批走上红毯的,一行人在入口处等待了许久,但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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