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用从神像内部劈下来的木头做了个简易的小推车,用来将物资运到人们的休息处。
    走着走着,周伊忽然说:“祁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祁景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你问吧。”
    “你和江哥哥……”
    她面色纠结,看起来想问很多事,但最后只摇了摇头,“算了,我那天已经看到了,江哥哥那么强大的人,只有你永远想着护着他,挡在他面前。我相信你的真心。”
    祁景笑了:“那你可没看走眼。”
    周伊边走边说:“其实从很久之前开始,我就发现你俩不太对了。你的目光总是追随着他,我开始还跟自己说,男人之间的友谊就是这样的。但是后来……你的眼神也太露骨了点。”
    祁景好奇:“怎么个露骨法?”
    周伊想了想:“怎么说呢,太热烈,太诚恳了,像一团燃烧着的火。也许你自己不知道,你看到江哥哥的时候,眼睛会发亮,好像满腔的喜欢要溢出来了。”
    祁景失笑:“这么明显吗?”
    周伊也笑了:“真的很明显!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那时,你对我还有些敌意,对不对?”
    祁景有点不好意思了:“小时候不懂事,还请周小姐见谅。”
    他用了第一次见面时江隐对她的称呼,周伊忽然想到,江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疏离的叫自己了。
    不知不觉中,他们一起经历了生死,彼此间亲近了许多。
    物资运到了之后,由吴敖负责分配。他发着发着,忽然对面前的人说:“等一下。”
    他探过身来,悄声问:“你们是不是拿少了?分到这就没有了。”
    祁景皱了皱眉。
    不能够啊,他和周伊清点了三遍。
    周伊也说:“不可能。食物这么珍贵,我们数了好几遍。”
    “那就是掉路上了?”
    他们只得回去找,可这短短的距离,什么也没有。
    排着队等待着的人由迷茫到焦虑,最后有不耐烦的提高了声音问:“怎么了吗?”
    “是不是食物不够了……”有人悄声说。
    “不是有五天的量吗?”
    “我们交上去的东西也不少,我看到了,堆的小山似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吃完?”
    眼看人群越来越躁动,祁景大声说:“没什么事!是我们少拿了一些,大家稍安勿躁。”
    他们又拿了些食物回来,发了下去,排队的人们领到了各自的晚餐,这才散开。
    从第一天开始,本着民主公开的原则,祁景每天晚上都会跳上高台,将这一天用掉的和剩余的物资数量向人们宣布。这是他们讨论后的结果。
    无知滋生恐惧,恐惧引起猜疑,猜疑激发愤恨。蒙住人们的双眼,堵住人们的口,愚弄人们的心智,把每个人都当成傻子或者孩童,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欺骗会带来信任危机,管理和分配物资的权力也失去了存在的基础,慷慨激昂的演讲只会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们决定,将可控的焦虑平摊到每一个人的头上。
    “今天怎么办?缺了的食物……”周伊悄声道。
    “只能从我们的里面扣除了。”祁景也有些恼火,难道真的是他们漏查了?
    不,不可能……
    一定哪里出了问题。
    夜深了,祁景和江隐靠在一起,半睡半醒之际,忽然被一阵争吵声吵醒了。
    “什么啊……”旁边的瞿清白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大晚上的吵什么呢?”
    那边,女人激烈的声音划破了夜晚的宁静:“一定是你!除了你,没有别人了!”
    站在她对面的男人也满面愤怒:“我没有!”
    祁景上前道:“怎么了?”
    女人一见他,好像找到了青天大老爷一样,立刻叫了声:“阿郎!”
    自从祁景不让他们叫神明大人了之后,他们都叫他阿郎。这是傈西族对年轻俊俏的小伙子的称呼。
    “阿郎为我做主啊!我的吃食原本好好的放在这里,一转身就没了,这块地方只有我们两家,除了是他们拿的还有谁?”
    男人怒道:“我们都不是那种心黑手短的人,你凭什么这样污蔑我们?”
    “不是你们,又是谁?”
    “我看是你没保管好吃的,丢了还赖我们!”
    两家人,七八张嘴,一场混杂着傈西语和汉语的战争打响了,像一群叽叽喳喳扯着嗓子叫的鸟。
    祁景头都大了:“停!”
    他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两家停止了争吵,齐刷刷的看向他。
    他问女人:“你确定在你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来过?”
    女人重重点头:“我确定!我家多尔西也在,他可以告诉你。”她将一个脸蛋黑黢黢,眼睛亮闪闪的孩子抱过来,“多尔西,告诉阿郎,是不是你一直在好好的看着我们家的吃食?”
    多尔西吮着手指:“是!”
    男人说:“小孩子说的话算什么数!一定是他自己贪玩,没看好,又或者是自己嘴馋吃了!”
    女人猛得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火药味越来越浓,眼瞅着两个人就要打起来了,忽然后面跑来一个女孩,拽了拽男人的袖子:“阿爹,我们家的食物也不见了!”
    “什么?”
    男人壮硕的胸膛上下起伏着,狠狠的瞪着女人:“看见没有?我家的也没了,我看是你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
    女人气的眼眶都红了:“你是说我家孩子偷了你们家东西?”
    “不是他,还有谁?”
    女人一把拉过小孩,扯着他的领子让他站好,指着男人对他说:“多尔西,你告诉他,你告诉他你偷没偷东西!”
    “我……我没有……”
    小孩被这场面吓的脸都皱了起来,要哭不哭的样子。
    男人说:“那你看着那堆东西,是怎么没的?”
    “我……”
    女人也说:“是啊,是怎么没的?”
    一声接一声的逼问,让小孩的脸憋的越来越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没有!我没有偷东西!呜呜呜……我不知道,它就那么没了,呜呜呜,我没有偷东西……”
    祁景真想叹气。
    他把小孩抱了起来,让那小小软软的生物靠在自己宽阔的肩头,一只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好了,不哭了,不哭了,乖啊。”
    小孩抽噎着,被他一哄,哭的更欢了。
    祁景这辈子还没干过哄小孩的事,今天赶鸭子上架,也算体验了一遍。这几天把他的臭脾气都磨没了,要想当一大堆人的主心骨,他必须更加耐心,也更加稳重。
    他看向两个大人:“不管事情怎么样,不要拿孩子出气。”
    男人还有有点愤懑:“可是,要是真是他……”
    “已经问到这个地步了,不是就不是了。”
    祁景说:“这次的事就这样吧,再掰扯下去也没用。我再去给你们拿一些,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会让所有人都保护好自己的那份食物,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些东西太珍贵了,是我们活下去的希望。如果下次再弄丢,就自己饿肚子吧。”
    听到还能分到一份,两家人的神色都轻松了一些,连声道谢。
    小孩还在哭,祁景拍了下他屁股:“收!”
    小孩吓的一噎,没声了。
    祁景一边把他还给他阿娘,一边对江隐说:“咱俩走一趟。”
    可脖子上一紧,他被两只小胳膊揽住了,那小孩竟不愿意从他怀中离开,搂着他的脖子,咧着嘴,好像又要哭了。
    女人赶紧拽他:“多尔西!”
    多尔西不为所动。
    “我可打你了啊!”
    多尔西:“呜呜……”
    祁景侧过身,挡住女人眼看就要打过来的手,冲她摇了摇头。
    他为难的看着怀里的小东西,打也打不了,骂也骂不得,怎么办呢?也不知道他爸妈怎么把他养这么大的。
    他用手抹去了小孩脸上的泪水:“别抽搭了。跟我去拿吃的吧?”
    多尔西立刻不哭了,干脆而响亮的说:“好!”
    这一声把周围人都逗乐了。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因为这笑而轻松了不少,连刚才还愤懑不已的男人也憋不住似的,脸上出现一丝用力忍住的,别扭的笑意。
    祁景对女人说:“我们去去就回,你放心吧。”
    女人笑道:“把孩子交给阿郎,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抱着孩子回来了,吴敖挑眉道:“哦?一会不见,孩子都这么大了?”
    祁景笑骂:“去你的。”
    他们都好奇的围过来看小孩,这孩子可能才三四岁,一张脸肉嘟嘟的,话却说的很利落。
    瞿清白戳戳他的小脸蛋:“你叫什么名字啊?”
    “多尔西!”小孩很熟练的教他发傈西语的音,“多——尔——西——”
    瞿清白学他讲话,一大一小嘎嘎直乐。
    祁景说:“你就留在这吧,让小白哥哥带你。”
    “不行!”多尔西说,“我要去拿吃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知道了知道了。”祁景头大道,“走吧。”
    江隐和他走了,吴敖看着他们俩的背影:“你说他们像不像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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