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湘香接受不了。
    “周同志,今天还住吗?不住,麻烦尽快离开,我好打扫卫生?,要住,麻烦先预支一晚房费。”
    “要住,怎么不住?一晚房费,我还付不起,狗眼看人低!”周湘香骂刘飞飞。
    之?前什么态度?见?她就笑,恨不得把她供起来,现?在看她跟顾何?吵架,立马落井下石,居然还想撵她走?等她把顾何?哄好,看她有没有脸面对她。
    要哄你就好好哄,干嘛拉我垫背?刘飞飞无语死了,昨儿个周湘香在顾何?房门口守了一宿,大半夜哭得凄凄厉厉,回?荡在整个招待所,以致房客找她投诉:我住的招待所还是太平间?
    刘飞飞:“……”
    不瞒您说,我也怕。
    刘飞飞一宿没睡,黑眼圈快掉地上?,反观最大的受害者,顾何?同志,面色无异,房外鬼哭狼嚎他?还能睡踏实?刘飞飞佩服得五体投地。
    顾何?走哪儿周湘香闹哪儿,刘飞飞拿她实在没法,顾何?也不帮忙,累了!毁灭吧!刘飞飞挤出人群,坐回?了自己工位,趴桌上?补觉了,彻底摆烂了。
    刘飞飞退出舞台,双人戏成独角戏,周湘香有点不习惯,安静了两三秒,扫向围观群众,看到周湘云和小苗苗,那叫一个气愤,眼眶猩红,跟昨天发疯的老牛无异。
    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闷头就要冲过去。
    周湘云:“……”
    真的疯牛!
    “周湘香,闹够没有?”顾何?还在看报,眼皮都?没抬一下,让人怀疑他?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所以出声呵止周湘香,只是被她闹烦了。
    周湘香停下来,转身过去,求饶:“顾老师,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她身上?带的钱不多,只能支付一晚房费,要是今天不能把人哄好,晚上?她就只能睡大街了。
    “顾老师,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真的没地方可以去了。”周湘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顾何?仍是那副姿态,“跟我有关系吗?”
    众人:“……”
    这也太冷血太无情了吧?
    唯有周湘云默默为其鼓掌:恭喜这位勇士,获追妻火葬场警告。
    “你……我……”周湘香气得舌头打结,“要不是为了顾老师,我这辈子不会再回?来。”
    “周家二十年?养育之?恩,你说忘就忘?你倒是很有良心。”闺女交给这种人,还不知道吃多少?苦,顾何?庆幸周湘云将闺女带回?曾家村,而不是将闺女当拖油瓶扔在渝城棉纺厂。
    这么一想,周湘云这个当妈还算合格,至少?比他?这个当爹的靠谱。
    “不是,顾老师,是他?们故意抱错孩子,害我这么多年?吃不饱穿不暖,而周湘云占着我的位置吃香的喝辣的,是他?们,所有人欠我的!他?们都?该补偿我!”气人的是他?们不但不补偿她,还护着周湘云那个狐狸精,周湘香觉得自己太委屈了。
    跟这种人讲道理,纯粹浪费时间,顾何?给出最后?选择:“现?在离开,之?前的房费我帮你付,否则自己想法子。”
    一晚的房费就能把她掏干,还要她自己付之?前的房费,这不是要她命吗?周湘香垂死挣扎,“顾老师,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次好不好?就当什么没发生?,和好好不好?”
    “我们好过吗?”顾何?往周湘云母女方向睨了眼,“周同志,乱说话,别人误会。”
    周湘云:“?”
    他?在解释吗?跟她?
    不可能,以顾何?对原主的厌恶程度,巴不得八辈子跟她扯不上?关系。
    跟她说话,不看她?看周湘云那个狐狸精什么意思?余情未了!周湘香妒火烧起来,“我就知道因为周湘云,不然你不会这么对我?!周湘云,我今天跟你拼了……”
    又?发銥誮疯了!看个热闹这么危险,不看也罢,周湘云正要离开,顾何?再度开口:“刘同志,麻烦了。”
    麻烦什么?他?要干嘛?周湘云八卦魂复燃,回?头看到前台小姑娘拎了个行李包从前台走出来,穿过人群,扔出了招待所,拉链没拉,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我的行李!”周湘香冲出去一边捡一边骂周湘云。
    周湘云太无辜了,前台扔的行李,顾何?赶你走的,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
    生?气了,周湘云决定不走了,一屁股坐到顾何?旁边,哼着小曲儿,玩着闺女的小揪揪,不要太悠闲,她要气死周湘香!
    幸灾乐祸!周湘香脸都?气歪了。
    “有件事,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知你一声。”顾何?合上?报纸。
    只是这一个动作,就让招待所的大堂气压低到了谷底。
    周湘云:“……”
    霸道总裁他?又?来了!
    还好这个年?代搪瓷缸无所不在,周湘云立马递上?去把人唤醒:“顾同志,喝水。”
    顾何?手上?动作顿了顿,犹豫了两秒,接过搪瓷缸喝了一口凉白开。
    她似乎还是很关心他?。
    顾何?线条流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继续说:“苗苗可以留你身边。”
    周湘云:“?”
    他?们一家子连夜磨刀,敌方却提出休战,就问还捅不捅了?
    “顾同志,你可真是个好同志呀。”周湘云感激涕零地抓住顾何?。
    当然不捅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干嘛给自己树敌?更何?况对方还是男主,她还指望他?养老呢。
    小苗苗反应过来,啪叽,从她妈身上?滑下去,抓住她爸另一只手,“爸爸,你可真是个好爸爸呀。”
    顾何?抽回?周湘云抓的手,摸摸小苗苗的头,“以后?不要骂爸爸坏弟弟。”
    小苗苗郑重其事点头,“只要爸爸不欺负妈妈,爸爸就不是坏弟弟。”
    “那是什么?”顾何?想听闺女夸他?好爸爸。
    小苗苗天真无邪回?答:“好弟弟!”
    顾何?:“……”
    小苗苗扑哧笑出声,抱住她爸的手,小脸贴贴,奶呼呼地喊:“爸爸,苗苗的好爸爸~”
    顾何?眉眼舒展,深邃的眼眸明?亮了两分,拿出小苗苗的小被被物归原主,小苗苗高兴坏了,没有小被被睡不踏实,这些,小苗苗不敢跟妈妈说,怕妈妈自责担心。
    小苗苗欢呼爸爸万岁。
    顾何?身心愉悦,眼里有光,有温柔,跟平时判若两人。
    多么温馨有爱的父女互动,周湘云实在不想打断,但她才是苗苗的最爱,不允许第三人插足。
    “顾同志哪天回?去?到时候我和苗苗去车站送你。”为了生?活费,周湘云奉陪到底。
    “不回?去了。”顾何?回?道。
    周湘云震惊,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大,带得椅子哐地倒地上?。
    顾何?微微侧头。
    周湘云挤出笑,震惊转为惊喜,“真的吗?你不回?去了?”
    男主,你给我醒醒,不回?去上?班,赚不到钱,你算什么男主?就不怕女主跟别人跑了,到时候火葬场都?没有,最重要的是,没钱,拿什么养我和闺女?
    她好像很高兴?看来她一直盼着我能陪着她们母女两个,以前是他?疏忽了,以为她对他?只是霸道的占有。
    顾何?点头,“已经打了申请调到南城。”
    南城是曾家村所在省市的省城,周湘云没去过,但听周湘君提过,离三里镇很远,坐车至少?一天。
    就是说顾何?即便调回?来,也是天高皇帝远,跟远在大西北差不多,他?赚他?的钱,她过她的小日子,井水不犯河水。
    周湘云心里敲锣打鼓,但不能表现?出来,她将地上?的椅子扶起来,沉默地坐回?去,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满是忧愁和不开心。
    她好像很失落?顾何?表示理解,“我尽量每个月回?来看你们。”
    周湘云:“……”
    大可不必。
    周湘云回?曾家村前,带闺女和二哥蹭了顾何?一顿国营饭店大餐,到村口,郝岩年?已经等候多时。
    周湘云从自行车后?座下来,让小苗苗跟着她二舅回?去找周宇玩。
    “湘云,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郝岩年?急切地将周湘云拉到一边问。
    三里镇就这么大点,上?午周湘香大闹招待所的事儿传得人人皆知,郝岩年?一听说就跑来村口等周湘云,到现?在连一口水也没喝。
    “他?们说什么?”周湘云不明?所以。
    “顾何?为了你跟周湘香闹掰了,还说顾何?想跟你复合,已经决定留在曾家村。”顾何?想要回?小苗苗,周湘云一个人斗不过,一定会尽快找个人嫁了,郝岩年?就等周湘云求他?出手帮忙,如此一来,他?也好跟她谈条件。
    谁想等来了顾何?妥协让步,甚至一夜变情敌,要同他?抢对象。
    一朝回?到解放前,跟三年?前一模一样,不过这次他?绝不会再拱手相让了,周湘云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果然人言可畏,怎么传成这样了?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何?况是跟郝岩年?解释,更没这个必要。
    周湘云不说话,郝岩年?彻底慌了,“湘云,你糊涂呀,顾何?当初怎么对你的?才过去多久你就忘了?如果不是他?,我们不会分开,你更不会受那些苦,你看你现?在,离过婚生?过娃,连个像样的人家都?找不到。”
    咦?这货在pua她?
    周湘云挪开一步,拉开跟郝岩年?的距离。
    见?人神色不对,郝岩年?紧急补救:“不是,湘云,我不是贬低你,你要相信我,不管你有没有离婚有没有生?娃,在我眼里,你永远是那个不谙世事有点小脾气但又?不失可爱的我的好妹妹。”
    去你的好妹妹!谁要当你好妹妹,你好妹妹在那边看着你呢,周湘云早就注意到等在晒谷场,一个劲儿往他?们这边瞅的陈青青。
    “湘云,你这样轻贱自己,我心里真的好难受!”郝岩年?大骂顾何?不是人,都?是因为他?,他?的湘云才会变成这样,以前的她是多么骄傲,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现?在就有多自卑自贱,像一只鹌鹑,稍有风吹草动,就把自己藏起来,居然连做他?妹妹都?不敢妄想。
    周湘云无言以对,他?也太把自己当根葱了吧?要不给他?一巴掌醒醒脑?
    “湘云,”郝岩年?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天大的牺牲,“我同意了。”
    “同意什么?”周湘云一头雾水。
    看吧!她受宠若惊了,不敢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郝岩年?扶了扶眼镜,感觉自己在发光发亮,简直就是救世主的存在,“你可以带苗苗嫁过来,但苗苗必须改姓郝。”
    周湘云默默地活动筋骨,静待好时机。
    “湘云,这已经是我做出最大的让步了,”郝岩年?一脸“我为你牺牲这么大你不要不识好歹”的优越感,“你也该替我想想不是?我是男人,面子最重要,我可不想以后?出门被人指着后?脊梁笑话,说我娶了个残花败柳的媳妇……”
    话没说完,就被重重地打了一大嘴巴,鼻梁上?的眼镜歪向一边。
    这个耳光打得响亮,打得郝岩年?猝不及防,他?整个人都?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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