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小碗,把例外和无限的退让给了江知酌,江知酌怎能不深爱,可他爱得越深,那种后怕得感觉就越强烈。
    江知酌又在深夜进了宫,让小碗先睡。
    小碗一直等,直到天亮,江知酌也没再回来。
    第二日,江知酌傍晚回了金玉台,晚膳时看了看小碗的脸颊,捏着小碗的下巴叹口气: “终于消肿了一些,以后……”
    江知酌没再往下说,小碗感觉到江知酌的情绪很低落,可她还没明白为什么。
    “夜里冷了,”晚饭后江知酌拿着本书看,“晚上加床厚一点的被子。”
    小碗换寝衣的手顿了顿,看向江知酌,慢吞吞地说:“好。”
    “早点休息。”江知酌放下书,替小碗熄了一盏烛灯。
    “江知酌。”小碗叫住江知酌。
    江知酌回头看着小碗,眼里是小碗没见过的情绪,有些除了忧郁还有……疏离。
    小碗被这样的眼神冷到了,即使江知酌只这样看了她一眼就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江知酌依旧没在金玉台留宿。
    第三日,德妃就出了宫,小碗不让别人提,自己却主动问了。白竹说,德妃不仅离宫,以后吃斋念佛,为国家、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祈福。
    如此,也算一切尘埃落定了。
    江知酌只陪小碗用过晚膳,到了睡觉休息的时候,江知酌又去了宫内处理政事。
    第四日,小碗才忍不住问白竹和初十七,“太子殿下,是不是因此事生气了。”
    若不是小碗,德妃本该被敬奉为太后,享尽荣华,何至于像现在这样,如同在宫外出家。
    白竹一时语噎,初十七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小碗,毫不客气地指出问题:“太子明事理,而且德妃娘娘说自己也不愿再待在宫内了。你就没有想过,你服毒自杀之事,太子至今不能接受吗?”
    白竹默默地点头,补充道:“那天,太子殿下从行宫赶回宫里,非常焦急,面色很难看。后来太子殿下在您身后,看着您的那种哀伤,奴婢形容不出来;奴婢办完事,在东宫等了一会儿,太子殿下才抱您回来,推算着殿下看了您的背影应该有一个时辰。”
    江知酌在想什么。小碗设身处地得换位思考,如果是她猛然知道江知酌要死掉的消息,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小碗不敢想了,她也接受不了。
    小碗决定今天江知酌过来以后,她便郑重地同江知酌说开此事。
    可江知酌今晚直接没回东宫。
    一整天都没出现,小碗和衣而卧,辗转反侧了一夜。
    第105章 互在意
    江知酌把笔丢给秋舟聿,秋舟聿与陈旭对视一眼,默默写着折子。
    “恒安王过几日便能抵达京城,眼下除了登基大典与殿下大婚的事宜,最重要的还是苍赤那边的官职制度,”陈旭说,“如今夏侯郁与太子妃都在京城内,此事还得尽快拟出个章程来,殿下……您……”
    陈旭看着出神的江知酌,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说。
    江知酌听到陈旭欲言又止,不禁皱眉,“这没外人,直接说。”
    陈旭和秋舟聿本以为江知酌没在听,陈旭又赶忙道:“太子妃的‘大帅’官职,还是要挂着的,可毕竟太子妃日后要留在京城皇宫里,苍赤依旧无主,苍赤西北与越州商路已通,下官是怕有人趁机钻了空子,枉费太子妃这么久的筹谋。”
    “所以这个空子我们先钻?”江知酌言辞犀利,一语道破。
    苍赤的国主嫁到楚国,时间久了难保苍赤的旧臣不会勾结鼓动到一起。
    可苍赤除了何碗,别人也没有立场去管辖苍赤的朝廷。
    “如今收成正忙,小至七品官员都能捞到不少油水,这个时候生事,走的是死路,太子妃把四个副将留在了苍赤,单靠兵力镇压也无人敢造次,暂时还无妨,”江知酌手扶额头支在桌子上,“我知道此事很重要,但还是要与太子妃商议过后再决定,我近日有点累,大婚过后再向太子妃提及。”
    陈旭默默整理着折子,太子殿下何曾说过累,近日很是反常,江知酌一连几日宿在宫内,勤勉异常,枢密院与政事堂所有人都不敢松懈精神,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待在宫里,在太子面前好好表现着。
    “先开咸州商路,让咸州刺史李千山把脑袋提手心里盯着,把赵孟的军营也派过去,”江?s?知酌说,“四皇子的那边依旧留在越州,若有暴民趁乱生事,即刻关押,通商路是第一步,不能出差池,伤了本国百姓的心。”
    陈旭告退后,秋舟聿将折子拟好给江知酌看,江知酌脸色实在不好。
    淑妃暴毙,德妃去行宫修行,这中间的内情,只有几个人知道,事已至此,无人再提。
    可秋舟聿看出了江知酌跟小碗之间应该也出了问题。
    别人不敢劝,秋舟聿私下得里说几句,看了看江知酌的嘴角,便劝道:“深秋了,天干气躁,太子殿下勤勉是好事,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筝安刚从苍赤回来,她久居军营里,性子一时转不过来也是有的,若是哪些地方惹殿下不快,您就跟我说,她官职比我高,我管不了,还有我父亲呢,秋家嫁出去的女儿,我们管一辈子。”
    江知酌终于客气地轻笑了下,说道:“筝安哪里都好,秋大人多虑了。”
    “是,那就好,四日前,筝安说去我府上看孩子,后来说有事不过去了,”秋舟聿点点头,“我还担心是不是跟殿下吵架了,这几天也没见她人。”
    江知酌说没有。
    “朵朵是任性,生了孩子也还是长不大的样子,”秋舟聿说起家常,“筝安是性子太倔强了,从小就要强,有什么事也不轻易透露给旁人。”
    可见背后不能说人,小碗就在此时进来了,小碗朝门外轻点了下头,小太监又把门给关好。
    江知酌看见小碗的那一刻,就垂着眼看折子,听着小碗和秋舟聿寒暄几句,秋舟聿识相地告退了。
    小碗轻轻抽出江知酌的折子,塞给江知酌一样东西,就低身伏在了江知酌腿上。
    江知酌看着手里乌黑沉重的戒尺,又垂眼看膝上的小碗还特意选了个这样趴伏的姿势,方便江知酌动手。
    可江知酌不打小碗,也不跟她说话。
    终是小碗拽了拽江知酌腿侧的衣服,闷声说:“我知道错了,你打我一顿消消气。”
    “我先前两次打你,是为了消气,”江知酌毫无温度地重复小碗的话,“是这样啊。”
    “不,不是,你为我好,担心我,关心我,我知道的,”小碗慌乱的解释,没成想第一句话就触到霉头,“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这么跟我说话,不要不理我,你不理我我心里十分难受。”
    江知酌听了小碗的话,轻声“嗯”了下,把戒尺搁在桌子上。
    “你不用这样,”江知酌说,“我这几天,的确在想一些事情,我自己也想不通,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
    “你想和我取消婚约!?”这就是江知酌不回东宫的原因吗,小碗急了,手掌按着江知酌的大腿撑起身子,扭头去看江知酌的脸。
    便看到江知酌左边嘴角和下唇挨着长了两处溃烂的水泡。
    刚进门时江知酌微低着头,小碗没看到,现在就在眼前,小碗的眼泪登时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江知酌着了急,上了火,嘴巴上的破皮的痂不影响颜值但是看着着实疼,小碗起身站在江知酌身侧,不出声音地流泪。
    两人看着一个比一个惨。
    “不哭了,过来。”江知酌把小碗拉到挨近腿边,小碗横跨在江知酌腿上,两人面对面坐着。
    江知酌掏出帕子,小碗不让江知酌擦泪,把帕子胡乱盖在眼睛上止不住地哭,小碗趴到江知酌肩头,把脸上和下巴上的眼泪都蹭在了江知酌外衫上。
    “我不是重病,也不跟你取消婚约,”江知酌拍拍小碗的后背,“做什么哭得这么厉害。”
    “我错了……”
    “别再说对不起,也别说你错了,”江知酌带着小碗往后,背靠在椅子上,声音里是疲意,阖着眼睛,“这次的事,我是最没资格怪你的。”
    小碗摇摇头。
    “可是安安,”江知酌声音里是解不开的沉闷和压抑,“你这个人,这条命,就单单是你一个人的吗?”
    “我是你的。”小碗立刻带着哭腔抬头,对上江知酌带有血丝的眼睛。
    小碗看到江知酌这个样子,她真的后悔了,小碗终于能体会到她的每一次有危险,每一次受伤,疼的是江知酌。
    这人世间有人牵挂她至此,小碗每一次回头,江知酌都会在其身后。
    江知酌苦笑一下,还没说什么,嘴角就疼。
    “你是我的,但是安安我抓不住你啊,”江知酌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那么做;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若你真的要离开,我是拦不住的,只不过你应该先杀了我,做一对死鸳鸯,也好。”
    “不要……,”小碗摇头,“我再也不会了。”
    “我现在看到你,就只想把你绑起来,关在屋子里,让你再也不能离开我的视线,”江知酌说,“可你本该是最自由的人,所以我忍着不见你,我如果放下一些对你的偏执控制欲望,就不会这么纠结难受,也不会伤害到你。”
    江知酌能做的就是站着小碗背后,让小碗做最自由的风。
    小碗哭到脑袋肿胀,又会错了意,她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江知酌的爱意包围,江知酌要收回他的情感,让小碗感到害怕和窒息。
    “你把我绑起来吧……”小碗极力忍着哭,却看起来更难过,用力抓着江知酌的手腕,像一个溺水之人的发出的乞求,“关起来……,关起来吧,我愿意的。”
    小碗讨厌死自己现在的样子了,她在外的坚强和伪装都在江知酌面前卸得一丝不剩,成了一个只会用眼泪来讨江知酌心软的人。
    小碗想把江知酌的手掌抓在手心里,可江知酌的手比她大太多了,小碗改用两手心合着,用眼神央求着。
    此刻小碗更像那个患得患失的人。
    “是不是这儿太闷了,没打你也没欺负你,你哭成这样我还有什么不答应的,你回金玉台等我,”江知酌推推小碗的膝盖,“回去先泡个澡,我处理完这些折子就回去绑你。”
    小碗不走,她动动腿,挨得离江知酌更近。
    “你看吧,我不打扰你,”小碗把自己贴到江知酌怀里,只占一小块地方,“我在这等你一起回去。”
    小碗看不见的时候,江知酌才舔了舔嘴唇上的痂,不是特别疼,但难受得很。
    江知酌微微吸口气说:“我又不是柳下惠,你都坐我怀里了,我还看得下去什么折子。”
    江知酌本没那个意思,天色还早,想让小碗早点回去休息,小碗的脸色看上去也不好,昨天估计也没睡好。
    小碗的胳膊已经环上了江知酌的脖子。
    江知酌就着这个姿势站起来,小臂和手掌托着小碗的腿根,把人带到了后面的一间房间内。
    这几天江知酌就睡这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殿下登基前要勤勉执政一番。
    小碗很快被剥了干净,整个人如无暇的白玉,只有眼眶因为刚才的陨涕而浮起绯红。
    江知酌的腰带刚被扔在一边,小碗又摸起来捏在之间。
    “绑起来。”小碗把自己的手腕合一起,递到江知酌眼前。
    江知酌喘息一滞,小碗理解的和他吓唬小碗的,好像有些出入,难怪小碗不怕。
    不过没关系,江知酌很乐意。
    绑完一个漂亮的系扣,江知酌咬了一口泛着粉红的脸蛋,“我说的是手和脚都绑,防止有人逃跑,就像前年被官府剿掉卖丫鬟的牙行一样,敢跑的话,就打断腿那种。”
    小碗也没在怕的,江知酌对她做什么都行,“也行,”小碗喘息不匀,“我不跑。”
    小碗的狠戾是披着的护甲,那爱潮里的乖顺只有江知酌能窥见和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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