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个项目貌似也很适合她。
    闲来无事, 和朋友去台球馆, 自己开一张台, 杆子不断撞球的几个小时里,没人打扰,也没人知道她在想他。
    在拉巴特的台球室,从下午三点一直呆到晚上九点,期间收到过周扬的消息,消息上周扬开玩笑说自己谎报了军情,那并不是裴行初的女朋友,只是他的合作伙伴。
    但江晚盯着那条信息,本就胀痛的心脏更往下坠了些——因为她知道即使不是那个女生,也不会是她。
    而且这辈子,有很大概率,都不可能是她。
    按了响铃服务,问服务生要了些摩洛哥当地的酒。
    江晚很少喝,但大概是因为基因,她酒量很好。
    所以没有想过那天会醉。
    大概是真的太难过了。
    裴行初是在晚上十一点半接到的警局电话。
    那会儿他刚回酒店,在问助理第二天飞淮洲的时间。
    警察在电话里跟他确认妹妹的姓名,让他过去接人。
    警察说是在一处娱乐场所把江晚弄回来的,当时她正在跟人打台球,喝了点酒,被几个有过前科的痞子围住,幸好当时警察查到那地方,逮人的时候顺便把江晚捞了出来。
    有女警员查看了她的护照,问她有没有能联系上的家人或朋友,她反反复复念叨着一个号码。
    打过去——是裴行初的。
    裴行初赶到,看到歪倒在座椅上几乎不省人事的人,肺几乎要气炸。
    没打电话给林芝华或者裴友山,避着几个来谈合作的朋友,甚至是助理,把江晚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再之后就是坐在床边喂她药的时候,被人揪住衣领。
    醉得不省人事,喝酒吹风又低烧。
    脑子一团浆糊的江晚以为这是梦。
    情窦初开,别别扭扭的知道了自己的那点心意后,她梦到过裴行初很多次。
    但那是第一次,在梦里,两个人离得那么近。
    然后——
    也是第一次她由着自己的想法,勾着人的领子亲了上去。
    她太难过了,在梦里看了那么多次的背影,这次终于有了正面,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好亏。
    其实她并没有大家看起来的那么胆小。
    她不是畏缩,也不是不勇敢,只是太善良。
    她总是把所有人都放在自己之前,从不会不计后果去做事情,她希望大家都幸福,快乐,自己不要给任何人惹麻烦。
    因为她得了很多无亲无故,却无条件的爱。
    她无以为报。
    亲完人的人迷迷糊糊倒下去睡了,剩裴行初自己坐在她床侧。
    水杯放到床头,没再纠结她究竟有没有把杯子里剩下的冲剂喝完。
    从小到大几乎连异性手都没拉过的女孩儿,接吻技术能好到哪里去。
    只是轻轻贴着,还带着微苦的药气。
    裴行初在那瞬间扬起的手,却始终没有落下去推开她。
    说不清那几秒间,是恍然更多,还是私心更重。
    在她床边坐了会儿,再抬头,目光落在床上那人身上时,这几年第一次纵容自己亲近她。
    他抬手,帮她抹掉了唇角残留的淡白色药渍。
    再接着,关掉灯,起身去了阳台。
    裴行初很少抽烟,但那天阳台的烟灰缸里零零碎碎落了数不清的烟头。
    他想了很多。
    譬如她是喝醉把他当成了别人,那种心里牵肠挂肚的小男生。
    再比如这真的只是一个混乱意识中的意外。
    又或者那个最不可能的可能——她真的喜欢他。
    裴行初掸了掸烟灰,靠在阳台的围栏,觉得估摸是因为江晚亲他时唇上沾的酒气,让他也有些不清醒。
    竟然还会想到这种可能。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要怎么办。
    他比她多吃几年饭,也多走几年路,发生了什么事总要挡在她前面。
    在做决定之前,也要万无一失,想好各种可能。
    但裴行初翻来覆去几乎想了一夜,都没有决定到底要不要试探她,或者问她。
    太珍爱,就会太小心翼翼。
    天快明时他去了隔壁房间睡觉。
    说是睡觉,朦朦胧胧其实也没睡熟,十点多醒在房间坐了一会儿,打电话跟助理交代了让他先自己回国。
    江晚中午醒来,人还是懵的。
    本就烧得不高,昨晚喝过药,烧已经退了。
    只不过因为宿醉,头还有点疼。
    按着床坐起来时的第一反应是后怕,因为断片,无论怎么想都只能想起在台球馆和警局的零星画面,她很害怕自己是跟什么不认识的人在酒店。
    直到裴行初来敲她的房门——
    江晚一脸茫然地望向他。
    看到江晚眼神的一瞬间,裴行初就意识到她应该是忘了昨天晚上的事。
    说不失望是假的。
    但也好,他有更多的时间去考虑和做决定。
    起床洗澡,洗梳收拾完再被裴行初带到楼下的酒店吃饭,江晚都是懵的。
    她很敏感地察觉到裴行初对她的态度有所缓和。
    虽然并不明显,但比如在电梯里会帮她隔开不熟的人,再比如过马路会放慢脚步等她。
    但她不确定是不是因为长久的暗恋,自己想太多了。
    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就会觉得对方喜欢自己。
    她晃了晃脑袋,把这想法赶出去。
    这不可取。
    那天中午吃过饭,裴行初又带她去了台球馆。
    除却最开始裴行初问她来拉巴特的原因,她扯谎搪塞了过去外,两人之间再无更多的交流。
    江晚觉得奇怪,她不知道裴行初为什么没催她走,自己也没走,反倒是像度假一样带她来打台球。
    但她也并不在乎,只是想跟他多呆一些时间。
    只要能呆在一起,无论怎样都可以。
    到了台球馆,裴行初单独开了一间房间。
    没有任何人打扰,两个人平静而沉默地打球。
    江晚把这当做一段难能可贵的独处时光,而裴行初则需要这短暂安静的几个小时,再想一些事情。
    男人好像对她的台球技术很意外,江晚谎称确实是因为爱好。
    为了听起来真一点,还随便扯了两句,说跟同学学过。
    那局之后,是那天下午裴行初唯一输给她的一局。
    少了两分,不多,但江晚很意外。
    不过那会儿她兴致来了,对这结果没细究,只是单纯的高兴,自己也能有赢一次的时候。
    因为打开心了,她心思太多放在了台球上,不然她应该会发现,除了那局外,裴行初那天其它几局的表现也并不好。
    赢她的那几局分都不多。
    有点心不在焉,很明显在想事情。
    一下午时间,除了切磋球技,裴行初还教了她一些东西。
    打得久,江晚领悟能力又强,到晚上,已经比来的时候提高了不少。
    后来,裴行初手机响,去外间接电话,江晚看到茶几上的单子,随手按铃点了瓶酒。
    加了冰块的酒灌进喉咙里,很忽然地想起了昨晚被她忘掉的那些事。
    说是想起,并不准确,因为只是很模糊的几个画面。
    但江晚捏着酒杯的手还是在那刹那僵住了。
    精神缓过来时,她开始很努力地分辨那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心脏仿佛要从胸腔跳出来。
    因为她隐晦记得,裴行初并没有推开她。
    是她记错了,还是是真的,她实在想不起来,也不敢确定。
    但已经足以把她心里那片平静如波的海掀得天翻地覆。
    她开始忍着强烈的震颤去回忆昨晚。
    尽管还是无法明晰地想起,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
    今天一整天裴行初流露出的似有若无的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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