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都在猜测经此一事后,皇帝应该会为她和姬觞指婚。姬觞在众皇子最为势弱,哪怕是顾家不如从前,她也极有可能被指为正妃。
    世人关注着后续之事,反倒是忽略刺客的来历。
    刺客已死,案子已移交刑部。刑部审理的结果无人知晓,只是在不久之后八皇子被派去守皇陵。
    很快宫中的旨意就下来了,果然是将顾兮琼指给了姬觞为正妃。赐婚之后,皇帝下令给姬觞修建皇子府,待皇子府修好之后即可完婚。
    顾兮琼得偿所愿,有人私下戏言她是富贵险中求。她伤势渐好之后,迫不及待地在人前露脸,常常亲自去给姬觞送东西。
    大郦民风本就开放,定了亲的男女自然是可以自由往来,谁也不会说什么。
    她现在是京中的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她在不少人的注目中,命下人去敲穆国公府的门。在此之前,她已去过沐恩侯府,送了好些赔礼过去。不过秦氏一样也没收,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了。
    别看秦氏面子功夫做得不错,私里下还是暴脾气。她的原话是这样的:“当时我想着自己如果不是侯夫人就好了,那样我就能像以前一样拿着大扫帚把她赶出去。什么东西!还敢到老娘面前装好人。”
    好人要装到底,所以顾兮琼又借机来了穆国公府。
    隐素将人请了进来,于花厅见客。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的顾兮琼一扫前段日子的低调,衣着华丽妆容精致,看上去富贵逼人。她并未以客人的身份起身见礼,而是稳稳地坐着没动,神情间也多了几分傲然。
    还没当上主子呢,这就想摆主子的谱吗?
    隐素平静地落座,一应招待客套不出错。
    顾兮琼道:“上次事出突然,让你娘家的新铺子开张之时触了霉头,我和十殿下心里都过意不去。这些东西就当是我们的赔礼,你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锦盒红绸,看着礼不轻。
    “顾姑娘客气了,那刺客又不是你找来的,何来赔礼一说。”
    “谢少夫人,这是还在生我的气?”
    隐素看着她,不语。
    她神情的傲色更甚,以为隐素是碍于她如今的身份敢怒不敢言。心道这才哪到哪,待日后她成为一国之母,这些曾经欺她辱她轻视她的人皆要匍匐在她脚下。
    穆国公府确实地位卓然,但再是显赫的世族也不过是臣。而她将会是君,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谢少夫人信佛之人,当知天命所归的道理。以前你与我之间的种种,还希望你宽心以对,免得日后徒增烦恼。”
    隐素眼神渐冷,所以这位女主根本就不是来道歉的,而是来显摆的。
    她轻笑一声,道:“顾姑娘,你太心急了。”
    “什么?”顾兮琼脸色一变。
    “我说你太心急了,你还没嫁十皇子,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过来耀武扬威,是怕自己活不到那一天吗?”
    这个傅隐素!
    她怎么敢。
    顾兮琼的面色已经大变,目光也带出几分凶光。
    “我是来给谢少夫人提个醒,省得你日后犯了什么忌讳,连谢世子也救不了你。”
    说完,她起身告辞。
    陛下金口玉言赐的婚,赐婚的圣旨还在她手上。天子一言九鼎,这门亲事不可能出任何的变故。
    很快她就会嫁给十皇子,到时候她一定会让这些瞧不起她的人好看!
    她伤势还没好利索,为了在婚前彻底抓住姬觞的心,她比谁都清楚有一个人不得不讨好,那就是云秀。
    世人皆知姬觞一直依附着云秀,在宫中如此,出了宫还是如此。有恶意之人在背后说二人名为兄弟,实则与主仆无二致。所有人都以为姬觞老实忠厚,事事都听从云秀的安排。
    顾兮琼重活一世,自以为占据了天机。
    上一世云秀死后,整个云家便归了姬觞。姬觞后来之所以能登基为帝,人人都说是因为云妃和云家。她以小人之心度别人,自然以为姬觞为帝后的那些雷霆手段,都是受云妃和云家的指点。
    以后十皇子要仰仗云妃和云家的地方还有很多,所以她必须和云秀处好关系。一个将死之人而已,她乐得装贤惠做表面功夫。为此她特意向云府的下人打听云秀的喜欢,亲自做了点心上门。
    云府有戏台,戏台就搭在水榭。
    她现在也算是云府的常客,不少下人也认得她。她先是问姬觞在不在,下人说十殿下出府去办事了。她又问云秀在不在,得知云秀在看戏后,她直接提着点心去到戏台下。
    秋躁还未散,云秀却已裹上狐毛大氅。瘦到皮包骨的身体包在大氅中,越发显得死气沉沉。脱相的脸上已没有肉,一双眼睛更是大到突兀。
    也就是今年的事了吧。
    她如果记得没错的话。
    云秀一死,十皇子就能显于人前,正是她开始风光之时。
    “你怎么又来了?”云秀毫不掩饰对她的不喜。
    她心想着别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将点心放在桌上。
    “十殿下最为在意之人就是十一殿下你,你和我若是不睦,为难的是十殿下。所以哪怕是为了十殿下,我和你都应该好好相处。你说是不是?”
    云秀冷哼一声,“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我就当十一殿下是在夸奖我。”顾兮琼道。
    云秀垂了垂眸,瘦脱相的面颊凹进去,眼窝更是陷得厉害,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尤其是他的唇角微扬似笑非笑时,越发让觉得怪异。
    “顾姑娘恐怕还不知道,你之所以被赐婚给十皇兄,还是我和父皇求的恩旨。”
    这怎么可能?
    顾兮琼不信。
    她分明能感觉到十一殿下对自己的不喜,十一殿下怎么可能替她说话。所以十一殿下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也是有意和她处好关系。
    若真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顾姑娘不信?”
    “十一殿下说笑了,你说是你就是你,我自然是信的。”
    她不和一个快要死的人计较。
    反正就是一个说法而已,爱怎么说怎么说。
    台上的花旦正声泪俱下地哭诉着男人的薄情,那凄婉的声音绕梁不去。
    云秀目光直视,眸中全是嘲讽。“你明明不信,却非要说信,可真是虚伪。像你这样一肚子野心又虚伪恶心的人,我见得得多了。可惜你手段太过粗浅,藏不住你的野心。”
    顾兮琼的脸都白了,比云秀的脸色还要难看。她掐着掌心抬着下颌,以此让自己看起来问心无愧。
    一个早死的短命鬼,有什么资格嘲笑她的手段粗浅。若不是她心存怜悯,又何须和一个将死之人周旋。
    “十一殿下说的话我听不懂,我对十殿下只有真心。如果不是倾慕十殿下,我何致于不顾自己的体面和性命。”
    云秀闻言,眼中的讥意更甚。
    “那是因为你知道我活不长,知道云家以后会认我十皇兄为主。你妄想有从龙之功,日后能成为母仪天下的人上人。”
    被戳中了心思,顾兮琼倒也不慌张。
    “这只是十一殿下的臆测之词,我并非如此想。”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如今都已遂了你的愿。你是不是很得意,以为自己谋算已成,只等着嫁给我十皇兄,从此平步青云。”
    “十一殿下,我念你身体不好,心情也不佳,不与你计较这些话。我已蒙陛下赐婚,不日便要嫁给十殿下,还请你看在与十殿下的情分上莫要让他为难。”
    “你是个什么东西!”云秀咳嗽起来,却还在笑。“你也配怜悯同情我!”
    他一边咳着,一边拿起一块顾兮琼送的点心,慢慢放进自己口中。
    顾兮琼心生怪异,又不知所以然。
    突然云秀剧烈地咳嗽起来,直到咳出了血。随着他越咳越厉害,苍白的脸色开始浮现红点,然后变成一大片恐怖至极的红疹,更是漫延到脖子以下。
    他面目红胀,深陷的眼睛盯着顾兮琼。
    “点心里放了杏仁,你竟然敢害我!”
    第100章 托付
    顾兮琼终于知道哪里怪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
    几个侍卫冲过来,将她按住。
    “为什么?”
    云秀一抹嘴角的血,气息是有显沉重了许多, “居心叵测之人, 无德无贤,焉能配得上我十皇兄。”
    “你刚才还说是你在陛下面前求的圣旨…”
    “没错,是我求的。爬到高处又跌下来的滋味如何?”
    她不信!
    那可圣旨, 岂能是儿戏。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我明明可以有一百种让死的法子,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那是因为啊……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带着一身污名去死, 否则不足以解我的心头之恨!”
    恨?
    十一皇子居然恨她。
    她听着王府下人的惊呼声, 脑子里一片混乱,像是有什么东西碾压着她的记忆,前世的种种如同走马观花,重生的喜悦与自傲还历历在目,两世的场景交汇在一起,让她生出如梦一场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传来。
    她听到“十殿下回来了”的话, 立马朝来人看去。
    “十殿下,我没有害十一殿下。是云府的下人告诉我,说十一殿下喜食杏仁点心…”
    姬觞看向她,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凌厉。
    “云府的下人都知道, 十一不能吃杏仁。怎么可能会有人告诉你他喜食杏仁点心,你分明是在狡辩。如果十一有什么好歹,我不会放过你的!”
    顾兮琼听到姬觞这话, 开始剧烈挣扎。
    云府的侍卫是皇子的配置,绝非寻常的家丁可比, 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是无用功。她不甘心地看着姬觞扶着云秀进屋,拼命地呼喊着。
    “是有人陷害我,我没有害人!十殿下,我是你未过门的皇子妃,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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