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想参加东铃举办的聚会,顺路去看海。
    “我从没看过海呢,海边多浪漫啊!她们就住在海边,也太幸福了吧!”
    江瑜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振奋得跳脚。相反,狄兆却有些失落,她其实是不爱住在山里的吗?
    “瑜儿也想住在海边?”
    江瑜发觉狄兆这是吃味了,连忙解释:“不是的,瑜儿只想和哥哥待在一起。”
    江瑜扑进他怀里,一副离不开他的样子。狄兆回抱住她,摸摸她的后脑勺,江瑜便抬头看他,眼神真挚动人。
    每次她使出这招,狄兆就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哥哥只是怕瑜儿跟在我身边会受委屈。”
    他会不会限制了她的自由,她会不会是放弃掉一部分自我,才做到和他在一起的?
    江瑜理解他的顾虑,她不这么认为,她又不傻,他对她好不好,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哥哥难道想让瑜儿风餐露宿,流落街头?”
    “怎么会?瑜儿聪明能干,招人喜欢,到哪儿都能锦衣玉食。”
    江瑜不想说从前她只是得过且过,混日子等死罢了。
    “哥哥养不起我早说,瑜儿好卷款跑路,远走高飞。”
    狄兆见她来真的,双臂抱她更紧:“哥哥舍不得你。”
    如果她真的撇下他走了,这个念头他光是想想心都要碎。
    江瑜小声嘟囔:“舍不得还老是说这些话,不管在哪儿,哥哥都只能待在我身边,不可言而无信!”
    没错,无论天涯海角,他都会相伴而行,不离不弃。
    “嗯,惹瑜儿不高兴了,哥哥以后绝不再说。”
    “那我们走吧,这次哥哥可不准离开我半步,不然她们又要想方设法取笑我了!”
    提起这件事狄兆就悔不当初,他再怎么努力也难以弥补她曾受到的伤害,这是道迈不过去的坎,是他解不开的心结。
    江瑜不像狄兆那般耿耿于怀,所有事情在她心里都主次分明,她明白什么是真正重要的,什么是不值一提的。她目标明确,从不动摇。
    好在这回众人对待他俩皆彬彬有礼,他们的事迹早先在圈子里传开,有沉默的,有惊讶的,有感慨的,有祝福的,但无一人不被他们这份坚贞不渝的爱所折服。
    江瑜并不求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她只想隐姓埋名,云游四海。她对自己的评价还是蛮准确的,从某种角度来讲,她就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
    可她能成为神使,纯粹是机缘巧合。后来听狄兆说起潘舟的事,江瑜总觉得是她抢了潘舟的位置,命运关照她,她很感激,但代价却是牺牲他人。
    故而再次与云冰碰面时,江瑜犹为重视。她把那些掏心窝子的话一一讲给了云冰听,希望云冰不会反感她的存在。
    云冰恨不得将那人从自己的记忆里抹除,又怎会不喜欢这位新来的小姑娘呢,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要一开始就是江瑜,那结局更是皆大欢喜。
    “你呀,别想这么多,都过去好久了,要不是你提醒,我根本记不起来有这号人!”
    江瑜接收的版本可不是如此,她疑惑道:“可他不是姐姐的……”
    “没有的事,从前情窦初开,懵懂无知,如今时过境迁,总不能再让我耗费大好年华在一个死人身上吧,活着的总要向前看才行。”
    江瑜看云冰一点不放在心上,便知是怎么一回事。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人我们在乎。
    “只要云冰姐姐开心就好。”
    云冰久久凝视两人携手远去的背影,开心的感觉对她来说已很陌生,只要不痛苦,就算走运,她逼迫自己学会知足常乐,随遇而安。
    东铃突然上前,打断了云冰的沉思:“很般配吧,两个都是那种会为彼此而不遗余力地扫清一切障碍的人,想不登对都难。”
    云冰知道这话里有话,东铃不止一次拐弯抹角地劝诫过她,她没什么实感,左耳进右耳出,大多当耳旁风了。只这一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江瑜和狄兆,他们切切实实地向她展现了什么叫事在人为。
    云冰不回话,东铃便继续提点她:“幸福是靠争取而来的,不然就算它从天而降,也会与之擦肩而过。”
    东铃见好就收,给云冰施压并不是她的本意,种种迹象表明,云冰还在执着于过去。可云冰不但没有表现出任何对潘舟的怀念,反而当他自始至终都不存在一般。东铃虽不知实情,但她推测事情绝不简单。
    云冰独自一人站在原地,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也许有一天,她也能拥有这般美好的爱。
    江瑜站在海边的一处低矮山崖上,她吹着海风,有些事,她想跟狄兆说清楚。
    “如果重来一次,我依旧会那样做。”
    狄兆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替她拢紧披风,幸亏他坚持带上,否则海风呼啸,她很容易冻感冒。
    “我不想循规蹈矩,苟且偷生。”
    “在我心里,哥哥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所以,我会在乎哥哥的死。”
    狄兆回忆起刚才江瑜和云冰的对话,他突然明白了江瑜的意思,他不敢再听下去,怕自己会情绪失控。
    “和哥哥在一起,我没有失去自我,应该说,我找到了自我。”
    “因为我已经把哥哥当做了自己。”
    江瑜声音颤抖,话语间已有些哽咽:“我从不相信我做的事能惊天地,泣鬼神,尽管成事在天,但谋事在人。”
    无边无涯的海域,让江瑜想到一句诗: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她曾被蔚澜比作杨贵妃,可她既不是王侯将相,也没有什么家仇国恨。况且人都死了,再来谈爱与恨又有何用?
    江瑜涕泗横流:“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会慷慨赴死,只求不留遗憾。”
    江瑜能如此大胆,无非是意识到,他们心心相印,真心不会被辜负,只会被报以更热烈的真心。
    狄兆一直看着她的眼睛,他并不羞于被她察觉出自己的情绪,他早已潸然泪下:“我与你生死相随。”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她想拉他一起死,她很自私。
    他的眼里只有她,他也很自私。
    可连山间的风,海中的水,地上的尘,每一处,都彰显着他们爱的痕迹。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用来形容他们还远远不够。
    不止是在天,在地,或是人,是鬼,任斗转星移,海枯石烂,不变的,是他们永恒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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