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分钟过去,一个戴着黑框眼镜身材矮胖的男子推门,所有人都看过去,鱼微微站起来说:“我男朋友,从项城过来的。”
    他目光快速扫视过女孩们,最后停在温岁身上,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睛。
    “我叫庄建恭。”他嬉笑着脸皮上前,同她们一个个握手示好。
    叶棠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毫不掩饰嫌弃地甩手。
    庄建恭压根不在意她,目的性极强地转向温岁:“小姐姐真漂亮,微微还有这么好看的室友啊,我那个时候跟她视频,叫她给我看看你们,她还不愿意,原来藏着这么个宝贝啊。”
    “岁岁很少在寝室,她有活动要参加的。”鱼微微道。
    男子边笑边说这样这样,回到座位前眼神黏腻腻地在温岁全身梭巡。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他的眼神,令人反胃。
    犹如阴沟里窥伺的老鼠,不安好心。
    但家族调教的涵养令温岁不能表现出来不适,她借口去卫生间。
    回来时,包厢炸开了锅。
    鱼微微红着眼眶,而苏菡拼命拉着暴怒的叶棠。
    “岁岁,你来得正好,”叶棠甩开她的手,“要不要听听这个贱男人对你造什么黄谣?”
    温岁迟钝地啊了一声。
    下一秒,她察觉背后袭来一阵凉风。
    祁鹤逆着光倚站在门框边,轻快地吹了声口哨。
    “恰巧路过,一起听听?”他愉悦地弯了弯眼尾,“造什么,黄谣?”
    第5章 尘埃/
    chapter 5
    不只温岁,其余人皆为祁鹤的造访感到诧异。
    可他真的就像碰巧经过一样,饶有兴趣地盯着她们。
    温岁不敢回头,寒凉如藤蔓爬上她的脊背。
    但她安慰自己如果那个男的真的对自己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或许,或许,祁鹤能为她撑腰。
    他漫不经心地倚在房间的最外侧,但存在感不容小觑,这是庄建恭作为男人的直觉,他无端发怵,直觉告诉他那个男人不是善茬且颇具地位,甚至可能和那个漂亮的女孩有某种关系。
    不过,很快,他发现自己的直觉发生了错误。
    叶棠性子护短,放在古代多少是个替天行道的侠女,她直说不讳:“去看他手机,聊天记录肯定还没删,岁岁你去上卫生间的时候他私发给鱼微微的。”
    不仅是她,苏菡也瞄到了,饶是一向稳重的女孩,此时免不住冒火,“我说什么恭,微微算你女朋友吧,你给女朋友发这种下头的消息,你把她当什么。”
    “有种就把手机给我们看,敢口嗨不敢承认?才见一面就敢yy,私下不知道人品败坏成什么样子。”
    温岁问他你说了什么。
    庄建恭怂了,鱼微微眼泪掉得更加多,叶棠懒得跟他唧唧歪歪,直接勒令他解锁手机。
    六分钟前的对话,是他发给鱼微微的,前面都是小情侣的私房话,温岁不想多看,当食指滑到其中一条消息时,她停了下来。
    叶棠嗤笑一声:“哥哥操/你一个人会不会感觉不够?要不要叫你那个室友你们俩给我一起操?”
    说出来的语言往往更加震荡心灵,温岁出身名门世家,极少极少亲耳听到过这种污秽的字眼,愣在原地。
    苏菡骂了一句脏,干脆松开挡住叶棠的手,女孩猛地推了庄建恭一下,“这么爱幻想全世界女性都匍匐在你身下?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还室友都让你看看,你选妃么你!”
    庄建恭被推得踉跄,却没放在心上,而是转去看祁鹤。
    所有的人在听到这番话后,要么生气,要么呆怔,除了他,他一点表情都没有。
    就跟随随便便听个八卦似的,听完就拍屁股走人。
    温岁逐渐平复好呼吸,她睫毛颤得很厉害,一半因为那句话,一半因为祁鹤。
    他听到会怎么想,他们好歹是名义上的夫妻,他的性格又摆在那里,只有他踩别人的份儿,绝不允许别人染指他的东西。
    换作正常男女,别人意/淫自己的老婆,不把对方揍进icu都算他祖辈积德。
    当然,温岁也不奢望他能有多英雄救美,起码在学长角度,在同学角度,在联姻盟友角度,能出言让庄建恭说一句道歉。
    她会很开心的。
    可是,她在他那儿连他的所有物都谈不上,甚至更糟糕。
    祁鹤站在她身后,语调戏谑:“他说要操/你,温岁,是你先勾引的他么。”
    白天的索吻温存仿佛成了笑话,不,还有那些让她胡乱猜想的暧昧不清的话。
    就像掉下悬崖的瞬间被人捉住了手,期待重生的短暂一刻,救你的人松开了手,于是你望见头顶成片的乌云。
    天堂到地底,上帝掐灭了希冀的火种,世界轰然坍塌。
    所有人都沉默着不再说话,目光投向了温岁。
    叶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慢慢地慢慢地坐下来。
    温岁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回头,背影单薄。
    她咬着下嘴唇,再眨眼,睫毛濡湿一片。
    谁都不说话,无声的寂静震耳欲聋。
    “我...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她说,“抱歉。”
    她低头一口气跑到楼下,跑到灯火憧憧的夜市口,将自己埋藏在人声鼎沸之中。
    原先,她要让庄建恭道歉的,纵使性情乖软,也不代表她没有底线。
    但直到祁鹤说话,她的身体有什么东西被连筋抽去,她只想逃离。
    明明该说抱歉的不是她。
    女孩望着不断闪烁的手机屏幕,接起来电。
    他声音愠怒:“你去哪儿了。”
    “我车停在平安路,过来,带你去祁家。”
    温岁始终没有说话,他等了会儿,不耐烦地问:“你在怄什么气。”
    “没有,”她轻声说,“我东西落家里了,你先去吧,我坐地铁过去。”
    “行,别迟到。”
    半晌,温岁理了理头发。
    一个人走向地铁站。
    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说好不好,说差不差,她能够承担途中所发生的任何艰辛和苦楚。
    就和几个月前祁温两家决定联姻一样,那晚母亲唤她去书房,姐姐温如故也在。
    她坐在琉璃灯旁,绚丽的光辉映照在侧脸,真实且虚幻。
    磅礴的家产锁住了她,却没有锁住姐姐,她从小到大被老师被长辈称赞的乖巧渐渐演变成了病态的逆来顺受,不知何时,没有人再关心过她的意见。
    尘埃一般,可以遗忘可以不重要。
    几乎没有人知道她高二开始就喜欢祁鹤,所以当母亲说联姻对象时,温岁的第一反应是心定。
    不是如愿的欣喜若狂,不是暗恋窥到曙光的惊讶,而是心定,是漂流的浮萍找到落叶归根的土壤。
    佛说,一切有为法,皆是因缘和合。
    即便是孽缘,即便是苦果。
    母亲说为了温家的既得利益,后面的长篇大论温岁听不懂,最后她说——
    “嫁去祁家要多忍让,当一个好妻子,爱情是可以牺牲的,我知道岁岁很乖,一定不会让爸妈失望的。”
    “你姐姐的性格和祁鹤犯冲,我也问过她,她暂时对祁鹤没有感情,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
    “对啊,”温如故道,骄傲地扬着脖颈,“我干嘛要嫁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犯贱吗。”
    结婚后的没几天,祁温两家联合成立的新兴公司上市,在商圈引发又一轮的动荡。
    温岁坐在空荡的卧房,阅读着新闻,冲调的咖啡亦不再冒着热气。
    她刷着朋友圈,看见姐姐新发的甜蜜状态,围观他人的浪漫和幸福。
    日复一日,温岁站在疾驰的地铁里,望着窗外快速飞过的白色光点。
    下一站,榕官路。
    祁氏别墅。
    她看见林管家站在铁门外,气势恢宏的别墅城堡灯火通明,他彬彬有礼地迎接:“温小姐,请跟我来。”
    走进会客厅前,温岁拿出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
    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她扬起浅浅的笑容,推门迈入。
    祁鹤是家中独子,今天他堂弟祁漱礼也在,正兴致缺缺地窝在沙发打游戏。
    温岁在旁边站了一会儿,颜明萤下楼:“漱礼,你嫂子来了怎么不招呼?”
    温岁摆摆手说不用,她弯腰虚点了点少年的屏幕,“按这个,走这边。”
    他正苦于关卡的难过,忽闻清丽的女声,病急乱投医,女孩指导得有条不紊,随着屏幕出现红色的“过关”二字,他长舒一口气,仰起头望她。
    “你好,我叫温岁。”
    祁漱礼回忆须臾:“我记得你,你是祁鹤哥哥婚礼上的新娘,没想到你游戏水平还挺高,这关我和我同学都钻研好几天了。”
    “之前玩过。”温岁抿嘴笑。
    颜明萤走到二人身边,“漱礼这孩子啊就是不学无术,岁岁,你怎么没和阿鹤一起过来?”
    她垂眼:“我东西落家里回去取了,就让他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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