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曦月的面色却没好多少,忧心忡忡道:“三天前,我爷爷带兵回京,那天下午你没来,府里来了好多人给我爷爷接风,虽说人多热闹,但贤王摆了好大的排场,还当着众人面亲自敬酒……”
    太子虽没来,但太子的进臣来了几个。
    那场面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看着都觉得心慌,爹娘却不帮着爷爷找台阶下,反而帮着贤王抬举爷爷,丝毫不觉得被一个受过处罚的王爷给予如此重的礼节,是件有隐患的事。
    此事柳云溪已有耳闻,那时传的是顾老将军欣赏贤王,与其对酒畅饮,没想到真实的情况竟是如此。
    可见沈晏已经开始下功夫了。
    她小声问:“你没有私下规劝你爹娘几句吗?”
    “他们不听我的,说我是个女儿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顾曦月无奈的叹了口气,“爷爷年纪大了,又常年奔波劳累,也不对这些事多上心。”
    看好友苦恼的样子,柳云溪伸过手去,轻轻拍了下她的胳膊?
    “真辛苦你了,明明是为着家里人好,却不被理解。”
    顾曦月深吸一口气,喝茶润润口,叹气道:“过日子嘛,总是这样剪不清理还乱,亏得我认识了你这个朋友,彼此还能宽慰几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今日听好友说了这许多,柳云溪坦诚道:“我该给你想想办法的,可是王爷不在,我又出身不高,明面上更不好与顾家往来,只怕帮你承担不了许多。”
    顾曦月笑着拍拍他的手背,“别想太多,我知道你的为人,不想拉你下水。”
    说完略显沉重的家事,柳云溪借着斟茶的空档轻松的转移话题。
    “曦月,我这儿还有些治疗风湿骨痛的药,药效还不错,是我娘家弟弟参照古书配的,你要不要拿几副去给老将军试试?”
    “好啊,真是太谢谢你了。”顾曦月转忧为喜。
    两人在屋里喝了半壶茶,一炷香的时间后,柳云溪让秀心去取药,拿给了顾曦月的丫鬟,送二人离开。
    顾曦月离开后,柳云溪又独自往库房里去。
    秀心看着外头太阳越来越高,主动询问:“小姐,到午饭时间了,咱们是回王府,还是……”
    柳云溪放下手上捏着的甘草片,“去酒楼吃吧。”
    还不想回王府。
    主仆二人往最近的酒楼里去,进雅间点了几道菜。
    柳云溪来时还觉得饿,等坐到桌前,看着桌上的饭菜,却觉得食欲不振,只吃了几口就搁下了筷子。
    “我吃饱了,你吃点吧。”她对秀心说完,转头望向了窗外。
    已经一个月了,沈玉衡怎么没有送信回来呢?
    她大概能猜想到,是因为京中势力复杂,沈玉衡害怕两人的信件被别人拦截。
    即便有合适的理由解释,也还是念着他能写封信回来,相隔太远,完全不知晓他的近况,自己心里实在不安。
    若是再过一阵子还没有他的消息,那她就……去青州找他?
    嗯,大不了就去青州找他。
    就算到不了军中,能在军营驻扎地附近打听些消息也是好的,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被皇城困住,一点消息都没有。
    心里想着,耳边隐约听到外头有焦急的声音逐渐走近。
    “公子,这间房里已经有客人了,您还是去别间吧。”
    声音就在门口,秀心抢在她之前,到门边去观察情况,人刚到门前,房门就从外头打开,小丫鬟还没发出声音,就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拽到了门外。
    一身茶白的男人走了进来,随手关上房门。
    看到面露惊色的女子,男人心情大好。
    许是在昏暗的房间里躺的久了,伤好的这些天看什么都觉得刺眼,如今看着女子着一身清雅的衣裙,仿佛春日里新生的荷叶荡漾在水中,配上那张清丽脱俗的脸,简直是他连日来见过最美的风景。
    沈晏进门时表情还严肃的绷着,如今逐渐拉近两人的距离,心中的笑意怎么都隐藏不住。
    “好久不见啊,柳姑娘。”
    他热切的打招呼,就算不得她回应,也能旁若无人的走到桌边。
    “你自己一个人吃饭吗,还是说……在等我?”
    按照规矩,柳云溪该起身给他行礼,可见到他这幅自欺欺人的模样,她很不愿违背自己的良心给他半分敬意。
    看了他一眼,平静道:“玉衡都已经跟我说过了,贤王殿下不必在这儿装模作样,好像是把人当傻子耍。”
    都已经彼此动过刀剑,怎么还能装出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该说他是沉得住气,还是面具戴久了摘不下来了。
    她一开口就戳破了他好心要营造的氛围,沈晏有些不满,站在她身边,故意威吓。
    “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你不但不行礼,还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是什么道理,难道不怕我责罚你吗?”
    柳云溪不怵他,冷冷道:“比起责罚我,殿下更应该担心自己强行闯入此间,与兄弟之妻共处一室,若传扬出去,不知皇上和朝臣们会怎样看您。”
    她可是皇帝最瞧不上的商女,沈晏最会讨皇帝欢心,怎么敢把两人独处的事让旁人知悉。
    沈晏轻笑一声,“牙尖嘴利。”
    柳云溪觉得身子懒懒的,坐在凳子上不动弹,直白的送客:“殿下若没有旁的事,就请出去吧,我吃饭的时候喜欢安静的呆着。”
    这样冷漠的态度,就好像与他毫无关系。
    如果他不紧紧的抓住,她绝对会越走越远,连带着往日的情分一起消散。
    沈晏咬紧后槽牙,不再说些弯弯绕绕,直言:“柳云溪,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我不想回答。”柳云溪扭头拒绝。
    “不容你不答。”沈晏伸手按上她的肩膀,强迫她转过身来面对他,“你必须得告诉我,你到底看中沈玉衡什么?”
    他处处都比沈玉衡强,凭什么柳云溪会看上那个废物,还那样死心塌地。
    柳云溪回以沉默。
    眼中的男人没了镇定、温润的伪装,好似一头得了病的豺狼,呲着牙彰显自己的危险,可内里没有一点气能撑住这副皮囊,只是一具病态的行尸走肉。
    她对他的问题没有兴趣,也不害怕他的威胁,没有回答他的理由。
    沈晏狠狠的盯着她的眼睛,声声质问:“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嫁给他?”
    他不明白。
    自己掌握先机,是天选之子,重活一世该事事顺心才对,可为什么,最该让他顺心的女人却没有选择他。
    这样不对,一切都该按着他的想法发生,意料之外的事也该被扳正。
    在他的质问声中,女子的眼神变得越发疑惑,她终于抬起眼眸看他,在他极大的期待中张开了口——却没有回答他。
    “殿下,我还没追究你在扬州暗害我夫君的罪过,你反而来问我们夫妻间的私事?我真看不懂你。”
    惹人心动的容貌,温柔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厌烦不已。
    沈晏拧眉,“不许叫他夫君。”
    柳云溪咬了下牙,“你简直不可理喻。”
    她起身要走,还没站起就被掐着肩膀按回了凳子上,男人凹下去的眼眶越来越黑,他好像头疼似的,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
    睁开眼睛,命令她:“我问你的问题,你必须要给我一个答案。”
    柳云溪看着他,无奈又可恨。
    既然他非听不可,那她就说几句。
    “我喜欢他的真诚,他对我毫不掩饰的欣赏,他的美貌,还有他王公贵族的身份,我不过是个商女,一介俗人,能有一位皇子把我看作最要紧的人,我当然会为此心动。”
    说的是沈玉衡,但某人很自然的代入到了自己。
    微笑着说:“所以只要是个王公贵族,长得好看些,你都会喜欢。”
    柳云溪偏了下视线,“缘分一生只有一次,他坚定的选择了我,我才没有错过他。”
    前世的孽缘,她已经用死亡的代价做了了结,就该烂在泥里。
    今生选择的路,她也不会后悔。
    看到她坚定的眼神,沈晏第一次产生了怀疑:难道她真心喜欢沈玉衡?就像当初喜欢他那样,认定了,便不回头。
    被她认定的人,不是他了……
    沈晏又气又痛,感觉头像撕裂一般,不得已松了按在她身上的手,从身上掏出个药瓶来,一口喝干。
    痛楚缓解,他狰狞的表情才逐渐正常下来。
    空气中飘着他刚刚喝下的药的气息,柳云溪嗅觉灵敏,分辨出这药味她在沈玉衡身上也闻到过,是……是那个会让人上瘾的销魂散。
    她感到不安,趁着他身上药效发作,意识模糊,赶忙站起身。
    “我已经回答了,你满意了吗?”
    一边说着,目光往门边瞟,时刻准备着夺门逃出去。
    刚才还情绪激动的男人,在喝下药之后很快平静下来,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离开他吧。”他好像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你在说什么?”柳云溪嫌弃的甩开了他的手,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赶忙在裙子上擦擦。
    沈晏视若无睹,迈步朝她逼近,声音轻柔道:“离开他,我娶你。”
    只这一句,让她想起了很久之前,她还天真的相信没有任何担保的花言巧语的时候,听信了不知道多少句这样的话。
    娶她?
    呵,垃圾。
    柳云溪绕过他,“我要走了。”
    “这不是提议,是命令。”沈晏伸手拦在她面前,平静的语气告诉她,“兵权、人脉和父皇的宠爱,沈玉衡一样都没有,你跟在他身边能得什么好。”
    柳云溪侧脸看他,皱起眉,“所以你就想哄骗我放弃他?”
    沈晏凝视着她的眼睛,像是施舍了莫大恩惠的了不得的人物,提醒她:“你可要听明白了,我说我会娶你。”
    说第一遍就已经够可笑了,还当成宝似的再强调一次。
    “哈哈哈!”柳云溪没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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