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蓉的到来让整间教室鸦雀无声,应林鲸的请求,张文蓉只是简单跟大家说了下林鲸的基本情况,将林鲸安排在后一排中间的课桌后,张文蓉照惯例在班上嘱咐几句就走了。
    教室又闹开,目光成群结队地涌向最后一排,虽然几分钟前贺溪到处宣扬学校来了女明星,当时还没人信呢,这会儿近距离见到林鲸本人,大家惊讶极了,但是没谁敢靠近她。
    所有人都在用同一种目光审视着林鲸,想必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至于对她什么看法,她不清楚,也没必要去猜测。
    课桌是两张挨在一起的,旁边应该是个女生,桌上有只粉色hellokitty的水杯,笔纸全是跟粉色有关,即便没人坐,林鲸这边的桌面也光滑而干净。
    林鲸把书随便放在桌案上,斜挎包也往桌上丢,拉开椅子坐下就翻出手机,点开网易云音乐随便点了个歌单来听,蓝牙耳机被垂下来的头发挡在耳朵里。
    在此起彼伏的阵阵讨论声中,上课铃声响起。
    “知知,等等我知知,哎哟我的小祖宗诶,看点儿路别撞到门了!”
    贺溪追在一个公主切发型的女生屁股后头,两人一前一后从教室后门跑了进来。
    看到林鲸的时候,贺溪瞪大眼睛,然后挤眉弄眼噢哟了一声,回头冲慢悠悠还在过走廊的唐斯彧吹了个口哨:“卧槽缘分啊,我还纳闷怎么一堆人往这儿看呢,女明星真转的我们班!”
    “嘘,你别吓到她!”
    方知知回手锤了贺溪胸口一拳头,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头发和校服,攥紧手心小跑到林鲸身边,紧张又激动地喊道:“林鲸,我太不敢相信了,你竟然在我们班,你好,我是你的粉丝方知知!”
    贺溪揉揉胸口过来,笑眯眯地跟方知知邀功,“在学校门口我就认出她了,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方知知推开他,眼神警告不许过来,然后期待地继续等林鲸的回应。
    但林鲸靠着椅背没什么动静,帽檐拉得极低,垂顺的长发遮住了整个侧脸,从头到脚透着一股冷漠。
    半晌,还是没反应。
    贺溪等烦了,但不敢上前,只在一旁好心提醒:“哎女明星,我小祖宗主动跟你打招呼呢,别不识抬举啊。”
    林鲸依然一动不动。
    “不是,你拽也要有个度好吧......”
    贺溪忍不了了,跨步上去要踢林鲸的椅子,一道修长身影就卡了进来,伸手摘掉林鲸的渔夫帽给扔桌案上。
    林鲸终于有了反应,她偏头看过来,眼神向上抬时微微一愣,面前站着那天在院子里裸澡的“不好惹”,身上的长袖校服衬衫大剌剌敞开,半边衣角扎进灰色裤缝里,衬衫里头套了件宽松的夏季短t,秋夏混搭出了一种少爷的懒懒散散,尽管这会儿整个人都漫不经心的,攻击性犹在。
    旁边还有那个卧槽牛逼666。
    “出个声,”唐斯彧单手插兜,下巴微微抬了抬示意林鲸看右边,“她追星。”
    第4章 人刚来就变身脑残粉
    耳机里音乐的节奏很重,林鲸听不清唐斯彧说的什么,但能看得出来唐斯彧好像在教她做什么事。
    贺溪往前挪一步,喂了声无语道:“架子这么大啊女明星,要我们少东家亲自来请才搭理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公主殿下来了呢。”
    旁边梳着大背头这位看嘴型也分得出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只有不好惹身旁这个公主切萌妹子还算正常,眨着一双圆亮的鹿眼和和气气地看着她。
    林鲸深吸一口气,摘掉蓝牙耳机给放课桌上,平静地望着面前这三个人,开口问道:“有事?”
    全班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这边的情况,完全不管上课铃打没打,有极个别好事者的表情非常兴奋,像在期待能发生点什么热闹的事情。
    贺溪一阵尴尬,推了下唐斯彧的肩膀悄声说:“......原来戴着耳机,我说呢居然连你的面子都不给,是不是不想在襄遥混了。”
    唐斯彧瞥一眼课桌上的两只白色耳机,低头顶了顶腮帮子,左边断眉跟着挑了下,表情耐人寻味。
    “好啦好啦,都是一场误会,你俩快回座位吧,老师来了!”
    方知知将两人推走,犹豫半天才拉开林鲸旁边的椅子,小心翼翼坐下来,她之所以在林鲸刚转学过来就这么激动得难以自持,是因为四年前——
    当时方知知家里发生变故,父母闹离婚不久后,父亲就娶了新的阿姨进门,这让她非常不理解和抗拒,为什么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明明很幸福的家人,撕破脸竟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是她又没能力去找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知道母亲去了哪里。
    那会儿因为性格内向还是个小胖墩,在拉帮结派的私立学校里方知知没少遭受排挤,书本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学校池塘里,课桌里经常塞满吃剩下的垃圾,校服上画满了乌龟王八,给她取外号叫恐龙妹......
    父亲忙着跟新阿姨开展新的家庭生活,根本没时间管她,后来新阿姨很快怀了孕,父亲更是把她当空气了,在家里她就是个透明人,没有任何存在感,不被同学喜欢,没有知心朋友,唯一的亲人也不在意自己......她满心绝望而难受,逐渐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愿跟人交流,曾一度抑郁到想自杀。
    她决定悄悄离开的那天夜里,好不容易爬上高高的桥架,站在那上面准备往河里跳的时候,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口罩女孩忽然在旁边问她:“死掉的感觉会很爽吗?”
    那道声音平静冷淡,又充满小仙女也很好奇,一下打住了她伸出去的脚,她转头看向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摇摇头。
    “那你还跳,”女孩自嘲地笑了下,抬首盯住她的眼睛,目光满是鄙夷,“脑子先天残疾啊。”
    被女孩拿话一噎,她气得双颊通红,“你没有经历过不被所有人喜欢的感觉,你不会懂我现在的选择!”
    “你有讨厌的人么?”
    她点头:“有,我讨厌我的爸爸,如果他没跟我妈离婚,我想我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女孩觉得好笑,“你看你自己都做不到喜欢所有人,为什么还要要求所有人来喜欢你呢?”
    她愣住。
    “河里挺冷的,早点回家。”女孩撂下一句话,转身没入路灯的阴影中,身后有一串湿哒哒的脚印。
    方知知心头一震。
    最终,方知知没跳河,女孩那双毫无光芒冷静得可怕的眼睛,那道嘲弄又慵懒的声音,跳了河还能爬上来跟她交流自杀心得,仿佛对那女孩来说是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
    怎么会有这样随心所欲的人,她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女孩深深刺激着方知知的心,后来她无意中看到林鲸的电影,用各种方法去证明并坚信那天晚上的女孩就是林鲸没错,从此以后她以林鲸为偶像,努力减肥认真学习,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喜欢,那就先喜欢自己。
    可以说,林鲸是她最难熬的那段日子里唯一的精神支柱,是拉着她一路往前走的光。
    ......
    林鲸是同桌这件事让方知知激动到快要失语,说话的时候手心都在颤,“你别介意,斯彧哥从小就是那种脾气,但我保证他刚刚对你没有恶意的,只是想帮我。”
    林鲸没听到唐斯彧说的话,自然没往心里去,不过方才唐斯彧的行为让她很不爽,不经人同意就拿掉她的帽子,还用那种命令人的眼神......就好像无形中在压制她一样。
    以前林言锦经常这样不由分说就限制她的一言一行,一切只能遵循林言锦的要求去做,她心里很排斥这种感觉。
    “也不是帮我,我没有要对你做什么,更没有要仗着是老生就找你茬的意思,我只是看到你太高兴了就有点手足无措,”方知知在一旁自顾自地说着,感觉自己越解释越说不清楚,看着冷淡的林鲸,她手忙脚乱得快要哭了出来,“林鲸......”
    “没事。”林鲸应了句,意思很明确,不想再继续多余的话题,她转头望向靠窗的位置。
    唐斯彧单脚勾出课椅施施然落座,离林鲸就一个过道的距离,他没有带任何关于学习的东西,课桌上连张纸都没有,同桌也没有,他旁边空着,倒是坐在前排的“卧槽牛逼666”背了一个很大的书包来,桌上乱七八糟堆满了书本和笔纸。
    深秋十月,在这座古典传统与现代化结合得非常完美的旅游城市里,天气依然如夏,偌大的透明玻璃窗外天空湛蓝清澈。
    唐斯彧身侧是秋日的晨光,毛茸茸的头发沐浴在光中,他刘海放下来的时候,其实还蛮少年感的,那种狼性的攻击力直接少了大半。
    余光捕捉到林鲸的眼睛,唐斯彧偏头对过来,形状俊秀的眉峰微微一挑,眼尾便如剪刀打开,他是天生的桃花眼,眸中自带柔和的光,似在轻佻地质问林鲸:“看够了吗?”
    林鲸瞬间想到了那天他在院子里搓澡的场景,耳根子蓦地就烫了起来,立马扭过头去。
    “笑什么斯彧,你不会也跟方知知那傻子一样追星吧,人刚来就变身脑残粉。”贺溪抱着课桌转身就看到唐斯彧那微微勾起的嘴角,让他有点小仙女也很好奇。
    “你干嘛去?”唐斯彧拧起眉心疑惑地上下打量他。
    贺溪帅气地甩甩头发说:“去看看那位高高在上的女明星殿下,敢欺负我们家傻子,我就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有毛病。”唐斯彧挑唇淡淡一笑,靠向椅背闭目养起了神。
    早上的最后两节课是语文,语文老师迟到了两分钟,一进教室就看见贺溪在搬课桌,最后一排的后边就他一个人,在整齐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特立独行。
    “贺溪,你去哪里干什么?”语文老师纳闷道,“你没有自己的座位吗?”
    咚地一声,贺溪故意很用力将课桌堵在林鲸身后,桌角多出来的书本磕到林鲸的椅背。
    “?”林鲸莫名其妙半晌,抬眼扫了一圈教室,班里大多数人看上去都是学习积极分子,不会主动惹事的那种,除开“不好惹”,这个班里的刺头也就剩身后这位了。
    林鲸从来不怕事,但她不会每个上门找茬的人都搭理,“卧槽牛逼666”一看就是块粘啦吧唧的牛皮糖,你越给他脸他越得寸进尺。
    林鲸便闭闭眼,不予理会。
    方知知压低声音,扭头瞪人:“贺溪!”
    拽个屁拽拽拽女明星了不起......
    贺溪在心里十分不屑地嘴碎句,冲方知知wink一眼,就嬉皮笑脸回答语文老师的话:“上节课被班主任臭骂了一顿,叫我多向方班长学习讨教,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就来这儿了。”
    语文老师是个面相挺和善的年轻女人,平常便跟班上同学打成一片,相处起来像朋友,她没怎么说教贺溪,温柔地笑了笑,目光落到新同学林鲸身上片刻,就将课件摊在讲台上,“行,可不许打扰新同学哦,快坐下吧,大家把书翻到102页,我们今天学新的文章,都预习过了吧?”
    “预习过了!”
    大家异口同声道,翻书声出奇地一致,上课氛围非常和谐。
    看来这位语文老师深得民心。
    林鲸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跟耳机一起塞进包包里,找到语文书翻开听讲,耳边清净不过十分钟,她就感觉旁边的公主切在座位上磨来磨去,趁语文老师低头看讲义,公主切迅速塞了张纸条过来,甜美的冲她张嘴笑一下,又赶紧假装认真听课做笔记。
    林鲸:“......”
    林鲸打开折成爱心状的纸条,上面写满了字——
    “我叫方知知,今年十七岁,粉你好久好久了,两年前还做过一段时间你数据站的站姐,虽然后来你经纪人把数据站解散了,但我仍然非常喜欢你,电影啊电视剧呀还有综艺节目,你所有的作品我全部都追过,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林鲸愣了片刻,歪头看公主切。
    方知知坐得笔直,察觉林鲸看了过来,她脸一红,又写了满满一张纸条递过来。
    “差点忘了跟你介绍,坐我们后面的这个叫贺溪,靠窗单独坐的是唐斯彧,我们学校公认的校草,他除了性格有点缺陷,其他都挺好的,平常就我们三个一起玩,现在你来了,我们可以四个人一起玩啦。”
    这时,身后传来贺溪警告的咳嗽声。
    林鲸斜眼往后瞧,贺溪眼神指指她手里的纸条,用口型命令她道:“回一句,没见人那么喜欢你啊。”
    林鲸放下纸条,收回眼神双臂环胸靠椅坐着,就不回。
    贺溪咬牙切齿:“哎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方知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心沉浸在给林鲸写纸条的热情里。
    “等这节课下,我就去校务办给你拿校服,各科习题册和试卷那些不知道还有没有,你转来的时间有点晚,很多资料都分发完了,如果没有的话你用我的,我拿贺溪的,他从来不写作业。”
    “我是这个班的班长,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跟我咨询!”
    “想去哪里我都能带你去,襄遥我很熟。”
    “林鲸,你是不是嫌我话太多了呀,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闭嘴不说的,你别讨厌我就行。”
    ......
    林鲸故意装作没看到纸条,专心看黑板上的文章要点。
    被林鲸的冷漠拒之门外的方知知嘴巴翘成一团,心里杂乱得像一团乱麻,满脑子都是自己是不是哪里让林鲸感到不适了,可林鲸什么也没做,方知知趴在语文书上看林鲸一会儿,落寞地埋头进臂弯里,她得再想想办法。
    瞧着方知知那满是失落的委屈模样,贺溪双眼瞪得像铜铃,用笔戳戳林鲸后背,“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别不识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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