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稚澄没好气,“我那是气话你没听出来吗?我才不要我前男友造福全人类!”
    顾屿之暴怒的神经刹那被安抚,他低下头,眼圈红得更浓烈了。
    “那你跟老子回家过夜!就今晚!”
    他最恨的就是自己闹什么狗脾气,把她给作没了,现在强敌出现,他恨不得用一切的狠招留住她。
    ?
    话题跳跃得这么快的吗?
    没等稚澄想好回答方式,视野里斜出一只冷青手腕。
    “下辈子想去吧。”
    哥哥嗓音含笑,牵住稚澄的手,睡凤眼剪开柔情的水波,“你今晚不是要跟哥哥过夜吗?不想上苏州了?”
    稚澄被勾引得七荤八素,晕乎乎跟着人走了。
    顾屿之骂了一声操。
    他在背后吼。
    “你走试试?老子脱了!真脱了啊!”
    班斐捧着一捆粉黛乱子草,冲着稚澄温柔道,“别回头,哥哥也可以给你看的。”
    稚澄高高兴兴昂了声。
    俩人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北体大,因为经过一座自助饮料贩卖机前,他被这小泥猴儿推到旁边的镂空长条铁椅。
    她抱了好几瓶大白梨汽水回来,像一支支半透明的大绿棒子。
    班斐:?
    给他开瓢吗?
    稚澄蹲在哥哥的脚边,将他的裤管捋到膝盖,显露出那一块狰狞的淤青,她心疼得直抽气,捧着他伤口亲了又亲,“哥哥疼不疼呀?我给你冰敷哈!”
    说着就上大绿棒子。
    膝盖泛起丝丝缕缕的凉意,与疼痛交缠着,班斐却凝视着她下颌的那一道伤口,结痂了,还没脱落,暗红的一道油彩。
    从礼花广场他就看见了它。
    他从不过问她的伤势,甚至是有意忽略她。
    而他,只是摔了一跤,却被她心疼得跟什么似的。
    脸颊的奶膘洋溢着年少的稚嫩与热忱,却傻得像个往陷阱里撞的狍子,她甚至不知道那一层薄荷叶跟杨梅底下,其实是尖锐的碎玻璃跟木刺,谎言与虚伪轻易刺穿她的真心,让她腐烂在他这片潮湿的玫瑰泥沼里。于是猎人支着腮,轻轻地笑,“哇,不会吧。”
    “哥哥运气不错,真的遇到了一个圣光普渡的小救世主。”
    稚澄:?
    稚澄迷茫抬眸,撞进了一片玫瑰色的沉暗泥沼里。
    哥哥好像变了副模样。
    他没有白昼里的斯文优雅,眉眼松弛,斜靠在铁艺长椅上,从她的角度仰看,那优越的下颌骨多了一些盛气凌人的散漫,“然后呢。”
    “你要怎么救我。”
    ?!!!
    稚澄赶紧放下大绿棒子,双手捧着他的脸,额头贴着试了试体温,她自言自语,“这也没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班斐近得窥见她那丝毛般茸茸的长睫,琥珀色的猫瞳清澈见底。
    他与她鼻尖磨着,“那,哥哥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很久以前,有个困在瓶子的魔鬼,它许愿说,第一百年内解救它的勇士,它要赏赐他金银珠宝,第二百年内解救它的勇士,它要给予他世界上最美的女人,第三百年,是长寿不死的秘籍……然后一千年过去了,有缘人终于到来,解救了魔鬼。”
    睡凤眼掠过一丝血絮,掩埋着某种恶意,“你说有缘人将会从魔鬼手上得到什么呢?”
    稚澄沉思。
    “魔鬼非常感激,异常感激,特别感激,决定给有缘人生了四胞胎,帮助她家族开枝散叶,然后征服全世界?”她感叹,“真是个有情有义又能生的魔鬼,爱了爱了。”
    班斐:“……?”
    稚澄听完了故事,又蹲了下去,滚动大冰棒子给他勤快冰敷。
    这么白的肌肤,就该被她啜到发红发肿,怎么能有其他的外物伤口呢!
    稚澄内心春潮泛滥。
    却不想下一刻,哥哥成了温柔又残酷的魔鬼,他对她说,“分手吧,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
    稚澄:?
    她啊了一声,本能就回,“咱们谈了吗?”
    不就是摸摸抱抱亲亲黏黏糊糊了些吗,他还没答应她的告白啊。
    她恋爱仪式感很重的!
    班斐:“。”
    你真6。
    班斐耐心耗尽,他把她的手跟冰棒子拨了下来,盖好裤管,“没谈是再好不过了,我约了人,失陪。”
    他甚至当着她的面删掉了她的头像,“以后别联系了。”
    纵横情场多年,抽身向来不拖泥带水。
    稚澄:?!!!
    她后知后觉,终于发现。
    “你删我什么意思啊?!”
    班斐侧过脸,被夜色模糊了双眼,“你想的那个意思,你太小了,不是哥哥爱吃的那款,再见。”
    这爸爸还能忍?!
    “嘭呲——”
    大白梨汽水被她盛怒摔在地上,绿冰棒子溅开清凉的、甜丝丝的水汽。
    “嘭!!!”
    班斐被人屈膝顶在了那一架自助贩卖机前,玻璃面,蓝绿光管交织,衬得那脸庞愈发白冷惑人,他垂眸看着她,水洗复古的牛仔外套早就爆开了半边,迷彩背心浸透着奶腥的汗味,颈侧那一团青绿色的小蟹脚因为生气急速蠕动,显出几分骇人的凶相。
    恨不得下一刻就要将他吞吃入腹。
    “姓梁的你敢玩爸爸?!!!”
    在光线的淋瀑下,她的猫瞳眯成了危险的竖瞳。
    “怎么。”
    “这么舍不得跟哥哥分开?”
    班斐往后仰着颈,眸底浮动着一个荒唐艳丽的梦境,稚澄望进去,依稀看到了那坏掉的动物尸体,濡染血腥的皮毛,以及一处开到糜烂的玫瑰,那种黑暗阴郁的猩红色调,让他的皮肤血液里都带了点香腥气。
    他慢慢掀开她的迷彩背心,长指爬了进去。
    “那要不要哥哥,要打个分手炮补偿你呢?”
    作者有话说:
    分了分了,下一个下一个
    全体女朋友都有,随男朋友去喝新女婿茶哈哈哈~!
    第25章 偷家局
    哥哥分手,弟弟恋爱。
    稚澄只觉得自己被驴了!
    她初中的时候, 对一个绝美射箭的高中生哥哥一见钟情,惨遭狗表姐背刺,被人家拉入了社交黑名单,她冤得跟什么似的。这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 谁还没两三个恋爱的坎儿是吧?
    而在她快二十岁的这一年, 她再度一见钟情,结果仍是被耍得团团转?!!!
    难道世上的一见钟情都容易死得快?!
    还是说这是禁果效应?
    越想得到的越是得不到?
    稚澄气得浑身血管都在突突乱叫, 怒气值反馈到身体的表现——
    她眼窝激得发红。
    稚澄是不爱哭的, 从她四岁时起, 从她失去她最心爱的妈妈时起,从她被次心爱的爸爸暴怒甩开, 摔在妈妈的棺材旁时起,从爸爸质问了她为什么要非要庆祝过生日, 为什么要让妈妈连夜坐上那班失事的飞机赶回来时起,她就不爱哭鼻子了。
    当时她撞到了棺椁,脖颈淤青充血, 爬出了一片蟹脚状的血痕。
    她很疼, 哭得很厉害。
    但人们都在体谅爸爸的丧妻之痛, 除了表姐杭颂雅把她搂在怀里安慰。
    没有人在意这个——
    刚失去了母亲,又被父亲迁怒的,四岁孩子。
    后来等人们回过神。
    孩子已不再哭了。
    稚家长房嫡女,被族人呵护备至的小公主, 剪掉了那一头洋娃娃似备受夸赞的茸茸长发,也不再穿那蓬蓬软软如同云朵的小奶油裙。
    不再需要他们迟来的安慰。
    整个葬礼,稚澄跟个假小子似的, 穿着黑色小西装, 顶着一颗亮澄澄的小光头, 安静牵着小表姐的手。
    甚至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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