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舒了口气,眼睫一落,下定了决心——
    “……我不要了,你不想给的东西,我不要了。”
    他想,或许是自己太着急了,此刻她不愿意敞开心扉,不代表以后也不愿意,一直疼她,总能把她焐热。
    不管这段关系怎么定义,反正她逃不掉。
    沈止初呼吸停了一瞬,几乎错愕,“……真的吗?”
    他愿意退到炮.友的位置上?
    不知为何,他要后退,她并没有松一口气,心里涌现的反而是酸涩和痛楚。
    “真的,”一直徒手拆墙,他已经疼习惯了,“我不阻止你,如果非要去元德,我陪你去,等我把这边处理好。”
    所以他不是后退的意思。
    不是后退到炮.友位置的意思。
    一瞬间,她心里被喷涌的安心感淹没。
    短短几秒钟内,心情经历了如此之大起大落,神经末梢几乎麻木,她愣愣地,眼眶迅速盈满了泪水。
    她卑劣的想法,在自己内心,被撕开,无所遁形。
    是她卑鄙,是她口是心非,明明内心渴望,却恐惧以后会受伤的可能性,因而一再给他点甜头又把他推开。
    在误以为他要真的放弃的时候,她内心的错愕和苦涩,无比清晰。
    是她过分,打着冷静理智的旗号,一直在践踏他的真心。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话,竟也能如此轻易地引起她的情绪波动?
    或许是从他要住在这里,她内心其实并不想抗拒开始。
    不要再骗自己了,其实更早,在down包厢,她落入他怀里,那一刻她就已经被放弃抵抗的想法淹没。
    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滚落。
    傅予沉眉头皱起,“怎么又哭了,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她摇头。
    他将她抱起,放到窗边的长沙发上,去转角柜倒了杯温水,递到她唇边,“喝了。”
    她呆呆地接过。
    手机一直在震,傅予沉拿起来。
    热搜和撤热搜的事当然惊动了傅之愚。
    今天必须要回傅宅一趟,把事情处理清楚。
    “你自己坐一会儿,我去换个衣服。”
    她点头。
    换上西服,他臂弯里挂着大衣,从更衣间走出来。
    沈止初看着他,“要走了吗?”
    她的表情是一种奇异的平静,差不多跟下定决心要去死一样。
    “要回老宅一趟。”
    他俯身亲她,“我今晚把事情处理好,明天来找你。”
    “你不要再来了。”
    傅予沉一时间没听懂。
    “以后都不要再来了,炮.友关系,我也不想要了。”
    她要趁根还未扎得太深,连根拔起。
    今晚被她的言语和态度反复刺激,此刻听到这话,傅予沉几乎已经麻木了。
    吵了半天没有任何用处,他选择自己退让,再给她一些时间,可最后得到的竟是釜底抽薪的结果。
    沉默。
    傅予沉面无表情,“我今天踏出这间主卧的房门半步,以后就不会再来纠缠你。如你所愿。”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极平静,“沈止初,你要我走吗?”
    沈止初垂着眼睫,不说话。
    过了大约十几秒,她才抬头看他,淡淡地说,“……你怎么还没走?”
    傅予沉闭眼深深舒了一口气,转身大步离开。
    主卧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沈止初被这声音震醒,愣愣地看着冷冰冰的门。
    她梦游一样,起身,走过去,打开。
    门外当然没人。
    躯体先于意识行动,她赤着脚,走下楼梯,一直走到别墅门口。
    迈巴赫已经开走了。
    门外只有萧瑟冬夜里的一地冷雨。
    第42章
    简正和沈止初疑似恋情的热搜,在那一晚突然出现又突然销声匿迹,就像从没有存在过。
    元德律师备好的那份声明,也到底没有发出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有人摁响了翠岸别墅的门铃。
    仲姨匆匆小跑过去开门,门外是个四十多岁的西装男人,面相温和稳重。
    他递过来一个纸袋,“药和注意事项都在里面,请您转交给沈小姐。”
    仲姨睡得早,完全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一听是药,关上门就立刻打开看。
    一看就愣住了。
    怒气冲冲敲开主卧门,“初初,他不做措施?你不能惯着他啊,骂他了吗打他了吗?”
    “……昨天是我要求的,家里没有准备。”
    “……”仲姨恨铁不成钢,“你要求的又如何?这不是他的责任和义务吗?都谈着恋爱了,家里还不准备好必需品?”
    按照原来的节奏,傅予沉应该在出差回来当天就派人把东西准备好。
    可是,当天一进门,他就在这里看到了严宝华,于是心里冷下来,这件事已经在他内心划了叉。
    他没想过要发生,自然也就没准备。
    可他的这番心路历程,仲姨和沈止初自然不会知道。
    说出去可能也很难让人相信,昨晚吵成那个样子,竟然还能发生,甚至后来吵着吵着,又去亲吻。
    沈止初笑了笑,“只吃这一次,应该没什么事。”
    “不行,下次他来,我一定要狠狠教育他。”仲姨说,“这些东西,以后我加到日用品清单里。”
    “不必了,”沈止初唇角还挂着笑意,“我跟傅予沉,结束了。”
    仲姨一愣,仔细看她的脸,这才发觉她脸色的异常,白得像是随时能晕过去。
    伸手去试,额头滚烫。
    昨夜经受了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又赤脚在冷雨里站了许久,会发烧也正常。
    好在家里常备着退烧药,仲姨给她吃了,又让她回床上休息。
    晕乎乎睡到傍晚。
    发了汗,浑身黏腻,沈止初去洗了澡,围着浴巾站在洗手台前,打开镜柜。
    傅予沉的剃须刀。
    她的目光平静无波从其上掠过,拿起护肤品,抹了脸。
    去更衣间换上睡裙,走出几步,她又返回来,打开镜柜,将剃须刀扔进垃圾桶。
    哐通一声。
    沉甸甸的。
    心脏跟着一阵坠痛。
    现在的一点点痛,总好过将来的钻心剜骨。
    她没做错。
    本来么,她也做不来柔顺的样子,傅予沉的性格,适合有个温柔的伴侣。
    她也一样。
    他们都太硬太锋利,即便在一起,也总要刺伤对方。
    在这里结束,再好不过。
    毕竟也不亏,她总归是跟他做过一次了。
    恋人情侣该做的,他们都做过了,恰到好处,不多不少。
    这么想着,沈止初重新钻进被窝。
    侧躺着,视线不期然落在那张单人沙发上。
    法式柔软的云朵沙发,低饱和的奶杏色。
    傅予沉穿着黑t恤坐在上面时,沙发的柔软和他的俊美锋利对比很强烈。
    每一次在灯下看他,每一眼,他都让人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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