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他们六点就走啦。妈妈,这些爷爷奶奶叔叔阿姨说要来感谢你,还带了好多礼物。”周元濯示意她弯腰,在她耳边悄声说道,满眼写着“妈妈我为你感到骄傲”。
    一听感谢,叶萝萤就明白了。
    钱是孩子他爸出的,她又白得了好名声。
    叶萝萤刚想直起腰,就听周元濯咦了一声,表情惊喜又害羞:“妈妈你把我送你的花戴到头上啦!”
    边说边伸出手,小心地在她的发髻上摸了一下,还轻轻捏了捏,语气忽而转成了懊恼:“我应该多摘点的,我再去摘!”
    叶萝萤立马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忙道:“够了够了,再多我头上就戴不下啦。”
    她在脑后盘了个双麻花辫发簪盘发,中间横穿一根木簪,将发髻牢牢固定在后脑勺,最后将四朵雏菊去掉根茎,别在发髻上。
    头发太多,为了梳好这个头,叶萝萤手都举酸了。
    “好吧。”周元濯又垫着脚摸了一下她头发上的花朵,眼睛亮晶晶的。
    这时有人咳嗽了一声。
    叶萝萤直起腰,朝声音方向看过去,村支书上前两步,很是激动:“小叶,我们全村上下都很感谢你的帮助,真的谢谢你给我们修桥和学校,帮我们请老师,出钱让娃上学。”
    “你要走了,我们也没什么好送的,没啥值钱的,就拿了点自家的东西,你可一定收下,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他说着抬起手,手里油光水滑的大公鸡拼命扑腾。
    再看其他人,都纷纷将脚边的东西提起来,热情劝她收下,鸡鸭鱼肉,水果蔬菜,还有一蛇皮袋稻谷。
    “叶老师,真的很谢谢你,您赔了三倍的钱给我们,却不要稻子,这……这是我家昨晚弄出来的稻子,晒干了,但是来不及脱壳了,叶老师别嫌弃。”
    一个女孩子上前,脸颊红扑扑的。
    彭小云心里激动难抑,她还在发愁该怎么说服家里让她继续读书,就听村支书说叶萝萤要设立奖学金和补助金,而且还因为她救了周元濯,叶萝萤为了感谢她,承诺资助她到大学毕业。
    “大家太客气了——”
    叶萝萤刚想婉拒,只见那个骑着摩托车来接她的大姐拉着一双儿女上前,激动地他们说道:“快,快给叶老师磕头!”
    把叶萝萤吓得不清,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使不得使不得!”
    “叶老师,我男人没了,上有老下有小,老人要吃药,孩子要上学,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姐语无伦次,眼含泪花,“他们姐弟给你磕个头是应该的。”
    不等她再说,两个孩子就又要往下跪,叶萝萤急中生智,大喊一声:“不行!大师给我算了命,别人给我磕了头会坏我的运气,别磕头啊!”
    这一声把人震住了,姐弟二人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这时周元濯跑过来,很严肃地说:“是真的,阿姨,我妈妈是明星,明星都很信菩萨的。”
    大姐一听,犯了难,喃喃道:“这,这,我……”
    她将攒了好久的二十个鸡蛋提了过来,但是觉得这东西太少了,比起叶萝萤对她家的帮助,不值一提,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让孩子们给人磕个头。
    “毛毛送了我好多萤火虫,我很喜欢,是我收到过最喜欢的礼物之一,就当是感谢我妈妈啦,”周元濯将手中一个白色的纱布袋子举高,小大人似的,“我开心,我妈妈也会开心的,是吧妈妈?”
    乌溜溜的眼珠子期待地望着叶萝萤,她重重点头:“对。”
    周元濯咧开嘴,笑得很傻,精致的五官都透着一股傻气。
    “元元,我可以去上学啦,和我姐姐一起上学,以后我们考上大学了来找你玩。”毛毛和周元濯差不多高,看着却瘦弱许多,头发黄黄的。
    他拉着姐姐,兴高采烈,同样瘦弱的女孩子露出个腼腆的笑,没有说话,只感激地看着叶萝萤。
    毛毛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即使是义务教育,还是有学杂费,家里负担不起两个孩子同时上学,她妈妈无奈之下,想让毛毛推迟一年上学。
    突然有人要修桥和建学校,出钱资助他们上学,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元元说叶老师信菩萨,其实对她来说,叶老师就是菩萨,她偷偷地想。
    “好啊,我家在a市,我给你留地址。”周元濯兴冲冲地和毛毛去找纸笔了。
    眼看其他人也要上前来向她道谢,叶萝萤赶紧提高声音:“乡亲们,别这么客气,我只是做了一点小事,大家的心意我心领了,东西就不收了,大家留着给老人和孩子补补——”
    村里的经济条件是真的差,光是小孩儿她都看到几个营养不良的,看得她都不忍心。
    但是救急不救穷,改善交通和教育情况是她最大程度能帮到他们的了。
    “叶老师你就收下吧!”
    “不收我们就不让你走!”
    村民们七嘴八舌,院子里闹哄哄的。
    盛情难却啊这是,叶萝萤急忙双手下压,提高音量:“大家听我说——”
    这一伸长脖子,就看到院门口有几个明显异于村民的人。
    有男有女,有中年人,也有年轻人,他们衣着朴素,但也和村民们有很大区别,脸上都是欣喜和不可思议。
    这样的形象,叶萝萤在电视剧里看过。
    什么剧?扶贫剧。
    她这一眼,恰好和站在最前头的中年人对了个眼,他立刻露出个笑,十分客气热情地朝她走过来,声音洪亮:“太感谢你了,叶老师,您真是及时雨啊。”
    后面的人也都跟上,叶萝萤这才注意到,还有人举着一台摄影机。
    见她盯着摄像的人,中年人急忙解释:“我们是扶贫办的,录像是想将叶老师的善举作为一个宣传素材,你不愿意也没事。”
    “没事,录吧,但是别放丑图啊。”叶萝萤开了个玩笑。
    她倒不介意被拍,让她惊讶的是,自己竟然没察觉到有人在拍,这镜头感不行啊,得下功夫练练。
    “一定一定。真是太感谢叶老师了——”
    中年人热泪盈眶,由于地势原因,这个山村即使扶贫扶了好几年,还是收效甚微,上面又财政吃紧,修桥的预算都批不下来,一众扶贫干部头发都急白了。
    从天而降个大善人,他们都不敢置信,半信半疑,直到今早上面通知他们,确实有人来联系商议打款事宜。
    那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大家一起合个影吧。”一个年轻人提议,获得一致赞同。
    叶萝萤自然是在c位,恰好看到周元濯跑了过来,挤不进来,急得跳脚。
    她忍不住笑,忙招手唤他,前面的人自动让开一条道。
    叶萝萤一把将他抱了起来,面前镜头,展开笑容。
    院门外半个肩膀一闪而过,就这一眼,隔着一个院子,还是能看出是这人身上的西装极其考究。
    她有点惊讶,脚上沾了点泥都浑身不自在的人居然进山来了。
    不知道看到这青山绿水,周钦被俗世污染了的心灵有没有被涤荡一番。
    时候不早,得启程了,热情感恩的村民上演了一场十八相送,最后叶萝萤坚决制止他们要送出山的想法,并再三婉拒了大家的礼物,终于踏上了归程。
    直到出了大山,走到了大马路上,叶萝萤才又看到了周钦。
    路边停了四辆车,他正在眺望远处的高山,旁边站着他的下属,以及她的保镖。
    “你跑这么快干嘛?转个身的工夫就没影儿了,不好意思见人啊?”
    叶萝萤随口说道,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啊?这训儿子一般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周钦却好似没注意到她的口气,目光有点怔怔的。
    刚才只看了一眼,只看到叶萝萤把头发扎了起来,这会儿近距离看了,才知道原来她是挽了一个髻,乌黑的发髻上还簪着几朵野花。
    只有一元硬币大小。
    这野花是她身上唯一的装饰,甚至连妆都没化。
    她现在不是很爱珠宝了吗?怎么连个项链都没戴?
    太素净了,她这样的容貌,就该配名贵珠宝压一压才对,不然显得过于明艳凌厉,让人心慌。
    周钦心里咯噔一下,刚才那股空落落的感觉又来了。
    但他面上不显,很自然地移开目光,淡声道:“免得打扰你拍照。”只是藏在裤袋里的手却暗暗紧掐掌心。
    叶萝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拍完了,我先回去了,”她摆了摆手,“你去忙你的事吧。”
    “我有什么事?”周钦拧眉。
    叶萝萤诧异出声:“你不是说你只是顺路来看看吗?看完了,该去办你的正事了。”
    有人噗嗤笑了出来,急忙捂着嘴背过身。
    周钦无奈的表情让叶萝萤也哈哈笑了出来。
    每次见面都要噎周钦一回,任务完成√
    可惜现场敢笑出声的就她一个,其他人垂着眼皮,不敢乱动,连她的保镖都把头瞥向了一边。
    怕什么,周大总裁又不会因为自己吃瘪被人看到了而杀人灭口。
    笑完她带着周元濯径直走向来接自己的车,还没走几步,就被周钦叫住了:“方便和你谈一谈吗?”
    叶萝萤惊讶回头,谈什么,谈心吗?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整片的青山绿树逐渐远去,大片的房屋显露在眼前。
    再次看了一眼将前排和后座隔开的挡板,叶萝萤沉不住气了:“我说周总,你要跟我谈什么啊?谈给我涨赡养费吗?”
    不然怎么把周元濯都给赶到了另一辆车。
    想起刚刚小孩儿瘪着嘴的委屈模样,而周钦冷酷无情,绝不松口让他上同一辆车,叶萝萤怒瞪周钦,这个铁石心肠的男银。
    周钦被她一瞪,微微撇开了头,泰然自若道:“忘了。”
    “什么?”叶萝萤柳眉倒竖。
    “忘了要和你谈什么了。”
    叶萝萤怒了,这老小子可真敢说啊。
    确定对方是真的不会再开口了,叶萝萤气愤地锤了一拳椅背,却疼得龇牙咧嘴,还要强撑着假装铁.拳无事。
    她真的无语了,周钦搞这么神秘,给她来一句忘了,闹呢?
    索性扯过一条毯子盖在身上,闭眼睡觉,眼不见心不烦。
    一直注意着叶萝萤动静的周钦见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难得,她也有被他噎得说不出话的时候。
    他的确是想和她谈一谈,问问她以前是不是过得很不好,是不是因为以前的经历,所以有了可以帮助别人的能力之后,总是乐善好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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