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良和黎姐交换了个眼神,闲来无事也都坐了过来。
    一时间,庙宇里的气氛十分融洽和谐。尤其是在奥特曼变身的时候,崽崽们全都起来学着动作,既滑稽又可爱,逗得大人们咯咯直乐。
    戚迷偷偷溜出门去,拿着砍刀坐到了庙宇门口,处理剩下的半截木头。
    地面潮湿,她要在孩子们睡觉前做出个平展的木板将他们睡觉的地方垫高,避免潮气侵体着凉。
    正认真砍着树皮,一抬头,大队不速之客从远处走了过来。
    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武器,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戚迷起身,找了根木棒穿过庙宇上的两环,将大家暂时先困在了里面。
    孩子们正看得尽兴,时不时还能传来激动的叫喊声,除了守在门边的郑媛媛和杜瑞,没有人注意道这一细微的响动。
    郑媛媛试着推了下门,从交错的门缝中盯向戚迷。
    她手持砍刀,一动不动的目视前方,好像个即将要上战场的女将军。
    “出什么事了?”她担忧问道。
    戚迷微微侧目:“没事,应该是蒯氏一族的人找来了。”
    今天她把人家宅子搞得那么热闹,这么大个家族势必咽不下这口气。宅子的角落里都安装了摄像头,肯定拍到了她和陈半仙儿一同进门的样子,找过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郑媛媛哦了一声,思忖了两秒:“戚老师,记得下手轻点。”
    听得出来,她是在很认真的在嘱咐。
    戚迷一听,笑了,忙将手里的刀放到地上:“放心好了,本来今天强闯人家宅子就是我不对,不会动手的。”
    两人刚说到这里,蒯氏一族派来的大部队已经走了过来,在离庙宇几米的位置站定。站在最前面的是个穿着黑色旗袍的女人,四五十岁的样子,黑发红唇的样子很有气场。
    “今天是你闯了蒯氏庄子的喜丧厅?”她抱手道,蓄势待发要吵架的架势。
    戚迷微微颔首:“抱歉,我是外地来的,不知道您家的规矩,冒昧打扰了。”
    可女人并没有想接受这个道歉,手帕掩着口鼻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这座庙宇:“这地儿又脏又破的看着就影响情绪,既然你承认了那大家就都别浪费时间了,管家,动手。”
    “是,夫人!”
    话音刚落,打手们全都举着武器就冲了过来。
    戚迷立即用脚尖勾起地上砍刀踢到半空中,潇洒接住。她这一个动作看着简单,其实大有门道,一来告诉了他们她手里有刀,二来也展示了自己是练家子,这些打手要想再抓人,心里都得掂量掂量。
    果然,打手们急急停下步子,面面相觑。
    戚迷:“今天闯进你们的喜丧厅是我不对,但我一没拿你家的东西,二没破坏你家的东西,今后我也不会再去……你们还想怎样?”
    女人冷哼,剜她一眼:“这点小事,我们蒯家大人有大量才不跟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计较,可是你这个外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碰了我们家神灵钦点的媳妇儿,阿鸾就是跟你接触后,现在腹痛难忍,主家老爷看了监控录像很生气,非得让我们把你带回去,乱棍打死在神灵面前才行!”
    说着,她一挥手,再次命令打手们出手。
    打手们相互使了个眼色,举起刀斧围攻而去。
    只见戚迷眼眸一凛,手持砍刀游走在众多打手间,毫不费力就摆脱了他们,擒贼先擒王,将刀架在了女人的脖子上。
    女人感觉到脖子一凉才回过神来,吓得尖叫声划过长空,落在了庙内众人耳中。
    不久,门口就传来了孩子们和大人们相互交谈的嘈杂。
    戚迷扫了眼哐哐作响的大门,轻嗤:“你们蒯家讹人可真有一套,我不过就扶了下那个女生,现在就连她肚子疼你们都来怪我,怎么我是毒蛇吗,碰她一下,她就肚子疼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主家下来这个命令,我没办法只能照做!”女人吓得浑身发抖,“姑娘姑娘你消消气,莫要一不留神再伤了我,这样吧,我、我再回去问问,您能不能先放了我?”
    戚迷垂眸盯她两秒,放下刀一把将她推开。
    女人被吓得腿软,连连道谢后就赶紧让管家搀扶着她回去。打手们看着戚迷冷脸的样子,自知打不过不想将小命丢在这里,便赶紧跟着这两个领头人离开。
    “呵,被我碰一下就肚子疼了?”戚迷越想越觉得可笑,心说自己要是个男的,还不得怀疑她和那个女生有染?
    她收刀走回,抽出锁门的木棍打开庙门。
    陈半仙儿像个巨型炸弹似的弹了出来,光线太黑,他只能依稀看出远处有几个活动的影子:“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蒯家来人抓你,被我帮你挡回去了。”戚迷开起玩笑。
    陈半仙儿信以为真,马上认真而又严肃的握着她的手:“女侠,仗义!”
    戚迷轻笑,将手抽出。
    这件事来得突然又去得匆忙,大家只将它作为了一个小插曲,八卦完了之后又都纷纷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点开暂停键,继续看着电影。
    各就各位后,戚迷也坐回到了台阶上,一转头,发现蒯良还直愣愣地站在门口,目光遥望着远方。
    刚才她就是顾及到蒯良的心情,才忍着一大堆吐槽蒯家的话,推出来陈半仙儿作为挡箭牌,虽然蒯良是家族被逐出门的人,但毕竟都是姓蒯,势必不会喜欢听着一大群人对自己的家族指指点点。
    戚迷拿着刀,像个没事人似的继续砍木头。
    不久,蒯良缓缓开口问道:“蒯家应该不是为了老陈过来的吧?以往他蹭吃蹭喝,蒯家从来都没有来过人,你当人家真的不知道他是去蹭饭吃的吗,人家大度,不计较罢了。”说着,他垂头盯向戚迷,“蒯家是为了你来的,对不对?”
    既然话说到了这里,戚迷没有再隐瞒,嗯了一声。
    “蒯家找你因为什么?”
    “因为我碰了一下他们家神灵钦定的媳妇,现在那个女生肚子疼,蒯家说是因为我。”
    蒯良听罢,冷笑一声:“果然,这么荒谬的理由只有蒯家能做得出来。”
    戚迷瞄了眼他的表情,没有继续接话。
    她不作声后蒯良也沉默了,两相沉默间,蒯良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庙宇。
    戚迷起身将门关上,一切又恢复如常。
    *
    *
    *
    另一边,女人带着一群打手无功而返后,更是引起了主家老爷的勃然大怒。
    主家老爷名为蒯未天,已然耄耋之年,但是精神矍铄,穿着一身庄重的黑色长褂坐在椅子上,双手扶着拐杖,虽不睁开眼,但那微微转动的眼球好似也能准确剜在每个人的身上。
    女人、管家和打手们全都跪地,不敢抬头。
    “让你们做这点小事都做不了,真不知道我蒯氏一族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因为年纪大了,蒯未天明显有些气不足,这句话都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气得拐棍哐哐敲地发出震怒的响动。
    女人叫做蒯珍珠,属蒯家分支的一脉,地位很低,本想趁着这个好机会能够提升些地位,没想到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跪地连磕三个响头:“对不起主家老爷,我对不起蒯家,我是废物,是我没用!”
    “够了!真是吵死了!”蒯未天又用拐杖敲了下地。
    蒯珍珠忙闭上嘴,保持着磕头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安静间,一个西服打扮的中年男人轻敲了两下门,很有规律的一长一短。
    这时候,蒯未天才慢悠悠睁开眼,一双犀利的鹰眼投来视线:“她怎么样了?”
    中年男人是家族里的家庭医生,名叫蒯博,听主家老爷问话后,上前跪地回话:“回主家老爷,阿鸾姑娘没事了,只是一般的肚子胀气,大概是吃饭的时候从窗口掉了下去,憋着气了,没什么大碍。”
    “没什么大碍?”
    “……”
    一听蒯未天这口气有些不对,医生也急忙俯身磕头。
    蒯未天:“她在净守期间接触了外姓人,这叫没有大碍?若到了日子,神灵认为她不洁,再不接受这门亲事怎么办?到时候我蒯氏一族的未来,都断送在了那个外姓人的手上怎么办?!”
    “主家老爷放心,我定然想尽一切方法将那个该死的丫头带回来,绑到神灵面前乱棍打死,给神灵出气!”蒯珍珠趁机大声表忠心道。
    蒯未天没有说好还是不好,盯了她几秒后,突然像是响起了什么,颤巍巍的杵着拐杖起身。
    “跟我去神灵面前卜一卦,看看神灵到底想要怎么处置那个外姓人。”
    “是。”
    蒯珍珠和医生赶紧起身,与蒯未天保持着一定距离,到达了那间放置着神像的祠堂。
    屋子外面亮着一排灯笼,灯笼下方是两方香火祭坛,按照蒯家的规矩,要在门外给神灵点了三炷香后才可以进入,且门口专门会有个看香人,等到门口的香快要烧尽的时候,他就会在门口拉动响铃提醒,里面的人须得马上出来。
    要想再进,还得再点三根香。
    三人走进屋子,由蒯未天在最前面,蒯珍珠和蒯博跪在左右两边,进行向神灵的问卜算卦。
    蒯家的神像是位面相平和的尊者,通身以黄金塑身,双手举到头顶作拈花状,垂眉敛目的样子带有几分垂怜苍生的慈爱。
    神像左右两边点着一十八盏长明灯,光亮与黄金的碰撞带来金光璀璨,更显其神圣不可侵犯。
    这是请进家来的神灵分身,主神像在地宫。据说蒯家的老祖宗在机缘巧合下发现了那位主神后就为它修建地宫,并塑造金身请到了家里。
    只见蒯未天将拐杖毕恭毕敬放在身前,拿着龟壳做的签筒轻摇了五下,然后在地上铺着天干地支八卦图的位置,将里面的几块蛇骨倒在上面。
    蛇骨上用红色朱砂写着几个奇怪符文。
    蒯未天看了一眼,表情不自然地皱了下眉,然后将这几块蛇骨收起,又卜了一卦。
    两卦相同,此乃天意,若要是再卜第三挂就是对神灵的不敬,蒯未天便收起了签筒,杵着拐杖起身,出了屋子才敢传达此次神灵的神谕。
    “神灵慈悲,说是不予那个外姓人计较,这件事便就过了吧。”
    蒯珍珠和蒯博对视了一眼,顺从低头:“是。”
    第117章 纸扎人
    蒯氏庄子, 喜丧厅后院。
    砰砰,门口传来两声轻叩,紧接着, 一个头后挽了个发髻的女生推门而入。
    面容虽看着不大, 但眉目间却有几丝老成沉稳。
    “小芸, 你来了!”躺在床上的蒯阿鸾看见来人,忙坐起身。
    小芸同为蒯家的支系女儿, 与蒯阿鸾的岁数相仿, 只因没有在配天婚的时候被神灵钦定, 便留在主家冲喜嫁给了主家的一个草包儿子,虽然行动稍比蒯阿鸾自由一些, 但双眸中的光亮已然无了。
    见蒯阿鸾费力起身,小芸忙疾步走到床边, 将她按下:“听说你肚子疼了, 是怎么回事?”
    “不打紧的,只是胃胀气而已。”蒯阿鸾抱歉笑笑, 自然的拉过小芸的手。
    她的手指纤细, 皮肤白净清透,说是纤纤玉手也不为过, 与当初刚来到主家时,那一双粗糙干活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以小芸对自己的这个命运算是又爱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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