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信不信。”
    “行,现在这么硬气了。”
    他放开了我的脚,我连忙缩回来。
    下一秒,他倾身压过来,重重的吻下来。
    我搂着他的脖子,有点不想放开他。
    窗外是漫天绽放的烟花,他到现在才露出一点柔软,那双有点动情的眼里满是柔和,“真是拿你没辙。”
    他余光看见了还开着的旧电脑,问我:“我这破电脑被你看几遍了?”
    我搂着他不放,实话实说:“一天一遍。”
    “看明白没有?”
    “没有。”
    “哪儿没看明白。”
    “你能不能把你被盗的那个号找回来啊,我现在只缺一年就能看明白了。”
    “缺的哪年,这么大个人在这儿,你不如直接问我。”
    他又在明知故问了,我缺的是哪一年,不是再明显不过了吗。
    可他既然这样说,我也为难他,我不仅紧紧搂着他不放,我还伸出一条腿压住他,“每一年,从认识我的第一年开始的每一年,从头到尾给我讲一遍。”
    他也很会耍赖,吊儿郎当的语气:“太久了,全忘了,就只记得今年了。”
    “那你就从今年的第一天开始讲,一天都不准落下。”
    “行。”
    “?”
    他扯了个笑,就开始敷衍我,“第一天想薏薏,第二天想薏薏,第三天想薏薏,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
    我终于忍无可忍,上去想掐死他,“周嘉也,你能说点正经话吗?”
    他乐得不行,好不容易乐完了,才收住我的手,紧紧把我抱进怀里,他声音好轻,“林薏,我好想你。”
    他吻了吻我刚刚在哭的眼睛,声音比眨着雾气的眼睫还有轻,“你走后的每一天,都好想你。”
    我的恋人有一双看什么都像情深的眼睛,可我知道他真正情深的时候,那双眼里又软又弱。
    他说是因为过年想见我,于是我也装作看不懂他眼底的脆弱和遮掩,就当做他几番周折赶回南苔,只是因为想我。
    第62章
    回一趟南苔并不容易,从省会的机场出来,要坐高铁,然后还要转长途车。
    这座南方小城,几番周折才能落地,算上换乘等车的时间,最少都要花上两天。
    周嘉也一回就是好多天,问他什么时候走,他也只是说,“薏薏,哪有你这样催着赶着的让我走的,现在又没有进组拍戏,其他的活动人家主办方也得回家过年,我也得回家过年。”
    他看起来太不像是回家过年来了,空着手,行李也没带,浑身上下就只有一块手机,充电器都没有。
    他赶回南苔的那晚,换洗的衣服都要从他以前的房间里找,他笑得灿烂好看,把演员的修养贯彻到底,一晚上都是抱着我开心的讲话。
    可是眼底的青黑很重。
    我也懒得戳穿他,只说我真的困了,让他有话明天再说,他乖乖闭了嘴,还表现得有点委屈。
    但他睡着后,他的疲倦和不安一览无遗,他睡得一点都不安稳,我动一下,他就会下意识的抱紧一点拍着我的后背,这是我情绪最不稳定很痛苦的时候他经常做的动作。
    早上醒来,他睁开眼看到我,眼底有片刻的迷茫像是仍然在痛苦的梦里,而后才会清醒过来若无其事的问我怎么醒这么早,他手掌揉着额头,挡住了他在梦里还没有缓和过来的痛苦神色,我也就装作没有看到。
    我说我现在的作息健康到像是蹲监狱坐牢,早睡早起,一如三餐,按时运动,不上网,多做事。
    周嘉也一听,笑了一声:“网都不上啊?”
    “不然怎么说像是坐牢呢。”
    “那这几天我陪你坐牢。”
    “你坐什么牢,家里一大堆事等你帮忙,阿姨说今天要杀鸡杀鹅,正好你回来了全归你了,我继续睡了,别烦我。”
    然后他就被我推着下了床。
    他洗漱完换好了衣服,走前又回到我旁边,撑在我枕边俯身问我:“薏薏,你早上醒来到现在都没有说过爱我,也没有抱我。”
    我翻过身面对着他,拉下他的领子就要亲他。
    可是到了真的要亲上他,他完全没有一点要拒绝的意思。
    鼻尖有点酸,我故作笑话他:“周嘉也,你的洁癖呢,不是没刷牙都不给我亲的吗?”
    可他被我笑话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微微低下头将我没有亲上去的吻完成,他贴着我的唇好久好久。
    我没有闭眼,就这样看着他细密的眼睫,像穿过雨幕的蝴蝶,只为片刻的喘息和停落。
    他拿下我拽着他领子的手,塞进了被子里,而后离开了。
    手机就在旁边,大千世界就在一个入口。
    可我到底是没有打开,没有去看网络上的纷纷扰扰,他想要平静的梦,我就帮他圆梦。
    周嘉也在的这几天,他妈妈跟我讲过的那些他从小的事,我才有了一个亲眼所见的具象。
    过年这几天家里很忙,因为往来的亲戚朋友多,他也忙前忙后,杀鸡杀鸭杀鹅切菜洗菜切葱。
    有一回是他在切洋葱。
    远远的就在厨房里喊我,我问他干嘛,他说拿点纸过来。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他是在切洋葱,还好奇他切菜要什么纸,于是我撕了一页收银台里的空页笔记本进去,我纳闷的递给他,结果他忽然就笑了,仰着头眼睛湿润地笑,“薏薏,擦眼泪的纸。”
    我当即就很好奇的垫高脚,去看他仰着头的眼睛。
    他太高,我看不到,我就吊着他的脖子想跳高一点看,嘴上也不饶他,“你仰头干嘛,要流眼泪就流嘛,快点低头给我看看。”
    他被我折磨得没辙,低下头给我看。
    他有一双好看而情深的眼睛,即使只是被洋葱刺激眼睛而盈满泪水,他甚至还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可是在他眼睛湿润望向我的那一刹,我的心竟然很疼很疼。
    于是好奇的心情没了,玩笑的心情也没了,当即松开了他的脖子,飞快的跑出去给他拿纸。
    然后他一边在旁边切洋葱,我一边在旁边随时给他擦眼睛。
    洋葱很快就切好,他继续去切别的。我也没有再去外面玩了,就在旁边看他忙。
    他很会做菜,因此上过美食类的综艺,那些嘉宾都很惊讶他的手艺,主要是他长了一张难驯痞性的脸,一看就是个众星捧月长大的人,完全不像是沾染阳春水的人,反倒给人一种养尊处优小少爷出来游戏人间的感觉。
    问到他怎么学的做饭,都猜是因为兴趣爱好吗,可是他坦白就说家里是开饭店的,从小就在家里帮忙,他坦然又随意,让人看到他只会忍不住快乐。
    他教过我做饭,因为那段在帝都的时间,他大多数时候不在,而我住在他那里也不方便点外卖,所以他教过我一些简单的菜,不用太多麻烦的刀功,他怕我切到手。可我也只能学会那些,所以他每次回来,都会想方设法给我做很多好吃的,没能把我养胖一点,一直是他的遗憾。
    可是此时看着那双抱过我牵过我,也在镜头里戴着亿万代言被万人追捧夸好看的手,现在切菜做饭整个过程熟练利落,厨房里烟雾温腾,南方小城的冬天远没有那么冷,外面的小孩跑跑跳跳的嬉笑声能穿过整条文和街,我看着他有一种是十几岁的高中生周嘉也在我身边的错觉。
    他察觉到我一直盯着他看,问我在想什么。
    我说我这段时间在这里,听了好多你以前的事。
    他笑了下,“又想笑话我是不是。”
    我就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撑着下巴看着他:“你妈妈说你从小就坐不住,成天在外面疯,跟街上的其他男生一块儿疯得找不着家。”
    “嗯。”
    “但是他们从不担心你在外面乱来,因为你又不打架也不惹事,隔壁家的男生都因为在学校牵小手被老师抓到叫家长了,喜欢你的姑娘那么多,你就一心惦记着篮球,几回叫家长都是因为打篮球太多了耽误成绩,你妈妈说你缺根筋,还怕你取向不行,担心你以后不娶媳妇。”
    他笑了一声,“是我妈说我的话。”
    “周嘉也,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他在忙,顺口敷衍我:“可能是因为那天你篮球打得好吧。”
    “……”
    可是这也太敷衍了。
    “你是认真的吗,那天你教我打篮球,我一个球都没有进。”
    “怎么没进,进了。”他切完了菜,放进旁边备好的碗里,一边在回答我:“不是正好投进我心里了?”
    他背对着我,我暗自弯着嘴角,嘴上却不买账,“你就会瞎说。”
    厨房里很热,跟外面的冬天隔绝成两个世界,可是外面也很热闹,人也很随和,喜气洋洋的年味在这个南方的小城里弥漫得很浓很暖。
    我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看着周嘉也做饭,有一种,其实这才是真实生活的错觉,周嘉也在高三开学的时候等到了我养好病回来上课,我们在写梦想学校的纸条上互相问对方写的是什么,然后一起努力,考上同一个大学,依然会有很多喜欢他惦记他的姑娘,可是我能无所顾忌的去牵他的手把他拽走,他多看一眼都要让他哄我很久,让他准备一场很浪漫的告白,在我生日的时候,就像那天在学校广场看到的告白一样,很大声的说爱我。可是这是一场梦。
    其实一切不是完全没有头绪,早在乐乐叮嘱我这段时间少上点网,我就大概能猜到些什么。
    乐乐很喜欢看娱乐八卦,她对各个明星的八卦如数家珍,可是有天突然跟我说,林薏姐姐你最近少上点网,不过你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我帮你盯着风向如何。
    但我是真的没有怎么上网,我在养好情绪稳定之前,都会避开网络,后来觉得文和街的真实比网络上的虚拟更有趣,所以也很少再去看那些热搜新闻。那段时间除了写完稿子发上去,大多数时候不是睡觉就是去店里,或者偶尔出门转一转,心情前所未有的平和。
    所以网上发生的是什么,其实我并不知道,但是大概猜得到。
    回到南苔,最少要两天。
    在乐乐给我发信息的第二天,周嘉也出现在了南苔的家门,我开门的那一刻,他什么都没有带,没有行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手机,连充电器都没带,他的头发是他开门前特意捋顺的,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一路匆忙,我说我这段时间像坐牢,连网都不怎么上,他的眉心是几不可察的松动。
    周嘉也这几天哪儿都没去,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店里,像陪着我,也像守着我。
    过年最忙的时候过了,他去店里的时间也少,陪着我在那台旧电脑上玩小游戏,就像很多年前陪我玩小游戏一样,我和他说很多没营养的废话,时间就像温吞的白开水,没有一点起伏。
    我只能在他睡着的时候看到他下意识的痛苦和不安,他的头发很软,手指穿插而过时像在摸天鹅的绒,中午的阳光很静,他在午睡,我一动,他就会醒。
    他从不安的梦里醒来看见我好好的,那点不安才会消退,然后抱得更紧,问我怎么醒了,是做噩梦了吗。
    我不想让他这样。
    我顺着他柔软的头发,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去?”
    这宁静的午后凝滞了一秒。
    他闭上眼睛,声音哑得很疼,“还早,还能休息一段时间。”
    我没有再问他,下午他睡醒,我已经在楼下陪着花花晒太阳,周嘉也睡到头疼,揉着眉心下来,走到我旁边蹲下,伸手去摸花花,问我怎么醒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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