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白挠挠头发。
    此时,楚宁王府里。
    景殃手里捏着鹿白一个时辰前的信,神情冷淡地看向漏刻。
    作者有话说:
    她怎么还不来,还不来。
    第103章
    景殃指骨叩击着案牍桌面, 隐隐有些不耐。
    距离褚一离开已经过去近一个时辰,他让她来找他,她这是找到哪里去了?
    景殃又等了一会, 在漏刻到达一个时辰整的时候, 啪的一声把信仍在案牍上。
    他黑着脸离开楚宁王府, 从公主府卧房的窗户翻进去,径直走到书房推开门。
    小公主毫不意外地坐在案牍边, 看情报的眼神那叫一个专注。
    鹿白听到动静扭头看去, 撞见景殃冷淡的神情,猛然想起来自己忘记的是什么事——
    她要找他商议反击对策, 景殃让她去楚宁王府,她给忘干净了!
    “景无晏,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鹿白不好意思地从书房走出来:“我方才忙忘了……”
    景殃双手抱臂, 勾唇冷笑道:
    “不太快。刚好一个时辰。”
    “……”
    真是的, 怎么又生气。
    鹿白捏着双手手指,垂下头:“对不起。”
    景殃捏了捏眉心, 正打算说罢了,忽然看到窗边摆放着一只手工编织的小白兔子。
    小白兔子跟卧房的装饰格外不搭, 却又乖乖巧巧的, 看起来格外扎眼。
    景殃抬了抬下巴:“那是什么。”
    鹿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个啊,是卫祁光送我的小兔子。”
    “卫祁光?”景殃微微蹙眉,“他为何送你兔子?”
    鹿白解释:“上巳节他没能赴约,这是赔礼。”
    景殃淡淡看了那小白兔子一眼,扯了扯唇角。
    他送的彩绳铃铛直接给扔了。
    卫祁光送的小白兔子就留着。
    下次是不是裴焕送点东西她也要摆放起来、裱上去?
    鹿白见他一直盯着兔子,主动道:“是不是还挺可爱的?”
    景殃冷嗤一声, 收回目光往里走:“去议事。”
    “……哦。”
    鹿白跟着他走进书房里。
    景殃坐在案牍对面, 道:
    “按照我们的计划, 一步步拆散他的势力党羽。还记得枢密院的势力分布吗?”
    鹿白道:“但他现在忽然开始支持大皇兄争夺储君之位,我们不阻止一下吗?”
    景殃指骨一下一下地敲击桌面:
    “他目的根本不在于支持谁。柿子挑软的捏,他知道鹿元晟不好糊弄,所以把目标对准了脾性温善的鹿明疏。他根本不是真心想支持谁,只是做个样子,根本目的十分恶劣——挑起大皇子和三皇子党派之争,给他自己赢得喘息调整的时间。不管大皇子愿意与否,在外人眼里都成了三皇子的敌人。”
    他顿了顿,道:
    “他是想坐山观虎斗。三皇子背靠柳贵妃,柳家不会放过鹿明疏。同样大皇子背后有鹿璟之从前的党羽追随,也不会放过鹿元晟。”
    鹿白一怔:“所以……”
    “所以,他是想趁着皇嗣争夺储君之位的时间里整顿自己手里的势力,等大皇子党和三皇子党背后的追随官员互相敌对之时,他再将目标放在我们身上。”
    景殃道:“等所有人把目光放在储君之位上面,就顾不上广南王府了。”
    鹿白点了点头,道:
    “我们不用管皇嗣夺权,必须先对付广南王,不能任由他暗里发展。广南卫氏已经嚣张太久了。”
    “我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景殃冷笑一声,看向她道:“釜底抽薪,会不会?”
    “你想怎么做?”
    景殃面含深意道:
    “枢密院士人已经倒下,再往上就是枢密院最大权力的长官。”
    鹿白顿悟,正色道:“那我们下一个动手的目标是……”
    景殃挑唇一笑:“枢密院院使大人。”
    一个手脚绝对不干净的佞臣,这些年来帮卫家做了不少恶事。
    必须尽快除掉。
    -
    早朝下了朝之后,不止其他人在关注广南王的动作,鹿明疏自己也在关注。
    听到广南王说要支持自己当储君,鹿明疏从不阴沉的脸骤然冷了下来,直接在下朝路上将广南王拦住,面无表情道:
    “王叔想做什么直说吧,拐弯抹角的未免太拖拉。”
    广南王挥手示意暗卫在周围放哨,等四周无人后,笑道:
    “大皇子是聪明人,本王也就开门见山了。殿下这阵子压力不小吧?追随你的党羽官员面对本王的示好不可能不心动,殿下何必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呢?本王愿意借用更多外力祝你成为储君。”
    他给鹿明疏消化的时间,慢慢道:
    “大皇子,纵然你不想卷入储君之位的纷争,想要息事宁人,但支持你的那些人会同意吗?自古以来,储君之位不是立长就是立贤,你占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皇长子名位,但凡稍稍不努力,待下一任帝王承位,追随你的官员们恐怕都下场凄惨……”
    “滚。”
    鹿明疏指着远处,冷漠地看着他:“王叔,我不想说第二遍。”
    广南王眉宇间闪过一丝怒气,但随即被他压下,变成和蔼可亲的笑容:
    “大皇子,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千万别……不识好歹啊。”
    说完看,他坐着轮椅往回走。
    鹿明疏冷冷盯着他的背影,浑身僵直,死死攥紧拳头。
    广南王回到府中,一进门就看到卫祁光眼神冷诮地站在大门处。
    广南王淡淡道:“想通了?”
    “父王,我不明白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不,或者说我竟然从来不知道你何时变成现在的样子。”卫祁光压着火气,“现在收手,去向皇上告罪,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看你是执迷不悟!卫韶,你记住,我把你照着他培养不是让你学他的品性,是让你继承他的位置!”
    广南王不想跟他吵,冷声喊出暗卫:“将他带下去软禁,什么时候知错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卫祁光拔出长剑与暗卫打了起来,但他又怎么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很快身上全是淋漓伤口,很快就被绑住双手拖了下去。
    广南王没有给自己儿子一分眼神,当着他的面进了主屋,打开暗室的开关,走进密室。
    里面透出隐约的明亮,数个西戎人的谈话声从暗室内传出来。
    卫祁光挣扎不得,盯着父王走进暗室,看着柴房的门死死关上,颓然地坐在地上。
    父王把自己照着他培养……
    卫祁光苦笑一声。
    原来如此啊。
    怪不得这么多年来,他去民间游历时总会听到有百姓说,世子的脾性与那个人有一两分像呢。
    从前他不明白百姓们说的是谁,笑笑不放在心上。
    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
    与他相像的那个人,分明是太子殿下啊。
    这件事让他背后一阵阵发凉。
    他不敢想象……父亲从前到底做过什么,以及到底有怎样的野心。
    ……
    此时,皇宫,西五所内。
    西五所乃皇子未及冠的住处,目前只有尚未成年的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住在这里。
    五皇子和六皇子常常去温嫔的住处,所以整个西五所内大多数时间只有鹿枕闲一个人。
    他坐在住处书房内,认认真真将国子监先生布置的课业做完,尤其是治国策论反复看了数遍。
    做完课业,他像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去找昭和帝,照例陪他说了会话、用了午膳。作为唯一一个目前还能承欢膝下的皇子,昭和帝对他的态度比两年前好了许多。
    昭和帝最近正愁朝堂的事,正欲叹息说几句,但看着对面鹿枕闲温顺乖巧、似是毫无心机的脸,想起国子监祭酒曾私下说七皇子对治国策论极其敏锐的那番话,喉中的话语便被咽了回去。
    昭和帝拿起银箸,给他夹了点鲈鱼,像是随口一说:
    “小七多吃点,长快一点,再大一点就能为朕分忧了。”
    鹿枕闲像是没听懂,乖乖巧巧地把鲈鱼吃完,温声应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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