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记忆中,这位管家似乎略通歧黄之术,符嫣怕耽搁病情,赶忙让他进来。
    布满皱纹的手搭在细弱的腕间,没一会儿陈伯目光犀利的看向符嫣,声音沉郁:“小姐可是同小公子说了什么?”
    “就是把陛下的旨意还有皇后娘娘的事告诉了他...”符嫣眸光闪烁,声音弱弱道。
    “糊涂!”
    陈伯似是怒极,看她的目光都带着森冷的寒意。
    “小公子年幼,短时间内经受了接二连三的打击,致使气血逆乱。”
    符嫣一听慌了神,手足无措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大小姐有时间还是多开导开导小公子,务必让他少思少虑,放宽心态,不然时间长了容易积郁成疾...”陈伯收回手后,语气冷淡道。
    “好,我知道了。”符嫣轻声应下。
    送走他们后,符嫣才发现人还躺在自己怀里。这时候再把他们叫回来,好像显得自己特别事多。
    她叹了口气,半拖半抱的将人弄到屋里雕花楠木拔步床上。这时她才意识到符钰着实算不得轻,当然也可能因为原主是个娇小姐,力气本来就小。
    等缓过劲儿来,她用了好几种办法,总算将衣裳从他手里解救出来。
    自己的床被人占了,洗漱过后,符嫣干脆拿了床被褥打算从软塌上凑合一夜。
    谁知她刚要入睡,就听到符钰开始说起胡话。
    起身拿着烛台凑近一瞧,发现他整个人蜷缩着身子,脸颊红彤彤的不说,表情也十分痛苦。
    “阿钰,醒醒。”
    不管符嫣怎么喊,他就像是被魇住了,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伸手一摸前额,发现前额滚烫,已经是发起高热。符嫣不敢耽搁,披着衣服出门就去喊人。
    很快陈伯带着兰玲再次出现,他像是早有预料般,拿出一个青色瓷瓶,倒出一枚拇指大小的药丸就要喂下去。
    “这是什么?”符嫣警惕道。
    陈伯语气淡淡道:“是药,小公子如今算半个符家人,老奴不会害他。”
    符嫣不通药理,陈伯看起来又气定神闲,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到底担心人烧傻了,符嫣侧开身,让他喂药。
    也不知陈伯用了什么手法,眨眼的功夫,药就喂进去了。
    陈伯起身慢吞吞道:“药已经服下,接下来还需精心照顾。等天亮,人若是不烧了,就算熬过去了。”
    临走前,陈伯命兰玲留下来伺候。
    符嫣想了想,没有拒绝。毕竟符钰看着就细皮嫩肉的,自己笨手笨脚确实不合适照顾他。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兰玲的手刚触到他前额,符钰就挥舞着双手,说什么也不让人靠近。他仿佛又被魇住了,嘴里还不停地喊着‘阿姐’。
    兰玲为难的看向她,符嫣叹了口气,让她回去休息。
    认命接过布巾,放入水中打湿拧干后,开始给他擦拭身体。
    许是察觉到熟悉的气息,符钰慢慢安静下来。只是他眉心紧蹙,偶尔眼角有透明的泪珠顺着眼尾滑落,嘴唇开开合合,泄露几声喃呢。
    这一夜,符嫣未曾合眼。
    ......
    清晨时分,烧总算退下去了,符嫣松了一口气。
    她神色倦怠,眼底青黑,肚子饿的咕咕叫。
    恰好兰玲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先是福了福身喊了声‘小姐’,之后将饭菜摆好,开始收拾屋子。
    符嫣洗漱过后,开始用膳。
    她不知这是自己的还是她和符钰两个人的,干脆均出一份放回食盒温着。
    不知是原主本身饭量小,还是古代大户人家菜品只图精美而不注重菜量,总之符嫣吃了个半饱。
    好在昨日出门她买了不少易储存的糕点、面点和熟食,真要饿了,也能垫一垫。
    ※
    符钰醒来时,看到的就是符嫣忙碌的身影。
    他眨了眨眼,很快注意到这不是他暂住的那间屋子,反倒更像是阿姐的闺房。
    “阿姐...”
    这一开口,嗓音沙哑的符钰自己都吓了一跳。
    听到声响,符嫣抬眼望去,刚好看见人已经醒了。
    她想了想,起身倒了杯水递给他,让他先润润嗓子。
    温凉的水滋润着干渴的喉咙,一杯水下肚,符钰觉得舒服了许多。
    “阿姐在做什么?”想着刚刚她忙碌的样子,符钰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今日就要离京了,我想着先把需要的东西整理好,以免用的时候找不到。”
    “对了,桌子上的食盒里放着早膳。你睡了那么久,想必饿极,还是先起身用膳吧。”说完,她转身去外间继续忙自己手中未忙完的事。
    昨夜出了不少汗,那种黏腻感让自小喜洁的符钰有些受不了,他想脱了亵衣用布巾擦擦身体,可又有些犹豫。
    这里毕竟是阿姐的闺房,他今年已经八岁了。
    先生曾教导过他,‘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即便面对母后也理应避讳,更何况他和阿姐还非亲非故...
    可床边放着一整套全新的衣物,阿姐此刻又在外间忙碌,想来无暇顾及他。加上这中间还隔着厚重的屏风,理应什么都看不到。
    挣扎了好一会儿,到底忍受不了身上黏腻的感觉,他探头探脑观察许久,确定阿姐在忙,赶忙用最快的速度脱掉亵衣开始自己擦拭。
    但他着实高估了自己,擦拭身体没问题,可他穿衣自小都是由别人来服侍。
    当符嫣进来时,符钰正在笨拙的系着衣带,衣服松松垮垮,怎么看都不像是穿对了的样子。
    符嫣‘噗嗤’一声,直接乐了。
    她忍着笑唤来兰玲,叮嘱她务必要教会符钰怎么穿衣。
    毕竟这一路上不知会发生什么,有些东西能学一点儿是一点儿,符嫣可不会惯着他。
    待在内室的符钰脸颊通红,又羞又窘,他总觉得自己被阿姐嘲笑了!
    作者有话说:
    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礼记内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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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离京前夕◎
    符嫣等他用完早膳,就把人赶回自己屋了。
    关门前,她将一个厚重的包裹塞进他怀里,没等符钰询问,门‘砰’的一下被人从里面关上。
    符钰吃力的抱着包裹回屋,打开后发现里面放着几身衣裳,从里衣、外裳到罗袜,甚至连发带都有。
    除了衣物,还放着一个小木箱,里面装有他要的书籍,还有全新的笔墨砚台和宣纸。
    从这些东西就能看得出,准备东西之人是用了心的。
    托阿姐的福,看到这些东西的刹那,积压在心底的戾气消散了许多。
    他取出砚台慢慢研墨,如玉般的小脸满是沉郁。
    他不断回忆太子哥哥的属臣都有谁,在朝中居于什么职位。最终,他选中了三人,并提笔写下亲笔信。信的末尾,还用上了自己的私印,用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至于这三人会不会暴露他的存在,符钰冷冷一笑,他就是要借这个机会揪出背叛太子哥哥的人。
    太子哥哥是嫡长子,出生就被立为太子,自小习帝王之术。他性情宽宥仁和,但御下极严。除非是被及其信任的心腹背叛,不然那封亲笔信绝不应该出现在东宫,成为害死母后、太子哥哥以及外祖一家的‘铁证’。
    这次他离京不知多久才能回来,到时局势千变万化,他未必能找到有用的线索。所以那怕以身犯险,他也要借这个机会试探一番!
    至于送信之事...
    他将小拇指放在唇边,几声哨响过后,不知何时出现的苍鹰在空中盘恒几圈,然后俯冲直下,落在他伸出的臂膀上。
    “阿夜,帮我把信送给庆安,他会想办法喂你。”
    看见阿夜的瞬间,符钰吸了吸鼻子,心里有些难过。
    阿夜是太子哥哥在他五岁时送给他的礼物。他精心驯养了三年,已经成为他最亲密的朋友。
    在宫里时,他时常用它和暗卫们或外祖父传信。
    而庆安是去年他遭遇刺杀后,太子哥哥担心他,遂将自己的暗卫统领调到他身边。一来是出于保护,二来也是借着这个机会训练外祖帮他挑选出的暗卫。
    出事那晚,庆安有任务再身,不在城内。但他相信,听到太子哥哥出事后,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赶回来。
    将信系在阿夜脚腕,目送它离开,符钰弹了弹衣袖,准备去找陈寒柏。
    这个院落不算大,他可不认为自己这点儿小动作能瞒得过那只老狐狸。
    ※
    在符钰忙着联系暗卫以及和陈寒柏周旋时,符嫣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昨夜她彻夜未曾合眼,今夜又要连夜出城,她怕自己熬不住,干脆关上门开始补觉。
    她这一觉,直接从辰时睡到申时。
    醒来后许是因为睡的太久,头有些昏沉。
    抱着被子发了会儿呆,听有人敲门,紧接着符钰那稚嫩的声音从外面响起。“阿姐,陈伯说让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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