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寐哑口。
    恰好姜让的夫人进来,听见他们说这话,不知内情,便问了一句:“陛下让人接的人?什?么人啊?这样重要?”
    她只是随口一问,却看见自己的丈夫姜让变了脸色:“怎么了?”
    姜让脸色很差。
    他之前是看见和妹妹很像的人,所以一时之间转移了注意力,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不对?劲,可现在夫人的一句话,就让他忽然意识到了,这其中的怪异。
    宫里的消息轻易不外传,除非有人刻意透露,或者宫人们自己传递消息,在外的家人们才会?知道自己的女?儿跟着陛下出游了,可按照今天见过的那对?母女?的冷淡态度,她是绝对?不会?主动传递消息的。
    那楚家的人怎么知道自己女?儿到了临江?
    陛下又怎么会?恰好知道楚家有人要来,还刻意叫姜寐到那里去等着接人?
    偏偏又恰恰好,那姑娘又和自己的妹妹长得那样像。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姜让从来不信,他当差这么多年,当然知道这种巧合不存在,只能是人为。
    再从头到尾想一想,这其中能做到这些事情的人,只有陛下。
    陛下也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必定?会?有他的道理和原因。
    姜让捧着茶杯,细细琢磨,思考着陛下这么做的原因。
    他的沉默来得太过突然,姜寐和姜让夫人都觉得奇怪。
    叶清温声问了一遍经?过,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姜寐没有见过从前的姜肆,自然不知道她和自己的小姑长得像,而?叶清听了他的转述,更加无从得知。
    她问姜让:“怎么了?”
    姜让缓缓摇头。
    他在心?里猜测,陛下或许有什?么计划,而?姜家的反应,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而?姜家的反应?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姜让想到了那张和自己妹妹很相像的脸。
    这么多年过去了,姜家对?陛下的感官一直很复杂,他们是姜肆的娘家,却因为姜肆的原因,和陛下闹得很僵,曾经?姜家也想过要去挽留姜肆。
    不是因为当时薛准即将继位,只是单纯地想要挽留那段亲情,但姜肆执拗,姜太傅也固执,两个人但凡有一个松口,这事儿都好解决。
    可偏偏两个人谁也不肯低头,最后就僵持住了。
    再后来姜肆就死了。
    这段亲情永远失去了挽留的机会?。
    姜肆刚死的时候,姜家和薛准的关系彻底跌到冰点。
    姜家不信姜肆是被别人毒死的,裕王府的守备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一家之主母被悄无声息毒死在了自己府里,说出去谁会?信?
    还是薛准即将登基的时候。
    更恰好,那时候朝中有三?朝元老主动去找了薛准,想要和薛准联姻,提出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薛准,说是愿意委屈自己做继室,可天底下谁都知道他的盘算,继室又如何?落在寻常人家或许会?觉得不好听,但在皇家可就不一定?。
    继室会?变成继后。
    他们能获得权势,而?薛准能够获得元老为首的那些大臣们的支持,继位以后会?更加顺利。
    这是双赢的事情。
    姜家冷眼看着,觉得姜肆死得必定?有原因,哪怕后面?薛准拒绝了那些人也是如此。
    他们没有料到薛准竟然那么多年都没有继续娶妻。
    所以此刻的姜让是真的觉得疑惑,如果是从前,他会?觉得兴许薛准是要重新找一个人,还是和姜肆长得相似的人,可二十年都过去了,又有什?么必要呢?
    更何况他已经?是皇帝,大权在握,朝臣之中也不敢反对?,如果真的只是想要娶妻,大可以随意挑拣,也不必将一个小小的楚家放在心?上?才对?。
    为什?么要费尽心?思让他见到楚晴?
    除非他是想要借姜家的势去解决什?么东西。
    姜让手里的茶怎么也喝不下去,心?里琢磨了无数遍,但想不通为什?么要借姜家的势,什?么样的势能比他自己拥有的皇权更重要?
    心?里疑问,叶清一问,他就忍不住地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结果叶清一句话,叫他豁然开朗:“兴许……是那姑娘的身份有问题?姜寐不是说见到她的时候在太子?宫?陛下想替太子?立太子?妃,嗯……她的身份就很成问题了,你也说了,那家人根本上?不得台面?,太子?又年轻,总要找个合适的母家。”
    除了姜家这个本身就是的母家,还有谁更加合适?
    他们天然地亲近太子?。
    不论是什?么原因,都会?帮忙的。
    第55章 第 55 章
    姜让觉得或许自己寻找到了真正的?理由, 可?这样的?理由却让他无?比得沉默。
    叶清并不?理解他为什么沉默:“论理来说这是好事,咱们也有理由继续亲近太?子,说实在的?, 这么多年咱们对太?子冷冷淡淡的?, 总是伤了孩子的?心。”
    姜让说:“咱们不?亲近太?子,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
    陛下拢共就这么一个儿子,人人都会盯着?太?子, 不?是每一个人都好心,亲近他的?人越多,太?子反而?更加危险, 说不?定会利用姜家太?子的?感情去威胁太?子。
    “只有让太?子永远被?陛下一个人庇护着?,他才会越安全。”
    叶清:“那现在怎么说?这姑娘的?身份到底怎么解决?”
    姜让表情复杂:“这事儿咱们做不?了主?,得去找母亲。”
    姜母生着?病, 却并不?严重,姜让每日都会带着?夫人过去探望,正好今天还没有去。
    他对姜肆的?印象还算不?错——除了那张过于相?似的?脸以外。
    他觉得自己的?母亲可?能并不?能接受这位姑娘:“按理来说陛下吩咐的?事情咱们照旧做就是了,可?是母亲,我想着?, 您应该亲自去见一见她, 然后?再做决定。”
    姜母年纪大了,头发微微花白,一直闷声咳嗽着?:“既然是为了太?子,那么咱们见一下是必然的?, 你先去打听一下这姑娘,咱们找个合适的?时机, 过后?再商量对策。”
    姜让应下。
    姜肆的?消息被?薛准有意隐藏过,寻常人要打探还真的?不?容易, 但是姜让并没有遇到阻挠,轻而?易举便获得了消息。
    “学医?”他眉头微微松开?,“既然学医,便请她来为母亲看一看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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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肆那天在回去以后?,忍不?住去找了薛准。
    “我见到他了。”她语气有些惆怅,“哥哥也有些老了。”
    薛准笔墨一停,被?她一句也老了戳中,忍不?住地看她。
    心里的?一点酸涩在看见她的?表情的?时候一扫而?空,反倒只剩下了心疼:“毕竟二十年都过去了。”
    姜肆也只是惆怅了一小会,立马又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让能够猜到的?事情,她自然也能够猜得到,虽然她并不?知道薛准是故意让姜寐去接人的?,但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薛准伸手去拉她的?手:“首先,咱们得解决楚晴的?父母。”
    其实他们本来可?以不?用理会这一对父母的?,山高路远,他们也管不?着?姜肆,但是薛准做事情一向谨慎,他怕以后?有人去查姜肆的?身份,再利用楚家生事。
    “我就是想把所有可?能性都拿捏在手心里。”薛准说,“姒姒,我经受不?起任何意外了。”
    他们的?人生毁于意外,好不?容易拥有重新再来的?机会,谁也不?想放弃。
    薛准说:“你和?原先的?自己长得相?像,如果能够让姜家认下你,说你是他们的?远方亲戚,亦或是别的?,咱们再将?户籍改了,处理掉所有的?痕迹,楚家就不?足为惧。”
    姜肆进宫总共也没有见过多少人,从前和?她一批进宫的?家人子已?经被?薛准找了由头放出宫去,就算她们见过姜肆,那又怎么样呢?等姜家认下姜肆,只要改一个名字,谁都认不?出她来,就算以后?听说了什么事情,她们也没法说清楚姜肆到底是谁。
    至于石中意等人,那都是他的?心腹,没有他的?命令,他们绝对不?敢向外透露任何一点信息。
    所以最终还是要让姜家心甘情愿地认下姜肆。
    姜肆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她并不?觉得薛准这样的?做法有错,如果换作是她,她也是这样的?想法。
    只是她一直害怕,怕姜家的?人认出她,又怕他们认不?出她。
    父母兄弟之间,和?丈夫之间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况。
    倘若薛准当初没有认出她,她也并不?会说什么,只当做是缘分尽了,可?以坦然地接受他的?变心和?离去,顶多黯然神伤片刻,可?是父母亲情不?一样。
    那是刻在血脉里的?东西,叫人无?法割舍——至少,至少如果她的?家人们认不?出她,她一定会很?难过。
    倘若姜家是和?楚家一样的?做派,姜肆反倒不?会有任何的?难过,可?偏偏不?是,二十年后?的?第一次重逢,姜让将?她护在了身后?,只这一样,就足够使她动容。
    姜让派人来请她去给姜母看病,她答应了。
    她也想知道姜母的?身体状况。
    姜肆到姜家所住的?地方只需要一炷香的?功夫,这是薛准的?刻意安排,倘若姜肆愿意去和?他们见面,这个距离不?远不?近。
    出来接她的?是叶清。
    姜肆和?这个大嫂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太?多,但也不?算太?短,印象里,她是个很?不?错的?人。
    以前经常会有小姑子和?大嫂之间的?矛盾很?深的?说法,姜肆都嗤之以鼻。
    所谓的?婆媳、姑嫂之间的?矛盾大多数的?原因都是在于丈夫儿子、丈夫兄长的?不?作为。不?在中间调和?,两?边都是敷衍,继而?加深双方的?矛盾。
    姜让不?是这样的?哥哥。
    他会耐着?性子把所有的?事情都讲得明明白白,解决两?个女人之间所有可?能出现的?毛病,所以姜肆和?大嫂关系向来不?错。
    叶清小心看向姜肆,然后?也跟着?一怔。
    在看到她之前,她已?经做好准备,不?论接到的?人是什么性子,她都会好好相?处,就算是跋扈一些,那也不?是不?能接受——陛下的?命令,不?接受也很?难。
    但一看见她,叶清就知道丈夫为什么会说要让她先见一见母亲。
    她收起脸上的?愕然,仰起脸笑,领着?她往里走,一边说:“家里老太?太?的?病倒也不?算严重,就是时不?时的?会犯一下,倒也起了不?少的?太?医来看,只是都说不?能根治。”
    打起帘子,姜肆直直地往床榻上看。
    姜母卧在床上,也往外瞧——姜让没告诉别人,却告诉了母亲模样相?似的?事情,他怕自己的?母亲见到姜肆可?能会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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