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分手两个字像是戳到了他的软肋,他从我的肩膀上抬起头捏过我的下巴,他想吻我,可他还在感冒,他的理智将他拉回一瞬,他的吻重重的咬在了我的肩颈。但他的理智也就只有这一瞬了,然后顺着向下,他还没有完全退烧,温度仍然有些发热,他浑身都比平常更热,皮肤的触觉像是灼烧。
    他的体温很烫,每一次深进都像烙印。他的沉重很深很疼,可他呼吸不稳,像是遍体鳞伤的困兽,比我更疼。我只能揉着他的后颈,安抚着我怀里不安的大狗狗。
    等到他终于平静下来,他跟我讲了最后一个条件,回南苔可以,住的地方他给我安排。
    我叹气,好吧。
    可是我知道,他给我安排,跟住在他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也没关系,总比在他身边拖累他要好,他已经很累了,他下半年的行程忙得密不透风,陈导的大荧幕是他很重要的一个台阶,他自己已经很累了,还总要分出心来担心我,他迟早会很累。
    那天他给我收拾行李,什么都想让我带走,像是这样就能把他本人也带走。可是收拾到最后,我带的东西也就只有那么多,属于他的,只有一条早就交给我的蝴蝶效应,还有那颗在床头陪伴过我每一个他不在的夜晚的星星灯。
    那时候他已经病好了,送完我,也要赶赴下一趟行程。
    出门前,他还是满眼舍不得的吻了一遍又一遍,再拖延下去我就赶不上那班飞机,我才拧着他的腰催他。
    他抱着不肯放手,我只好哄他,“反正平时你忙着也很少回来,我就是换个地方住,我还不是可以给你打电话给你发信息,跟之前都一样。”
    他在我的怀里闷着声,“不一样。”
    “周嘉也。”我捧过他的脸亲他一下,“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也要好好工作,我等你忙完来接我回家,好不好?”
    沉默了好久,我怀里的大狗狗才拎着我的行李,牵着我下了楼。
    周嘉也给我安排的住处,就在他家隔壁。
    他给他家换了新的大一点的房子,一个单元两户相邻,一个是他父母住,另一个还没有人住,如今便宜了我。
    周嘉也的妈妈打扫了一遍,床上用品都是新的,但是我没想到,床单被套都是粉色碎花,不知道还以为周嘉也是个女儿,这显然不是周嘉也会喜欢的风格。
    我没忍住好奇,但是不好意思问周嘉也妈妈,给周嘉也发了信息,问他的床品怎么这么粉嫩。
    他回得很快,早就在等着我到了南苔找他,他回:“我妈选的,她说我喜不喜欢不重要,要让未来儿媳妇喜欢。”
    我想到周嘉也妈妈刚刚在带我进来看房间的时候,问我喜不喜欢,不喜欢她再换一个。
    这套房子虽然没有人住,但是周嘉也的东西全都被搬到了这边,他上学时的课本,他玩游戏的电脑,他的篮球,全都整整齐齐。
    我走进这里,感谢像是走进了少年周嘉也的世界,那是十几岁时的我没有机会走近的周嘉也。
    他的电脑是他上学时家里买的,这么多年一直没坏就没丢,反正他现在也很少回来用,所以就干脆摆在那里吃灰。
    好在居然还能开启。
    我问他密码,他居然不告诉我,说是要保留隐私。
    他当初把手机丢给我密码告诉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他说我哪都看过了他哪还有什么隐私。
    现在一个旧电脑跟我说隐私,摆明了话里有话,还有下茬。
    “你妈说这房子是以后你结婚了住的,以后你老婆住在这里想开电脑,你也跟她说保留隐私不准开机吗?”
    “我老婆刚刚离开了我,跟我分居两地。”
    “……”
    “她到了之后居然不是先告诉我她到了,而是看到房间的床单才来理我。”
    我就知道。
    我忍不住笑,可是笑完,又好想抱他。
    下一秒,他把密码发给了我。
    其实也没有什么意外,他的密码很好猜,无非就是两个,要么是他的名字缩写加上生日,要么是我的名字加上生日,区别在于他设置密码的时间,是在我喜欢我之前还是之后。如今他的大部分设备密码都是我的名字和生日,真的很好猜。
    可是这个电脑是他高一就买的,那时候我和他还只是普通同学,我诧异问他:“密码怎么是我的名字和生日?”
    “高三之前那年暑假改的。”
    他好像真的没有什么隐私了,什么都会告诉我。
    告诉了我密码,也就做好了他的内心会被我窥探一空的准备。
    他的企鹅号好像被盗了就真的找不回来了,电脑的数据里还保留着登录记录,那串号码我倒背如流,可是它已经真的登不上去了。那年他给我陆陆续续发的长达一年的聊天记录,我已经没法登上去看到了,后来我不停解释发给他的信息,他也应该真的没法看到了。
    被盗后他注册了一个新的号,但是由于后来基本上都是用微信比较多,后来干脆不怎么用了,这个号我也就至今没有加。
    他保留着登录密码,我点了登录就能登上去。
    这个落灰的新号,陆陆续续有好多人给他发信息,很多人跟他一样,由于后来不怎么用企鹅,账号被盗,发来的垃圾广告。
    由于电脑保存着数据,聊天记录都能看见,那都是好多年前了,但是因为那时候他已经开始拍戏,逐渐变为主要用微信,所以聊天记录大多都是发给大家他的新微信号。
    唯一不同的聊天记录,是他联系过几个高一时的老同学,让他们把相册权限给他开一下,他存一下高一那年运动会的照片。
    他存的照片都存在文件夹里。
    照片信息显示着他存下来的时间,有一批显然是那年让同学开相册权限时存的,那些照片都有一个共同点,边边角角里有我模糊的影子,哪怕模糊到还不如空中飞过的羽毛球来得清楚,可是我认得出那是我,他也认得出。
    初到南苔的第一天,我就这样坐在这个老旧电脑前,看了一整天少年周嘉也的世界。
    他的世界很简单,他喜欢玩的游戏,他喜欢看的电影,他喜欢看的灌篮高手,他喜欢看的篮球比赛,他喜欢的球星,还有许多他感兴趣的东西,他的爱好很多,什么都喜欢碰,滑雪,登山,羽毛球,林林总总有好多。
    到后来,他的世界里开始挤入了一些与这些格格不入的东西。
    零零碎碎的关于我,到后来越来越多。
    可是他曾经的号码被盗,我高二结束之后住院的那一年,关于他的了解仍然是空缺的,我仍然没有拼凑上我和他缺失的那一块。
    到了外面日暮落下,冬天的黑夜来得很早,他妈妈过来叫我一起去吃饭。
    我想这也是周嘉也同意我回南苔的原因,可以有人照顾我监督我,不用我每天给他打卡一日三餐,省了他的担心。
    她妈妈会叫我一起去买菜,会带上我一起去超市购买生活用品,还有去宠物店给花花买猫粮和猫砂,每天都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让我去外面走一走。
    在南苔的这段时间过得很平和,前段时间被勾起噩梦的痛苦好像也在渐渐消弭,周嘉也一家人都很好,或许就是因为他们家这样的性格和风气,才能让他长成那样的性格。
    时间久了,街坊邻居都见过我,他们人都很热情,见到我会招呼我,早上见到我,还会从正摆上的早餐摊里拿出刚蒸好的包子给我。
    好几户人家里都有小朋友,玩游戏的时候会拉着我让我给他们做裁判。
    他们有人养了猫猫狗狗,也会很亲昵的过来挨着我。
    这里的人很热情,小动物也真诚,有时候晒着下午的太阳,也会想着,周嘉也就是这样长大的吗。似乎也只有这样的地方,可以养出周嘉也那种快乐自由的性格了。
    文和街的热闹和烟火仿佛可以消弭伤痛,我在这里待了很久,周围人的友好和自然让我有一种我从小也是在这里长大的错觉。
    有次是我在周嘉也家的店里,我不用做什么,纯粹是坐在收银台里面看着这里热热闹闹的人间烟火,这样真实的感觉会让我灵魂里的孤独被填上。
    是隔壁店的老板娘过来借东西,借的有点多,正好看见我坐着,叫我帮忙一起抱过去。
    结果周嘉也的妈妈回头叫了个店员,没让我去。
    隔壁老板娘就笑着说道:“这么宝贝啊?护得这么紧,这几个袋子又不重,隔壁来回一分钟都不耽搁。”
    “知道我护得紧就别使唤人家,我这儿这么多人都够你使唤。”
    “你从哪儿捡来这么大个漂亮闺女宝贝着?”
    “可不是闺女?小也亲自定的,当然得宝贝着,不然那臭小子又得哭。”
    隔壁老板娘笑着走了,只剩我一个人坐在那里脸红。
    周嘉也妈妈也继续忙去了,我摸出手机,给周嘉也发信息,“你经常在你妈面前哭吗?”
    他很忙,一时半会儿没回我。
    依然是到了很晚,他才有空回了我,“我妈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所以我才问你。”
    过了好一会儿,他没有回我,我又问他:“你还在忙吗?”
    可他给我发过行程,这会儿应该结束了。
    他回得依然很快,看样子的确应该是休息了,“没有。”
    “那你为什么没有回我。”
    “薏薏,这次别问我,好不好?”
    他用商量的语气,就是真的不想告诉我。我盯着他发的话好一会儿,“那等下次?”
    “嗯。”
    “等我在你面前的时候,亲口告诉我?”
    “好。”
    可是那也许要等很久,他还在忙,可能还要忙好久。陈导时隔五年的大荧幕,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关键的台阶,他很需要这个机会。
    确切来说,我和他都很需要这个机会。他很想公开,就像那次我给他视频看我们学校有人公开告白那样,他很想公开,但是现在的他还不能,确切来说,还不是最合适的时候,我不是不懂。
    我曾经看谈瑶给我发的八卦,谁谁谁背后的金主是谁谁谁,谁谁谁的资源全靠谁谁谁捧,我知道惦记周嘉也的人不会少,但他不会考虑,他做一件事充满热情只是因为喜欢,他想做得更好是因为他的胜负心很强,他做一件事一旦很专注就一定要有个输赢,所以如果要靠走捷径,他不是不可以换条路。
    但是能惦记他的人,只有我。
    那时候我还在帝都的某一天,他洗完澡出来,我连忙冲上去抱住他,他垂眸看我一眼,就知道我又要说些废话。
    “周嘉也,想问你个问题。”
    果然,我一开口,他都懒得理我。
    “养你贵不贵啊?”
    他慢条斯理吹完头发,放好吹风机,转过身靠着身后的墙,挑了下眉,吊儿郎当的笑着看我:“养我啊。”
    我点头,抱着他的手顺便在他身上胡作非为。
    他把我的手抽出来,依然是散漫笑着,似是而非的玩笑语气,像个勾人的妖孽,“可能会下地狱,薏薏怕不怕?”
    “不怕。”
    我没犹豫就回答,他反倒愣了一下,捉着我的手握了好一会儿,而后侧开脸低笑一声。
    他再看向我的时候,那副玩笑的神情已经收起来了,他俯身过来亲我,声音很轻,那是他的灵魂里最脆弱的轻声,“我怕。”
    这段时间,我只能在屏幕里看见周嘉也,他天南地比的飞,忙得没有什么喘息。
    但是好在他现在不用再挂念我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运动,我不用再给他打卡一日三餐,让他担心我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不好好吃饭。
    他的走红周期在娱乐圈诸多艺人里,算是很短的,也算年轻的,谈瑶姐说过,他的脑子很清楚,想要什么很清楚,他从那年夏天走红后,无论是后续的规划还是剧本挑选,都很成功,如今他在稳步上升,从意外走红到炙热。
    虽然他走的不是流量路线,戏路也很正,靠着自己一个接一个角色走到现在,可是他的年龄还年轻,事业却正在肉眼可见的上升,导致大众对他的关注让他注定不会是低调演戏的那一类普通演员,凡是沾上他的,都会自带热度。
    所以如果公开,被拿到放大镜下面审判的人,其实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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