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敷衍我?”沈诉诉挑眉道。
    “并未,只是男子身体温度高些,是正常的。”顾长倾继续说道。
    “我阿爹很少抱我,他的怀抱虽然也是暖的,但也不像你这样。”沈诉诉道。
    “我习武。”顾长倾领着她走过院门附近的门槛,他的长腿迈了进去。
    “也是,我爹笨得很,不会武功。”沈诉诉点了点头,满意了。
    顾长倾想到了沈严朝他横出的一剑,他想,沈严年轻时应当也有一身好功夫。
    “沈老爷是个聪明人。”顾长倾道。
    “那当然。”沈诉诉轻笑一声。
    说着说着,已来到她的房门外,顾长倾来到廊下,收了伞,将之搭在墙边。
    伞面上绘着江南的烟雨桃花,附着的雨滴汩汩往下落。
    周遭的一切都湿漉漉的,缠绵潮湿,那缱绻的气息似要将灯笼里燃着的一簇火浇熄。
    “伞和灯你拿回去。”沈诉诉走进自己的房间,她交代道,“我还有。”
    “好。”顾长倾看着她在昏暗光线里的伶仃身影说道。
    他替她关了门,屋中,沈诉诉点了灯,朦胧的光线将她的身影映照在月白的门纱上。
    顾长倾看到沈诉诉进了屋中,很快便把自己披着用来御寒的短绒袍子脱了下来。
    她性子急,一扯便将那袍子拽下,朦胧门纱上映出窈窕柔软的女子身体弧线。
    沈诉诉走了几步路便累了,胸口上下起伏着,她将桌上的茶水饮净才缓了过来。
    门外,顾长倾猛地转过身子去,他的脖颈上映出下颌线美妙的阴影,喉头微微滚动。
    他将搭在门边的伞拿了起来,步入雨中。
    夜雨之中,雨声簌簌,他手里提着的灯笼随着湿润的风微微摇晃。
    春雨连绵,他踩出的步伐,在青石小径上溅出深浅不一的水花。
    小径旁,幽绿的草丛里,艳色的花在黑暗里静悄悄绽放。
    沈诉诉抱着顾长倾给她的暖炉躺到了床上,她将这小巧的金属笼子把玩着。
    不知为何,她有些心绪不宁,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着。
    顾长倾离开时,她听到了他在雨中有些乱的脚步声,还有那扑簌乱响的雨落声。
    他在慌什么?
    沈诉诉眨了眨眼,没懂,只抱着暖炉,悠悠睡去。
    ——
    几日后,沈诉诉要成婚的消息传遍整个长洲县,而后便是整个江南。
    若要问起她成亲的对象是谁,沈府里的下人一边喜气洋洋地准备婚事,一边很快回答。
    “就是咱们府上新招来的侍卫啊,保护大小姐那个。”
    “可能保护着保护着,咱们大小姐就很满意了吧。”
    “两个年轻人,两情相悦,咱们老爷又不是在意出身地位的人,就让他们成亲了呗。”
    长洲县的酒楼里,只顾着讨论八卦的无聊书生们说起此事。
    “不是说当今圣上看上了沈小姐么,怎么,皇帝还能看着沈小姐成亲啊?”
    “要我说,圣上也就是不够喜欢她,若他真喜欢,就算她有了夫婿,也要抢过来。”
    “诶诶诶,这话可不能乱说,圣上通情达理,自不可能做这等棒打鸳鸯的事,是那沈小姐自己不识趣。”
    “唉,可惜了,江南第一美人就要嫁给自己府中侍卫了,这侍卫一没地位,二没钱,这日子可怎么过哦。”
    酒楼里的谈论声渐渐大了起来,沈诉诉名声在外,她的事经常是许多无聊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
    正讨论得热火朝天之时,酒楼里斜刺里却忽地飞出一柄短刀,直直劈在了那几位喝着酒菜讨论的书生中央。
    “说的什么话?”一人自酒楼上的上房里走出,将桌上的短刀收了回来。
    他模样俊朗,身着一袭青衫,身姿风流俊逸,正是那闻名江南的第一才子梁昭。
    “梁公子——”毕竟是苏州刺史之子,旁人都认得他,那几位书生赔着笑恭敬唤道。
    “再多嘴一句,将你们都绑到长洲县的县衙里。”梁昭的眉头紧锁。
    “梁公子,您怎么来长洲了?”有人好奇问道。
    “我怎么来了?!”梁昭咬牙切齿说道,“当然是沈老爷亲自到苏州,给我一家递了请柬。”
    “——邀我来参加,沈诉诉,沈姑娘的婚事。”梁昭的脸色臭得很。
    旁人不敢再多问,一哄而散。
    ——
    沈府里,沈诉诉正美滋滋地挑选着自己婚服的样式。
    她笑眯眯的,一看心情就很好。
    “小姐,您真的给梁公子送了请柬啊?”小满好奇问道。
    “当然了。”沈诉诉歪头说道,“那个臭小子,我要他知道,他不娶我,有的是人要娶我。”
    她正说这话的时候,顾长倾刚从门外走进来。
    他听到了沈诉诉与小满的对话,他只知沈诉诉被拒绝过,但并不知此人名姓。
    “梁公子是谁?”他将布庄送来的红缎拈起一角,状似漫不经心问道。
    作者有话说:
    是谁!!!写剧情抓耳挠腮,写感情文思泉涌。
    原来是扶桑知我啊,那没事了。
    第13章
    你骗我
    “梁公子……”沈诉诉没感觉哪里有点不对。
    她随口应道:“就是那个胆敢拒绝我的臭小子啊。”
    在平江书院的时候,梁昭表明心意前,他们相处得还算不错。
    梁昭喜欢她,什么事都顺着她,所以她还挺待见此人。
    至于后来拒绝她,就是后话了。
    顾长倾想起他刚醒过来的时候,沈诉诉过来见他,见了面,第一句就唤他登徒子。
    沈诉诉唤梁昭那句“臭小子”,似乎与她唤他的时候,语气是一样的。
    他的长睫微垂,又道:“请他做什么?”
    “顾南舟,你生得比他好看,功夫也比他好。”
    沈诉诉理直气壮道:“我请他,当然是为了气死他。”
    “不过人家是江南第一才子,你自小习武,还失忆了,所以在文采这一块,还是被他赢了去,真可恶!”
    沈诉诉自言自语道。
    顾长倾知道沈诉诉孩子气,什么都喜欢和别人比一比,就连这夫君,也要分出个高下来。
    他有些无奈,摇头轻笑一声。
    “顾南舟,你笑什么?”沈诉诉将自己面前深绿色的布料举到胸前,比了比,又问道。
    “我不会让他比过我。”顾长倾道。
    “没关系,我主要看脸,你长得比他好看就行。”沈诉诉倒是大方。
    “我习武时候,也略读了一些诗书。”他掩唇轻咳一声说道。
    “这样吗,到时候你可是要给我作诗的,我连帮你作诗的夫子都请好了。”沈诉诉兴奋道。
    “你既然可以,那我就把他辞了。”她继续说道。
    “可以。”顾长倾低眸,将面前一匹颜色较深些的红缎拿出,“穿这个。”
    “那我穿哪个好看,我觉得红色鲜亮些,但我爹说女子一般婚服着绿色,更庄重。”
    沈诉诉挑着自己面前那些深浅不一的布料,有些拿不定主意。
    “你若愿意,便穿浅些的颜色,与春日正相衬。”顾长倾为她挑了个颜色。
    “行,我穿什么都好看。”沈诉诉笑眯眯的。
    她对于婚礼真正的意义没什么概念,她只是想打扮得美美的。
    顾长倾凝眸看着她,此时此刻竟有了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这分明只是一场形式上的婚姻,他却意外地上了心。
    沈诉诉的笑颜映在那鲜明的丝缎之后,他的长睫微颤,恍了神。
    即便沈府的人明知这婚事是为了保住沈诉诉不进宫,但这礼数是做全了。
    沈严知晓顾长倾的真实身份,没让他入赘过来。
    ——他怕死了的顾长仪气得还魂过来捅他一剑。
    沈家生活富庶,实际上沈严本人身为县令的俸禄并不足以支撑这样富裕的生活。
    沈严有一远方表弟,名唤闻泽,与他感情甚笃,比亲兄弟还好。
    闻泽从商,前些年去了西域做生意,到现在还没回来。
    但闻泽的产业还留在江南,他又未成亲,所以名下产业皆交由沈严打理,收入也都交付到沈严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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