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的十栋寝室楼。
    罗晓微忙着帮伏黎化妆,两人都是菜鸡,四只手化了接近一个小时。
    眼线第三次歪掉,罗晓微心累。
    “不就吃个饭吗,差不多得了。”
    伏黎自己拿起眼线笔对着镜子瞄。
    “那不行,这顿饭吃完我就脱单了。”
    “?”罗晓微一脸疑惑:“你俩没在一起?”
    “没有啊,我没答应他。”
    罗晓微摇着头:“搞不懂,我还是祝你成功吧。”
    四月末的天气。
    伏黎翻箱倒柜,找出一件黑色吊带穿在里面,外塔松垮针织浅灰色薄毛衣,下身配了一条及脚踝的牛仔裙。
    慵懒随意,又处处显小心机。
    罗晓微看着她穿上增高鞋,连袜子的颜色都和头上的亮色发夹一个色系,再加上其它配饰。
    罗晓微忍不住说:“你看起来更像我们学校的美术生。”
    伏黎对着镜子照了照,问:“还行吧?”
    “何止是行,是这个——”罗晓微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了捏空气。
    伏黎看了眼手机,抓起包往外走。
    “要来不及了,我走了哈。”
    “约会愉快。”罗晓微祝贺。
    伏黎很开心,她的心情很久没有这样晴朗了。
    明明是阴天,可觉得天空上的乌云都是可爱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期待和他见面,和他说话,想不了别的事情,脑子里全是他。
    伏黎走着走着,跑了起来。
    一起是那么地美好,如果没有那声“伏黎”。
    章婉是在出寝室楼的十字岔口拦住伏黎的。
    她看着伏黎一身精心装扮和脸上洋溢的独属于少女心事的笑容,第一时间觉得自己不该来,可又庆幸没有来晚。
    “章姨,你怎么来学校了?”伏黎惊讶。
    章婉说:“我来看看你,找家咖啡馆坐坐吧。”
    伏黎迟疑着,“我有点事,没时间。”
    “什么事?”
    伏黎在纠结要不要坦诚。
    “是去见祁希予吗?”她问。
    章婉的表情很怪异,像是在努力憋出一个笑容,可又做不到。
    伏黎点头。
    “你和他——”
    伏黎坦诚道:“我喜欢他。”
    章婉把她看着。
    “当然了,他也喜欢我。”章姨很好很温柔,她乐意分享这些事,如果郭敏珍在,也会这样吧。
    章婉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静了很久。
    伏黎察觉到气氛不对,她说:“章姨,你不要憋着,有什么话就说,憋着难受。”
    章婉想了想,笑得苦涩:“祁希予他人怎么样?我接触得很少。”
    章婉说:“祁希予他人好吗?我接触得少。”
    “他看着脾气臭,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伏黎想到过往种种,祁希予总是口是心非,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她。
    章婉看着远处点着头:“那就好。”
    伏黎循着她的视线回头,没有什么特别的。
    “章姨,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章婉摇摇头:“没有不舒服,顺路来看看你。”
    “哦,”伏黎笑着问:“章姨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和祁希予在家除了吃饭,很少在别人面前同框。
    “偶然看见他背着你。”
    伏黎有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章婉的手下意识往后,发出塑料袋碰撞的窸窣声。
    “我们约了一起吃饭,快迟到了。”
    章婉哽咽了一下,嘴唇止不住的微颤,艰难吐出两个字:“去吧。”
    伏黎和她告别后,开心地往校门走。
    可是越走,开心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安的情绪。
    随着回忆,那些因为爱情冲昏头脑而没有立马察觉的细节,逐渐在脑子里展开。
    伏黎脸色骤然卡白,转身往回跑。
    她不停地询问路人,终于在学校后门找到章婉。
    她站在路边,正在招手打车。
    另一手紧紧攥着个红色塑料口袋,是农贸市场里最常用的那种。
    她没化妆,甚至连包都没背。
    伏黎没有叫她,而是一把夺过手里的塑料袋,章婉不松手,使出了一个柔弱女人平生最大的力气。
    袋子扯破,塑料瓶滚落在地。
    包装极其劣质,上面写着“百草枯”三个字。
    伏黎呆住了。
    章婉蹲下来,抱着膝盖痛哭。
    根本不像四十几岁的女人,倒像是手足无措的孩子。
    伏黎捡起农药,在她身旁蹲下。
    “是因为我吗?”
    章婉摇着头。
    伏黎紧紧握住手心,指甲掐得肉生疼,包里的手机在疯狂震动。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去和陆叔叔说清楚,我们又不图陆家的家产。”
    章婉泪流满面,哀求她不要去找陆国立。
    事情闹大,父子关系变得更僵,陆国立只会厌恶她。
    伏黎尝试着和她沟通,可章婉只是哭。
    她抬头,茫然无措地看着行人,任由手机一直响。
    -
    祁希予从约定的六点等到了九点。
    餐厅从座无虚席到只剩下最后两桌。
    侍者走过来说:“先生我们快打烊了,这些花和装饰”
    祁希予把玩着手里的丝绒盒,眼见最后一桌的情侣也起身离去了。
    他抬起眼,说得很轻:“都扔了吧,我等的人有点事,改天重新订。”
    侍者在心底打了一堆腹稿,男人脸上失落尽显,腹稿变成不专业的两个字——“抱歉。”
    走出餐厅,祁希予又打了一个电话。
    这次是关机。
    六十八通电话,打到电量殆尽。
    祁希予在十栋寝室楼下站了一晚。
    天亮,他离去后的两分钟,伏黎一脸疲惫地走向寝室楼。
    她脑子乱哄哄的,耳朵也嗡嗡地响。
    她推开寝室的门径直爬上床。
    一宿没睡,心脏难受,喘不上气。
    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她给祁希予打了电话。
    对面的声音很嘶哑。
    想问的有很多,为什么没来,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回寝室,为什么……
    最终只汇成了一句担心的话。
    “你还好吗?”
    伏黎的喉咙又干又涩,哽了哽唾液,勉强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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