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在她身后去露台喂鱼, 去浴室洗漱。
    他这样寸步不离地追着。
    “你出去。”钟意啪地把门关上,硬邦邦的门险些撞上他高挺的鼻梁。
    等钟意洗漱出来。
    恰巧看见周聿白一颗颗解开睡衣的纽扣,将睡衣脱扔在床尾凳上,拎着灰色长裤往身上套。
    明亮的晨光照耀室内,也如同柔光一般披落他肩膀。
    好身材一览无余。
    薄肌窄背, 宽肩长腿, 蜂腰翘臀,挺直颀长的背影有如青竹,被柔软的衣料一衬, 又分外优雅俊朗。
    钟意脸颊微热, 硬生生撇过目光。
    大早上的,当然有些太醒目的存在无法忽略。
    一夜休息之后, 他的状态似乎恢复了不少。
    只是眉宇间仍残留着病中的倦怠和虚弱。
    又用那种欲言又止和被打碎的漆黑眼神望着钟意,嗓音绵软带哑:“早上好。”
    钟意量过他的体温。
    高烧已退, 只是有点低热。
    她下楼去,他仍是跟在她身后。
    只是疲惫地拎着电脑和公司文件坐在餐桌忙公务。
    钟意吃酒店送来的早餐。
    他仍是喝她昨夜煮的糖水, 打开电脑,进入线上会议室, 用嘶哑的声线和公司众人开会。
    两人在餐桌坐成对角线。
    静静地吃这早饭。
    那碗绿豆沙喝完。
    钟意手边有杯咖啡, 还剩了两口留在杯底。
    周聿白修长手指平摊在桌面, 而后这只骨节分明的手悄悄进入了钟意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拿过她的咖啡杯。
    他对着电脑开会。
    手指转了半圈杯身,循着杯沿那个淡淡的口红印,他若无其事地把薄唇贴上去。
    狭目微眯,喝了口咖啡提神。
    钟意咬着三明治,余光愣怔瞟他——然后不小心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碍于在线会议,她忍痛半点声音都没出。
    只是一脸难言之状地蹙眉,再蹙眉。
    紧紧蹙眉。
    ——这个狗男人。
    对面的男人浑然不觉,嗓音喑哑平缓:“这个提案既然是张董发起,那就请张董和对方集团议谈……有关于……”
    钟意闷闷吃痛咬着三明治,低头划开了自己的手机。
    满屏都是温莎莎的问号,问她在哪儿?
    温莎莎在派对high到凌晨四点,去早茶店吃了个早饭才回来,回到酒店一看房间人影空空。
    绝对想不到钟意现在身处何处。
    还有姐姐钟心的一段留言。
    【意意,枝枝已经知道丁骞是她的爸爸,一直哭着说想要个爸爸……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她,也知道我很难接纳其他人,丁骞和我解释了很多,我心里乱糟糟……我想带着枝枝回汀溪待几天,陪陪爸爸妈妈,也想让枝枝暂时把这事忘记……】
    钟意立马起身要走。
    她要回北城。
    “钟意。” 周聿白旋即把公事撂下。
    在线会议室里。
    李总助和其他高管清凌凌听见这个名字。
    钟意!钟意?
    周聿白没来得及摘蓝牙耳机,追着钟意起身,声线放软放低,抵着薄唇虚弱咳嗽两声,黑睫忽闪:“能不能多陪我一会?我马上忙完,喉咙还有些不舒服。”
    会议主持人·李总助果断利落,一气呵成戳着鼠标把周聿白设置成静音输出。
    公司众人悚然:?????????
    等,等下。
    幻听了吗?
    素来滴水不漏、简洁利落的周总带病开会很正常,嗓音沙哑无力也很正常。
    刚才隐隐传来的那半句——能不能多陪我一会——怎么回事?
    李总助切断会议室众人凝神八卦的思路,有板有眼道:“各位,周总那边信号有误,这个议案暂时搁置,等周总回来再议,我们还有另外一个……”
    钟意已经迈步出门:“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你有什么事情找医生或者管家。”
    “那我说的话……”他艰难咽了咽喉咙。
    男人站在她面前,双手插兜,黑发柔软,长睫掩住漆黑眼神。
    模样几许失落。
    钟意那一瞬心里闪过很多画面。
    最后只是抿唇不语。
    他看着她迈进电梯,抬起深沉幽暗的眸子望着她,薄唇轻吐,一字一句:“钟意……没有拒绝的意思就是接受。”
    钟意睇了他一眼,最后咬住唇瓣。
    垂着清澈的眼眸,摁着电梯的下行键。
    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没有明确拒绝,也没有明确接受。
    她抬头看着电梯镜子里自己的眼睛——
    也许……是有一点点的位置。
    但绝对和以前不一样。
    电梯门在周聿白面前缓缓阖上。
    他站了片刻。
    展平唇角,垂着眉眼,缓慢又平和地抽一根烟。
    这支烟时间很长,抽得也很仔细。
    升腾的淡色烟雾里,隐约露出微蹙的眉棱和那双清明锐利的眸。
    钟意处理完临江这边的事情,买机票回北城。
    温莎莎知道她和周聿白见面,当即惊掉了下巴,喃喃自语:“你俩这是藕断丝连,还是干柴烈火?”
    “什么都不是。”钟意嘴硬。
    “你可想好了,这世上像周总这样的男人可不多啊,你要是再跟他见面贴贴,处久了,别到时候爬不出来。”
    “男人算个屁。”钟意没往心上去,“我要回去看看我姐。”
    她比温莎莎早回北城。
    钟心不在家——她和枝枝在医院。
    丁骞住院的那家私立医院。
    枝枝虽然年龄小,但也到了懵懂知事的年龄,特别是对于爸爸这个话题格外敏感。
    她偷听大人的话,终于从钟心和丁骞的谈话中找到了自己的爸爸,也知道妈妈不想和爸爸在一起。
    枝枝哭着躲起来,最后不小心从滑梯摔下来,丁骞眼疾手快抱住了她。
    又撞裂了丁骞的伤口,血流如注。
    父女俩眉眼间的相似神情。
    还有丁骞一声不吭,只是埋头陪着枝枝玩游戏,想要多一分一秒陪在母女俩身边的渴望总是让钟心觉得踟躇。
    他以前不知道枝枝出生,现在只渴求当个好爸爸。
    可是他配吗?
    钟意在医院的户外运动场找到钟心。
    钟心坐在草坪边缘的长凳上,背影单薄孑然,目光忧伤地望着足球场。
    丁骞陪着枝枝踢足球。
    即便穿着病号服,但他那么高大矫健的体型,衬着枝枝像只翩翩飞舞的小蝴蝶一样活泼。
    浓眉黑瞳如刀如墨,现今眼里也只闪烁着慈爱的柔光。
    钟意在姐姐身边坐下。
    “我该不该原谅他?要不要给枝枝一个完整的家?”钟心喃喃自语,“可六年了,他无声无息地活着,却不告诉我,不找我,让我死心……只要他愿意,无论多危险,他哪怕是给我一丝希望也好啊。”
    “我又怎么跟爸妈说,枝枝的爸爸是这样一个男人,我拖累了家里这么多年,让他们流了多少眼泪……”
    钟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伸手握住了姐姐冰凉的手。
    “我买了明天回汀溪的机票,枝枝每天念叨着要找丁骞……我想让她回汀溪住段时间……”钟心勉强笑笑,“意意,给你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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