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谢期心知肚明,然而此刻却开始挣扎,在这种地方,太羞人了。
    因为心虚,她拒绝萧直的动作都很轻:“别……别在这,去床榻上。”
    萧直轻笑,却并没有将她抱起来。
    “会有人看到了。”
    谢期有些恼,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不让他亲下来,萧直只是笑,带着茧子的大手抚摸她的脸颊:“没人敢看,他们都下去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人。”
    不知何时,也许在萧直吻上她脸颊的那一刻,服侍的宫人们早就蹑手蹑脚离去,此刻殿内静悄悄,只有他们两个。
    谢期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萧直想要做什么,没人阻止的了他。
    温热的,带着薄茧的大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俯下身去,将她抱入怀中。
    他亲吻她,黑黢黢的双眸中只有她,再也容不下旁人。
    “阿鸢,你知道吗,南方百越的佛灯会上,信徒都会供奉莲花,将未绽放的莲花花瓣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恭敬、虔诚的敬献于佛前,以表示自己的诚心,我也想为你献上,一朵莲花。”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心脏处,她被浓浓的爱意包裹,紧贴着他的心脏,听到一声又一声咚咚声,那是他心口跳动的声音。
    他向她展示了自己一切的赤诚。
    爱吗?不,她确定自己不是爱,大概是触动,还有一些欢喜,没有女人会对这样痴情的男人,能不动心,但恨是占了大多数的。
    然而太过激烈的感情,就会让人分不清。
    他已经占据她生命太多的时刻,曾经的期待是他,失望是他,痴情是他,心如死灰是他,恨得生啖其肉也是他。
    她的人生早已融入他的,命运的纺线早已交织在一起,成了一团乱麻,再也无法分开。
    太过极端的感情,爱与恨,她早已分不清。
    她抱紧了萧直,藕合般的手臂攀上去,主动回抱住了他:“我也……”
    萧直狂喜,这是她在他身边,第一次开始主动回应。
    “阿鸢,阿鸢,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想听。”
    他在亲吻着她,在她耳边说着各种痴痴的爱语,她却早已分不清是爱还是恨,她应当是爱的,但恨却比爱更多。
    就这样吧,她什么都不想去想,也不想在思考,就让时间就此停留下来,就让他这么抱着她,依偎在他怀里,心中平静。
    他们拥抱着彼此,就这么静静的睡过去,什么都没做。(这是拥抱,没有继续做别的什么,两个人就抱在一起呆着)
    第二日应是早朝,谢期精神疲惫,昨日思索的事太多,懒懒的睡过了,萧直也便陪她,索性就称病罢朝一日。
    与萧琰的兢兢业业,只要不是真的病的起不来,就绝不会不上早朝相比,萧直确实显得不那么克己勤政。
    可奇怪的是,萧直却比萧琰更加得心应手,至少给海阁老翻案,推行新政,都是萧琰朝没能做的了的。
    谢期埋怨他,说他跟她厮混不上早朝,朝臣本就怀疑她牝鸡司晨,现在还不叫她妖后,说她迷惑君心,祸乱朝纲了?
    萧直笑的前仰后合,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真心实意的觉得开心了。
    萧直本在帮她穿衣裳,现在这种事他从不假以宫人之手,帮她选衣服,帮她绾发,都成了他的某种乐趣。
    看她嘟嘟囔囔的抱怨,萧直一把将她抱了个满怀:“放心,没人敢说阿鸢的,谁若敢说,我饶不了他们。”
    “你这么恐吓别人,用强压手段,人家面上服,心里不服,怕是更背地里骂我,是个祸国妖后。”
    萧直只是笑:“那以后我不上朝了,阿鸢替我去,我就装病。”
    “得了吧,御下之道,人家面服心不服又有什么意思。”
    “阿鸢听政几年,倒成长了不少。”
    就算是皇帝,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想杀谁就杀谁的。
    “慢慢来,阿鸢慢慢收服朝臣们的心,他们会知道阿鸢的好的,再说,我现在不是也在你身边还能帮你。”
    谢期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两人洗漱完,穿好衣裳,萧直虽然很想亲自给她绾发,但手艺不精,这种事还是的宫女们来。
    流霞端上来一碗药汁,热气腾腾,嗅着就很苦。
    “这些日子阿鸢喝的这些药,我总没问,这都是什么?是药三分毒,别轻易喝这些。”
    谢期心里咯噔一声,忙道:“是补身子的,我自生了泽儿后,总觉得身上不爽利,便叫太医给开了点补气血的。”
    萧直幽幽看着她:“当真是补身子的吗?”
    谢期笑容有点僵,挥挥手叫宫女们退下去:“有件事我想同你商量。”
    “阿鸢有话直说便是。”萧直摸着她的头发,双眸幽深。
    “我自生了泽儿,就感觉身子不适,生泽儿的时候那么艰难,我疼得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要不咱们暂时先别要孩子了,行吗?”
    她自生了泽儿,便一直喝着避子汤,现在却好似在跟他商量,为此不惜用上了美人计。
    “阿鸢,不想我们的清儿和浊儿,上辈子,他们两个,就是我们的孩子。”
    谢期有点心虚:“我并非是搪塞你,只是上辈子我便是难产而死,清儿浊儿是双胎,我很怕……”
    “再说我们已经有了泽儿,难道他不是我们的孩子吗?”
    萧直叹气,凝视她半晌:“这件事不是我迫你,只是……清儿和浊儿,很重要……”
    “又是你那套鬼神乱力的说辞?”
    谢期实在不懂:“你说的那件事,我总觉得根本就没来由,还是说你不喜欢泽儿,只是搪塞我罢了。”
    “我怎会不喜欢。”萧直叹气:“泽儿也是你生的,我说过的,只要你生的,我都喜欢,但是……”
    清儿浊儿很重要,他们不仅仅是他们的血脉,也是锚点。
    萧直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将那碗‘补药’喝掉了。
    谢期暗中做了这许多事,总觉得有些心虚,总觉得以萧直的手段,不该什么都没察觉。
    可他表现出来的,就是什么都没察觉,谢期越发理直气壮,也不想深入探究。
    泽儿一岁的时候,朝臣们已经习惯谢期垂帘听政,甚至直接代萧直批改奏折,她与萧直相处越发融洽,每隔几日便要亲自煮汤给他喝,而萧直也总是眉眼柔和,笑着喝下。
    然而谢期就以为一切都顺顺利利,按照她所设想的那样发展时,御史参谢期二叔贪腐,贪腐金额数量很大,为了她的面子,萧直没让人在朝堂上说这事。
    暗地里叫大理寺,监察司和北镇抚司联合去查,这一查出来,便是谢期都暗暗心惊,她二叔贪腐了八万多两白银,还在家中私藏金丝楠木的棺椁,而更叫人不敢相信的是,为了敛财,他出卖情报给蛮人。
    这可是叛国的罪名!
    萧直回来时,正见她满脸阴晴不定,生着闷气。
    “你是故意的吧,这折子发到我这,就是为了让我看看我二叔到底犯了多大的罪?”
    萧直急忙凑过去安抚,见她没那么生气了,才解释:“他毕竟也是谢家人,这一回我不处置,你来处置,不然你又要记恨我,我岂不是冤枉。”
    谢期狠狠瞪了他一眼。
    “叛国之罪与谋反相当,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上辈子就这样吗?”
    “上辈子揭发他罪行时,是十年后了,那时更加糟糕,监察司的人在拦住他们一家时,他已经跟蛮人投了诚,拖家带口想要逃跑去漠北。”
    谢期沉默了下来。
    第102章 算计
    谢期终于明白, 为何上辈子萧直执意不放过二叔一家,哪怕明面上答应她饶他们一命,却宁愿让锦衣卫们装作马匪截杀, 也要灭口。
    谁知道二叔手里拿捏着什么秘密, 对待这种叛国之人, 是绝不应轻易饶恕。
    现在这块烫手山芋, 到了谢期手上。
    “我爹说过, 年轻时他跟家里闹翻,几乎舍弃了谢姓,自己打拼流落街头, 二叔,是谢家唯一一个接济过他的人, 虽然他们不是一个娘生的,可兄弟感情却很好, 我记事起,跟二叔家走动来往也是最多的。”
    “上一次, 若不是谢觞执意保你二叔,为他藏了很多祸事,他至少不会被连累致死,至少能辞官告老还乡。”
    看她面色不善,萧直急忙举起手做投降状:“我就是说句大实话。”
    “我竟不知, 二叔做了这么多的错事, 行了,你现在将事交给我决定, 自己倒是成了甩手掌柜, 没了责任。”
    萧直满脸无辜。
    谢期深吸一口气:“叛国之罪,罪无可恕, 以贪腐之名下狱,叫监察司处理了吧,至于我二叔家几个堂弟妹……查清楚是否有所牵连,卷入其中的罪不可恕一并处死,不过几个最小的,便饶恕性命,叫……叫谢家宗族领回去。”
    如今,她做决定,处置自己的亲戚,居然也如此云淡风轻,眼睛都不眨。
    可谢期难免惆怅,一抬头,便见到萧直满脸欣慰。
    “如今阿鸢也成合格的执政者,这很好。”
    谢期脸冷下来,她知道他什么意思,不就是跟她表明,是她二叔错了,他上辈子杀他,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大梁律法施行连坐,律法严苛,如海家只是因为成了新政和平帝怒火的替罪羊,就被诛杀了九族了,男眷成年的斩首,未成年流放,女眷全部没入教坊。
    沈妙贞的亲娘,出身赵郡徐氏,可因为是海家的媳妇,就必须没入教坊司,徐家根本就无法援手。
    叛国之罪,更是九罪中最重的,若真揭发出二叔与蛮人勾结,按照律法,便是他们这个谢,也是逃脱不了的。
    萧直上辈子只是私下诛杀,没因此连累谢朝谢朗,还算是手下留情了。
    可知道是一回事,感情上又是另一回事。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然而谢期相貌太过明媚绮丽,哪怕气汹汹的瞪人,也一点都不凶悍,反而像是在抛媚眼。
    在她面前,他总是没什么自制力的。
    萧直觉得心口痒痒,捧住她的脸,便想亲上去,如今他才明白,什么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人都会变成自己所讨厌的那种人,萧直也不例外。
    他最唾弃被美色所迷,不务正业,把性命也搭进去的昏君。
    现在,他却也成了这种昏君。
    唇要印上她的,谢期却忽觉胸口一阵翻涌,推开他,捂着嘴干呕起来。
    萧直忙让人去请太医,眼中暗含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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